戚寒川收回手, 卻應道:“好。”

虞瓊枝麵色一鬆,朝他勉強笑了笑。

等青年重新入睡,戚寒川把被屏蔽的係統放出來, 沒什麽情緒地問道:“任務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完成?”

上一世, 虞瓊枝的執念是讓虞家一家得到應有的懲罰。他們那麽想要錢, 那就應該跌落貧窮的深淵。

戚寒川便和紀家合作, 把虞家趕出嶼榮,等他們敗光家產股份,就是任務完成的一天。

但虞家再怎麽落魄了, 曾經那麽多年的家底在, 怎麽會這麽快任務完成?

821聞言回溯任務完成線, 被虞家這段時間豐富的經曆震驚到了,投屏給戚寒川看:“宿主你看。”

戚寒川看著半空中懸浮的藍光屏幕,眉心微動。

車禍前一天, 虞煦煦失手推傷虞榮威, 被虞母目睹, 虞母嚇得逃離虞家,目前下落不明。

而虞榮威因為搶救不及時, 現在還躺在醫院, 是植物人狀態。

原來那天虞煦煦是狗急跳牆了。

戚寒川往下掃了一眼,視線在虞煦煦那一欄後麵的車禍傷勢嚴重, 已截肢上頓住。

大概是天道輪回, 自食惡果。

他冷淡地移開目光, 看向即使睡著也眉頭緊蹙的虞瓊枝。

神色稍霽, 戚寒川伸手, 想撫平他的眉頭, 要怕吵醒本就不安穩的人, 收回手,半晌後,在心中問係統:“我們還能在這個世界呆多久?”

821偷看了一眼**的任務對象,想起被關小黑屋之前看見的場麵,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數據冷汗,小心翼翼地問道:“宿主,你和任務對象在一起了?”

這種情況它沒有遇見過,但出大世界時,從係統前輩那聽過一點關於04號管理者大人的八卦,和宿主的情況有一點相似。

據說那位大人在做捕獲異端係統的任務時,愛上了被異端係統殘害的執念之人,放棄大世界的管理者身份,主動留在那個世界和那個人相守一生。

從那時起,大世界本就不多的管理者又少了一位,係統們都警惕防備著自家宿主和執念之人有太多感情糾葛,往往做完任務就會立刻離開。

821後悔不迭,早知道它就不應該省那點能量去休眠,要嚴防死守任務對象攻略自家宿主才對。

“沒有。”戚寒川按了按眉心,又問了一遍:“821,我們能留在這個世界多久。”

想到係統的頭腦十分簡單,他補充道:“虞瓊枝的心理狀況不好,我想再留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個原因。821大大鬆了口氣,剛重新活潑起來,聽見戚寒川的話,高高興興數了數能力值,轉眼間憂愁下來。

它有些不好意思地躊躇道:“一共五十萬能力值,穿梭時空需要五萬,填滿係統透支的能量槽和下個世界備用的能量需要二十五萬,還剩下二十萬,但本世界任務已經完成,我們和世界意識簽訂的條約到期,留下一天就需要花費一千點能量值……”

這些能量值來之不易,821有些舍不得,想了想,提議道:“宿主擔心任務對象的話,可以用能量在商城購買治愈藥劑,幫助任務對象早點把腿治好,這樣他應該就會開心啦。”

能量值能再賺。戚寒川並不放在心上,但虞瓊枝身體容易好轉,心理卻沒那麽輕易。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否則……

戚寒川斂眉,不過821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殘缺之處痊愈,虞瓊枝應該會高興吧。

他點開係統商城,買了一瓶治愈藥水,打算明天給虞瓊枝喝下。

821剛想問是不是明天就可以走了,就聽戚寒川讓它兌了兩個月的時間,瞬間蔫了。

翌日。

虞瓊枝暫時不能出門,他們就請了醫生上門。

戚寒川陪虞瓊枝做了心理治療,拿了一些幹預的藥,又約好下一次的時間,再送醫生離開。

“怎麽樣?”虞瓊枝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期待地問道:“你送醫生走的時候,她有說大概要多久能好嗎?”

戚寒川搖搖頭,瞧見虞瓊枝有些失落的眼神,走過去抱起他去房間,一邊說道:“隻要積極配合,很快能好。”

他原本以為虞瓊枝會有些抵觸,沒想到今天意外地配合。

醫生雖然沒說具體時間,但看來時凝重的態度到走時腳步都更為輕鬆,看樣子不用多長時間。

“嗯。”虞瓊枝自然地摟著他,等到了**,扯了扯戚寒川的衣角說道:“你也上來。”

戚寒川說:“等會兒。”

他轉身出去,燒了杯熱水,往裏麵倒了一瓶無色無味的治愈藥水,再按照醫囑弄好藥丸,端回房間。

虞瓊枝看了眼那堆小藥丸,抿了抿唇,毫不猶豫地一口吞下,再接過戚寒川遞來的水喝完。

“好了。”虞瓊枝拍了拍旁邊:“我有東西給你看。”

等戚寒川上床,他拿出手機,獻寶似得給戚寒川看準備好的路線,和南極的一些漂亮照片:“我們需要坐很久的遊輪,你暈船嗎?”

“不暈。”戚寒川接過手機看了會兒,中肯地評價道:“規劃的不錯。”

虞瓊枝彎了彎唇,也看向那張路線圖,眼中盛滿期盼,意味深長地說道:“到了那邊,還有更不錯的東西。”

“什麽?”戚寒川看著不動聲色暗暗挨近自己的青年,眉頭微挑,沒有戳穿。

“企鵝。”虞瓊枝麵不改色,笑眼彎彎地說道:“還有壯麗的冰川。”

“很像你的名字。”虞瓊枝調出一張冰天雪地為背景的圖片,雪原之外的海洋浮冰飄**,冰峰聳立其間,組成一幅冰雪盛景的泠泠畫卷。

其實他覺得不止名字像,人也像。冷冽又沉穩,誰也看不透冰山之下海底的深淺。

戚寒川瞥了一眼,沒接話,隻說道:“到時候多穿點衣服。”

虞瓊枝理所當然地點頭,忽然笑道:“有你在,我這輩子肯定不會凍感冒。”

在戚寒川開口前,他狡猾地換了個話題,眨了眨眼,開始聲討:“上次還沒說完,我知道我私自調查你的行為不對,但你為什麽瞞著我幫我對付虞家?”

戚寒川早有準備,麵色如常,淡淡道:“沒有幫你,我知道紀家想要扳倒虞家,所以和他們做了一筆雙贏的交易,以此獲得一筆創業資金,隻是合同需要保密。”

虞瓊枝鳳眸眯了眯,手撐著床墊,湊近男人的臉龐,幽幽望著他道:“真的?”

不知不覺,他們距離極近,鼻尖對鼻尖,隻相距不過一根手指。

溫熱的呼吸彼此交融,戚寒川眼中被眼前這雙眼尾上翹的漂亮鳳眸填滿,他短暫地怔了一瞬,眉心微斂,稍稍後仰:“嗯。”

他並不怕被戳穿,那次虞瓊枝和紀炎見麵之後,他就告知了紀炎。得知自己被無意間套取了信息,紀炎尷尬地道過歉,鄭重保證再也不會泄露一個字。

戚寒川剛後退,虞瓊枝再度逼近:“不是因為我?”

“不是。”

戚寒川抬手,剛想摁住青年,遠離這個有些危險的距離。

手指還未觸到青年的肩膀,眼前的人貌似突然手滑失重,朝他傾倒下來。

戚寒川反應極快,偏頭避開了青年“驚慌失措”直直貼下來的麵龐。

氣氛一靜。

脖頸間熾熱的呼吸倏然一重,似乎在因為沒達到想要的成果而懊惱。

戚寒川眼中略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神色波瀾不驚地推了推虞瓊枝:“沒事就起來吧。”

壓著他的虞瓊枝泄了氣,不甘心看了一眼戚寒川,慢慢吞吞地爬起來,沒什麽誠意地道歉:“抱歉,手滑。”

戚寒川剛應一聲,還沒爬起來的青年猝不及防又摔了下來。

這一次誰都始料未及。

柔軟濕熱的唇印在男人敏感的喉結上。

戚寒川下意識動了動唇,喉結隨之上下滾動,貼著的火熱唇瓣觸感更為明顯。

他眼神陡然幽暗了下來,嗓音有幾分異樣的危險,啞聲道:“虞瓊枝,起開。”

虞瓊枝狹長的鳳眸倏然瞪圓了,訥訥地看著眼底下男人的頸間,一瞬間魂飛天外,紅意一路從耳根紅到了白皙的脖頸,整張臉都漲紅了。

戚寒川額角一抽。

他深吸一口氣,抱住青年勁瘦的腰肢,順勢一翻。

上下姿勢瞬間顛倒。

戚寒川的手臂撐在虞瓊枝上方,深深看著底下麵皮紅得像是熟透了一般的青年。

虞瓊枝臉紅歸臉紅,臉上的錯愕不似作假,手抵在男人胸膛上,愧疚地聲如蚊呐:“抱、抱歉,這次真不是故意的。”

同是男人,他知道喉結那地方有多敏感危險,根本經不起撩撥。

等等,虞瓊枝眨了眨眼,突然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戚寒川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低頭與他慢慢接近。

虞瓊枝咽了咽口水,在他心如擂鼓快閉上眼時,手機的響聲打破詭異的安靜。

戚寒川一頓,大拇指報複性地用了幾分力道,輾轉過青年正緊張地滾動的喉結,不再繼續這個曖昧的姿勢,起身下床:“行了,下次注意。”

虞瓊枝躺了幾秒鍾,惱恨不已地拿過一旁的手機,一看上麵的名字,當即冷笑一聲掛斷。

紀淳紀二少,幹啥啥不行,攪人好事第一名。

就衝這件事,把人加回來真是天大的錯誤。

戚寒川下床後整理了一下微微淩亂的黑襯衣,餘光隨意一瞥,就看見坐在**生悶氣的青年,有幾分好笑。

他本來就不打算做什麽。不過之後那個動作,其實越線了。

戚寒川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晦暗。

那頭的紀淳鍥而不舍地再次打來電話。

“我去書房看會兒書。”戚寒川看著無動於衷抱著被子暗暗咬牙的虞瓊枝,問道:“不接嗎?”

“……接。”虞瓊枝鬆開被子,目送戚寒川離開,麵無表情地按下接聽鍵,語氣滿是被打擾的不滿與森寒:“二少,你最好有事。”

電話那頭的紀淳打了個激靈,慫慫地試探地問道:“這大白天的,不是吧,這個語氣?難道我打擾你們那個了?”

虞瓊枝攥緊手機,嗬嗬一笑,要是那時被打擾,他可能會讓紀淳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行了,打這麽多電話到底什麽事?”虞瓊枝問道。

他還以為是紀淳遇上了什麽麻煩,誰知紀淳立馬喜滋滋地說道:“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我的好友,老子我也脫單了!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個難啃的金發模特,我再也不是隻能含淚看著你們秀恩愛,獨自吃狗糧的單身狗了,真好。”

虞瓊枝:“……”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哦,祝福你。”語畢,他果斷掛斷電話,深呼吸好幾下才壓抑住內心翻湧的酸澀情緒。

紀淳追的那塊難啃的骨頭他知道,被他加回來的前不久剛看上,看在不靠譜的友誼的份上,他偶爾會幫忙出謀劃策。

現在那塊骨頭都啃上了,戚寒川這座冰山才消融一角,還有千千萬萬個角等著他融。

虞瓊枝心酸地想,他要是一座大火山就好了。

喉間被男人滾燙手指撫過的喉結有些麻癢,虞瓊枝抬手摸了摸,唇邊總算彎出一抹弧度,眼眸閃爍著誌在必得的流光。

去南極看冰川,也要在南極燃了冰川。

……

春節過去一段時間,嚴冬也逐漸褪去,初春姍姍到來。

虞瓊枝接受治療的同時,也看見了有關於虞家的消息。

當得知虞家三人的結局時,他沉默良久,過後並不像戚寒川以為的會很感到快意高興,表情平平淡淡,就像聽見了陌生人的消息。

和上次公布消息不一樣,並沒有人不識趣地來虞瓊枝麵前提那些糟心事,不管虞瓊枝是什麽心情,所有人默契地忽略這個消息。

虞家就像風吹來的一片枯黃落葉,某一天飄到所有人眼前,又轉瞬間被風刮走,悄無生息地不知落去哪片泥地。

在確定大幅好轉已經不影響日常生活的那一天,虞瓊枝忽然說:“我想去掃墓。”

戚寒川沒有問他為什麽,準備好東西,買了祭奠的花束,便帶他去了墓園。

虞榮威沒有扛到春天,心如死灰的閉了眼。但虞瓊枝要掃的自然不是他的墓,是早早去世的親生父母的墓。

他沒見過活的親生父母,他們墓前貼著的合照倒是見過不少次。

虞煦煦被虞家認回的第二年就沒再去過墓園,後來隻有他偶爾來看看,但也隻是看幾眼。

戚寒川把花遞給望著墓碑上照片出神的青年。

虞瓊枝沒接,唇角帶著淺笑,轉動輪椅,說道:“我不方便放過去,你幫我放吧。”

戚寒川一怔,無奈地看著操控輪椅退後了一步的青年,上前把潔白的**花束放在墓前,禮貌地朝墓碑微微鞠躬。

腦海中能量槽被填滿的821沒有進入休眠,剛從小黑屋看電影出來就看見了這一幕,震驚地說道:“宿主,任務對象來帶你見父母,還讓你給他們送花唉。”

戚寒川熟練地把821再度哄進小黑屋:“我在你的係統空間買了一台老虎機,去玩玩看。”

“好耶!”821興高采烈地回了係統空間。

身後的虞瓊枝笑意盈盈看著戚寒川給父母鞠躬,瞄了眼墓前笑容爽朗的父母,心道他都帶喜歡的人特意來見父母了,人家花都供了,你們紅包給不了,但要是不保佑就說不過去了。

戚寒川回頭,隻看見虞瓊枝抿唇一笑。

“走吧。”虞瓊枝說:“虞總請你去旅遊。”

戚寒川走過去,推著他慢悠悠出墓園,隨口附和道:“好,謝謝我們虞總。”

虞瓊枝笑容愈發燦爛。

公司走上正軌,項目那邊虞瓊枝抽空去看過,一切運行良好。

他把事情暫時托付給何昌和一個新提拔上來的特助,愉快地請了一個月休息的假期,告知他們有事發郵件或者留言,和戚寒川邁上了去南極的道路。

因為不想在路上浪費太多時間,虞瓊枝準備的路線是最短最舒適的,但同時也是最貴的。

去南極要坐輪船,他包下了最豪華的房間,外麵有陽台,可以看見甲板,同時也能看見翻湧不息、波光粼粼的海浪,偶爾有虎鯨海豚躍出海水,帶出一道七彩虹光的浪花。

房間很好,風景同樣很漂亮。

戚寒川推著他進屋,掃視一圈,看見隻擺了一張床的房間,露出果然如此的淡淡神色。

他沒說什麽,把帶來的東西一個個放好。

虞瓊枝看著戚寒川,還以為他會問他為什麽隻包一個房間,房間裏為什麽隻有一張床,都把理由想好了。

戚寒川剛放好東西,一回身就見青年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他挑了挑眉:“怎麽了?”

“沒什麽。”虞瓊枝心虛地移開視線,說道:“我們要住很多天,不然先去逛一逛這艘船?”

郵輪極大,配備大型餐廳、遊泳場、酒吧、劇院、商品店、露天公園……幾乎能逛上一天。

“剛登船,先休息吧。”戚寒川看了眼虞瓊枝,有些掩藏的擔心。

他以前坐過輪船,確定自己不暈。但虞瓊枝身體一般,要是在外麵不舒服了來不及回來,會很難受。

“好。”虞瓊枝點點頭,被抱起後,忽然發覺自己的腿輕輕動了一下。

他一愣,還以為是錯覺。

戚寒川把虞瓊枝放在**,隨著他直勾勾的視線看向他的腿,隨後看見了小幅度的動彈。

“戚寒川。”虞瓊枝呆呆地扯了扯戚寒川,聲線有些輕:“你看見了嗎?”

“嗯,看見了。”戚寒川看著他不敢置信傻乎乎的樣子,眼神不經意地溫和下來:“等我們回去,就開始複健吧。”

虞瓊枝恍惚回神,眼尾微紅用力點頭,忽然感覺全身有了力氣,眼前的一切都驟然明朗起來,神清氣爽,不過如此。

一直蒙著一層陰霾的心髒,也被注入了蓬勃鮮活的生機與期盼。

他的腿要好了。

他可以重新走路了。

他不再會是戚寒川的負累。

可以徹底擺脫掉殘疾人這個無力的身份,做一個健全健康不用別人幫助的可憐人。

戚寒川看著青年一下似是又哭又笑,一下又神采飛揚,知道虞瓊枝是太過開心,嘴角上揚,心底漫出一絲歡慰。

他含笑看著他,也為他高興。

“這個假期,好好玩吧。”戚寒川摸了摸虞瓊枝的頭。

虞瓊枝拽住他抽離的手,放在臉頰上輕輕蹭了蹭,泛紅的眼眸裏水光瀲灩,唇角卻彎出弧度大大的,低聲道:“戚寒川,我好高興。”

“嗯。”戚寒川沒有抽回手。

“我覺得有一點像在做夢。”虞瓊枝輕聲說:“你抱我一下。”

戚寒川應聲,給了他一個溫暖踏實的擁抱。

他環的鬆,隻是虛虛攬著青年的腰身。但虞瓊枝抱得很緊,像是要把自己和他融為一體的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放開他。

“謝謝。”虞瓊枝笑靨如花地說道。

戚寒川頷首,並不知道麵前的青年在想什麽。

虞瓊枝笑意深深,下一次,這個抱我就不止簡單的抱了。

他們在郵輪上渡過了小半個月,日子清閑,就像提前過上了養老生活。

好在兩人都不暈船,虞瓊枝更是因為雙腿的好轉心情大好,每天逛一逛郵輪甲板,去劇院看看歌舞劇,亦或是呆在海景房的房間裏欣賞波瀾壯闊的大海,精神越來越好,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他的笑容沒有停下來過,疏離冷淡的假麵似乎和他剝離開,隻剩下本真,也讓戚寒川徹底放下了心。

等他離開……相信虞瓊枝也能過得很好。

郵輪到達南極。

南極正處於暖季,沿海地區不算太冷,今天隻有負十度,隻要好好穿著羽絨服就行。

戚寒川給虞瓊枝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和圍巾,還有口罩,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全部防護好後去穿自己的衣服。

虞瓊枝被裹得嚴嚴實實,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裹得跟個球一樣,他照了照鏡子,有一點嫌棄地移開了輪椅,轉眼間就看見戚寒川穿好了。

“你怎麽穿這麽少?”虞瓊枝有點愣。

戚寒川看了眼虞瓊枝。他其實帽子圍巾口罩羽絨服一樣沒少,隻是比起虞瓊枝裏麵要少穿了兩件棉衣。

“你身體不好,所以要多穿點。”戚寒川言簡意賅,順手拿上太陽鏡給青年戴上,務必全副武裝,不會被凍到。

虞瓊枝正想抗議,他一個大男人怎麽就身體不好了?隻是剛車禍時虛弱了點而已,更何況男人不能說身體不好。

和他們一同來的遊客敲門邀請,戚寒川開門,和他們交談了幾句。

虞瓊枝默默閉上嘴,他一定會讓戚寒川知道他身體很好,特別是腎和腰。

戚寒川轉回身,走到他身後,推著他和其他人一起出門。

南極畢竟有風險在,大家一般都在同一塊地方觀賞,以防止出意外。

戚寒川記著虞瓊枝想看企鵝,目光四處搜尋,遺憾地是這塊地方並沒有看見一點蹤影,他們隻遠遠看到了幾隻海豹。

第一天無功而返,但虞瓊枝新買的攝像機裏多出了許多照片。

當然,裏麵夾帶私貨,照片裏大部分的照片都有另一個人的身影。

雖然沒看見企鵝,但虞瓊枝已經心滿意足。

第二天,他們去了另一片地方。

不遠處的遊客正在玩“滑雪”,也就是簡單地從雪上溜下去。

虞瓊枝看了好幾眼,覺得在南極玩滑雪挺有趣,拉著戚寒川說:“你快去玩一下。”

我好給你拍幾張照。虞瓊枝咽下口中的話,眨眼期待地看著戚寒川。

戚寒川對幼稚的從雪上滑下去沒興趣,他剛想拒絕,一低頭就看見虞瓊枝閃亮亮的雙眼,想著應該是虞瓊枝自己想玩,但礙於身體狀況就想看他玩,思索片刻說道:“那邊都是雪地,不會滑到海裏,我帶你玩吧。”

虞瓊枝愣了一下,剛想解釋自己想看他玩,就被戚寒川抱起,大步流星走過去,挑了一條遊客挖出的滑道,把他放在雪地上,低沉磁性的聲線灌入耳中:“走了。”

淩冽的風呼呼刮過,虞瓊枝猝不及防,以為隻是“幼稚的滑滑梯”,沒想到速度極快,他感受到了極速下滑的失重感,感受到了雪的冰涼,眼前是壯闊的冰雪勝景,飄滿浮冰的水麵,似乎會直衝而下,落入那團冰雪之中。

等滑倒底時心還在撲通撲通直跳。

戚寒川趕過去時,正好聽見青年在喃喃自語,兩眼放光:“好刺激。”

“要再來一次嗎?”戚寒川好笑地問道。

“要!”

雖然仍然沒有看見企鵝,但他盡興而歸。

在要離開的前一天,他們終於看見了企鵝。

一群換毛期的企鵝,步伐可愛極了,在雪原的邊緣左搖右擺往前走,跑起來腳掌飛快。

虞瓊枝看見了兩隻企鵝在打架,啄來啄去,扇來扇去。

他笑著示意戚寒川看,剛把這一幕拍下來,就見兩隻企鵝腳下的冰塊緩緩開裂,把它們和其他企鵝分離開來,飄向海麵。

“冰裂了。”虞瓊枝放下攝像機,擔心地看著兩隻企鵝。

“離的不遠,它們現在停下打架還可以跳過去。”戚寒川看了一眼。

兩隻企鵝停下打架,麵麵相覷一會兒,其中一隻果斷轉頭跳了過去。

另一隻企鵝呆呆地站在原地。

虞瓊枝有些心急,不由得擰眉:“剩下那隻不會有事吧?”

戚寒川替他整理有些歪的圍巾,看向那邊。

浮冰又飄出一些距離,另一頭的企鵝沒有離開,站在原地來回跑,還叫了幾聲,似乎也很焦急。浮冰上更小一些的企鵝躊躇一會兒,在最後一刻跳了過去。

兩隻企鵝並排,一起向族群狂奔。

“沒事了。”虞瓊枝大大鬆了口氣,看著它們的背影,忽然輕聲道:“如果先跳的那隻企鵝沒有停留下來鼓勵浮冰上那隻,會不會它再也不能從那塊冰上回去了?”

戚寒川低頭看他,卻被口罩眼鏡阻擋,看不見虞瓊枝的表情。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虞瓊枝感歎似的說道。

“嗯。”戚寒川說:“你喜歡這裏,下次還可以再來。”

“那你還會一起嗎?”虞瓊枝摘下口罩和眼鏡看著他。

戚寒川眉心微蹙,伸手去替他戴口罩,說道:“今天溫度更低,怎麽摘下了?”

“你怎麽不回答我?”虞瓊枝避開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下次我們換個季節,來看極光嗎?”

戚寒川沉默許久。

“宿主……”821感覺有點不妙,弱弱提醒:“距離您購買的六十天隻剩下十八天了。”

它也喜歡南極,這幾天連電影都沒有看,羨慕地看著宿主和任務對象到處玩,剛開始隻是羨慕,後麵慢慢地品出了一點不對勁來。

它的宿主好像、似乎、也許、有點舍不得任務對象了。

戚寒川斂眸,六十天,是他給自己的期限。

而十八天,隻夠回去北城,和虞瓊枝告別的時間都不太夠。

“嗯。”他應了一聲,看向青年,說道:“下一次,你找別人吧。”

虞瓊枝一僵,雖然有幾分預料,畢竟戚寒川不肯回應他,不肯放棄辭職的打算,但真正聽見還是有些難過。

這麽多天,他們明明很開心不是嗎?

他低下頭,揉了揉眼睛。

戚寒川心髒微微收緊,還以為虞瓊枝哭了,正思索怎麽找補安慰,就見青年抬頭,紅著眼睛說道:“眼睫毛掉眼睛了,你快幫我吹一下。”

戚寒川眉心舒緩,順從地彎腰,捧著虞瓊枝的臉對著眼睛輕輕吹了吹。

正在此時,虞瓊枝眼疾手快地勾住了他的脖頸,毫不猶豫地吻住了他。

戚寒川不想捅破這層顫顫欲碎的窗戶紙,他偏要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