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家的地下室下去一截樓梯後分了幾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半掩著門,一縷微光從裏麵透出來。

清水涼拉開門,黑暗裏隻有電腦屏幕亮著,江戶川柯南一個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擺出福爾摩斯的慣用姿勢沉思。

清水涼悄悄靠近,一把從背後將他抱起來,“surprise!”

發現是她後,江戶川柯南瞪著半月眼歎氣,“涼姐姐你幹什麽呢?嚇到我了。”

清水涼把他抱在懷裏使勁兒揉了揉,然後才放下去,將手裏的袋子遞給他,“給你帶的禮物哦。阿笠博士說你和小哀在一起,她呢?”

在擺弄禮物盒子的江戶川柯南說道:“她剛剛去廁所了,不過那家夥性格很冷的,你恐怕……啊,她回來了。”

清水涼看到了灰原哀。

小女孩兒推開房門,身後走廊的光打在她身上,茶色短發微卷,湖碧色的眼睛暗幽幽的。

“灰原,這是清水涼姐姐,我們之前在餐館認識的。”江戶川柯南向灰原哀介紹道。

清水涼慢慢笑了下,輕聲道:“你好啊……小哀?”她的尾音像帶著絨毛似的撓在人心口。

因為屋裏沒亮燈,灰原哀一開始並沒有看清清水涼的長相。打完招呼後,清水涼朝她走近了幾步,微微彎下腰,屋外的燈光霎時如流水般淌過她的麵容。

在黯然的光下,她臉上綻放出一個雪白的笑容。

清水涼俯身把灰原哀半攬在懷裏,用輕柔的力道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果然像步美說的那樣,是個漂亮的小女孩兒……嗯,你在發抖呢,冷嗎?”

麵對著清水涼溫柔的笑容,灰原哀卻隻敢將眼神停留在她黑色的絲絨裙擺上。她努力壓抑著聲音的顫抖,“沒、沒有……”

江戶川柯南感覺灰原哀的狀態有些奇怪,連忙拉著清水涼的衣角撒嬌:“涼姐姐,博士做了新遊戲呢,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清水涼順勢鬆開灰原哀,“好啊,不過柯南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的喲!”

她頓了頓,解下脖子上的絲巾,蹲下來給灰原哀係上。灰原哀的脖子上,戴著一個小小的菠蘿掛墜。

她僵著身體不敢動彈,直到清水涼給絲巾打好結。

“這兩天溫度可不高,在地下室要更注意保暖哦。”

灰原哀小心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清水涼又笑著拍拍她的腦袋,“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的小公主。”

“走吧!柯南,我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清水涼牽著柯南走出去,將房門關上,隔絕了灰原哀最後望向她的視線。

江戶川柯南答應著清水涼的話,心裏還在想灰原哀的奇怪反應。她那種態度,好像在麵對的是黑衣組織成員似的。大概是因為涼姐姐剛好很喜歡黑裙子吧。

她怎麽可能是組織成員呢,江戶川柯南失笑。

他笑到一半,恰好走出地下室,就看到他一直在追蹤的黑衣組織成員,害他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之一,魁梧強壯的伏特加恭敬有禮地對清水涼微微一欠身,臉上還詭異地飄著淡淡的紅暈,“清水小姐,禮物都整理好了。”

“謝謝!辛苦了!”清水涼淺笑著對他點點頭,又對阿笠博士說:“今天天色不早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忙,就不多打擾了。博士,下次見——”

“欸?”吉田步美不太開心,“涼姐姐這麽早就要走嗎?”

“我還會再來看你們的,不過這麽舍不得姐姐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呢?”清水涼對吉田步美眨眨眼,後者又在她漂亮的眼瞳中紅了臉。

“我、我去送送涼姐姐!”江戶川柯南的態度好像忽然變得很積極,跟著清水涼和伏特加出了門。

“沒想到柯南也會有這麽黏人的時候呢,真可愛——”

江戶川柯南嗬嗬一笑,神色凝重。

清水涼的車就停在博士宅門口,拉開車門的時候清水涼便讓江戶川柯南先回去了,“那個可愛的小女孩還在地下室等你呢,別讓她等急了。”

她的嗓音如往常般輕快又溫柔,卻讓柯南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

他第一次發現她看他的目光也是那樣——

冰冷的,卻好似洞悉一切。

坐在駕駛座的伏特加注意到阿笠博士隔壁家的門牌,驚奇地對清水涼說:“這家的隔壁住著那個偵探小子。”

“偵探小子?”

伏特加就將工藤新一的事跡,以及他和琴酒是怎麽敲了他一悶棍灌下毒藥的事說給清水涼。

清水涼聽完打了個哈欠,“算了,我對這種事不感興趣。”

伏特加趕緊閉上嘴,免得惹他心愛的姑娘煩躁。

清水涼忽然靠近他,讓他臉紅心跳、結結巴巴:“怎、怎麽了?”

“沒什麽,你衣服上沾了點灰塵。”清水涼從他衣服下擺撚出一個小東西,然後趕忙退後,拉開兩人的距離。

伏特加還在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清水涼痛苦地說:“趕緊開車吧。”

然後她慢慢將手裏的竊聽器捏碎。

……

耳機裏傳來滋滋的電流聲,江戶川柯南沉默地低下頭,鏡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他正站在地下室的樓梯上,灰原哀打開房門走出來。

“工藤,離那個女人遠一點。”

她還以為江戶川柯南會滿不在乎地反駁——他之前給她的感覺就是那樣,然而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已經晚了。”

“等等,”灰原哀神色一變,“你做了什麽?你不會給她裝了竊聽器吧?你打算怎麽回收?她絕對會察覺到的!”

“她既然找到了這裏,這個時候再逃避已經沒有用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掌握主動權。”

江戶川柯南冷靜地說,這是他看清那女人的目光後短時間內做出的判斷。

那個女人,絕對已經知道了什麽。而且竊聽器被發現得太快了,他根本沒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完全陷入了被動中。

江戶川柯南痛苦地揉亂頭發,他怎麽能犯最不應該犯的錯誤——僅憑第一印象就給人下定論,這可是偵探大忌。

江戶川柯南立馬跑出地下室,灰原哀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將少年偵探團手中的禮物挨個兒檢查了一遍,然後把滿臉不情願的少年偵探團趕出博士家。

隨後,他把靠牆擺放的禮物袋子裏裝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在滿地的包包裏仔細檢查有沒有竊聽器的跡象。

阿笠博士還拿出了金屬探測儀來幫忙,確認這堆禮物中沒有異常後,江戶川柯南還是皺緊眉頭,“她為什麽要送這些東西來?到底想做些什麽……”

“新一,是不是搞錯了?她、她怎麽會是……”阿笠博士忐忑不安地問。

“是警告。”灰原哀臉色慘白,“這些東西是我在組織的時候……最喜歡買的牌子。”

他們真的找到她了。

……

琴酒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

當然,他臉色就沒有好的時候。

“你又怎麽了,親愛的?”清水涼站在她買的小山似的戰利品麵前,滿意地東摸摸西摸摸,“謝謝你全部簽收了。”

雖然簽收後全被扔在了門外,不過已經很不錯了。人不能貪心。

“趕緊把這堆垃圾收拾好。”

“是是。”清水涼盡量不顯得敷衍地應了聲,然後開始指揮伏特加拆箱。

對自己心愛的姑娘的命令,伏特加拿出了滿分幹勁兒,效率非常高。

這會兒,清水涼倒覺得迷情劑給伏特加喝了也不錯,假如是給琴酒喝了,她敢擔保,這家夥就算迷戀誰也不可能這樣聽話的。

他這個人,就是有點叛逆。

伏特加這麽聽清水涼的話,讓琴酒更加不爽了,“你在幹什麽,誰讓你聽這女人的話了?”

伏特加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尷尬地停住手,目光在琴酒和清水涼之間左右轉了轉。

清水涼抱起手臂,控訴地看向琴酒,“你們倆果然有私情!”

琴酒冷冷地瞥她一眼,嗬嗬一笑,“你又有什麽高見?”

“哈,你還敢問?你們要是沒私情,你剛剛為什麽吃醋?”

“吃醋?”琴酒估計從沒聽人在他麵前提過這兩個字眼,聲調都拔高了好幾度。

“如果你沒有吃醋的話,你為什麽不讓伏特加幫我幹活。他是自願的,又不是我強迫的。”

伏特加適時向清水涼拋去一個害羞的眼神。

琴酒臉上頭一回出現見了鬼一般的表情,清水涼也說不好他現在在她和伏特加之間究竟更想先打死誰。

可能覺得眼不見心不煩,琴酒深深吐出一口氣,走進書房,狠狠關上了屋門。

沒了琴酒搗亂,伏特加的效率就高多了。清水涼對於使喚苦力這件事,半點沒有羞愧之心,她除了幫忙拆開快遞箱子,剩餘的工作就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指揮伏特加和打電話叫家具公司派來的工人們幹活。

“那盆綠蘿往左放一點。”

“這個窗簾顏色太淡了不適合起居室,還是換到臥室用吧。”

“哦,我的梳妝櫃,你慢點抬喲——”

幾人鼓鼓搗搗地忙到天黑,才勉強將起居室改造完畢。裝修改造從來都是個頗費時間力氣的活。

反正在伏特加看來,比殺個人累多了。

送走裝修工人後,伏特加氣喘籲籲地坐在沙發上,清水涼給他遞去一杯溫水,“辛苦了——”

迷情劑真是個好東西。

琴酒似乎是感覺到外麵安靜下來了,也從書房走出來。他的非洲土著風起居室完全變了個樣子。

原本的起居室隻有兩張黑色皮質沙發和一張舊桌子。現在沙發還是兩張黑色的,不過換成了絨麵長沙發,有兩張白色玻璃小方桌錯落地放著,一張上擺著花瓶,另一張則放著香薰。

另外有兩張灰色的小獨凳。

起居室的中心部位鋪著一大塊深灰色的方形毯,像一大塊榻榻米似的。

正對著沙發的牆麵多了個超大屏的電視。電視旁邊的牆麵上掛著個空畫框。

“這裏要用來放我將來的作品。”清水涼美滋滋地坐在地毯上,放下豪言壯語。

琴酒看上去對此還算滿意,也就無視了清水涼這句話。

“你是不是還挺喜歡的?”清水涼興奮地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喜歡。”

沒人能拒絕清水涼的審美,沒有人。

她一眼就看出琴酒喜歡這種黑白灰冷淡風了。

琴酒嗤笑一聲,也在沙發上坐下。

清水涼皺起眉頭,不滿地拍拍桌子,“不是吧?我們都這麽累了,你就不能勞駕做頓飯嗎?”

正在喝水的伏特加又是一個激靈,他看了看琴酒的臉色,小聲說:“要不……還是我……”

“你會嗎?”

伏特加尷尬地說:“我可以學。”

再說他大哥也不會啊。比起讓大哥學,還是他來學比較快。

琴酒上下審視著清水涼,冷冷地說:“你什麽都沒幹,怎麽好意思喊累的?”

清水涼指指自己的腦子,“所有設計都出自這裏,動腦也很累的。你才是什麽都沒幹。”

兩個人互不相讓,劍拔弩張。

清水涼質問伏特加:“你來說,讓誰去做飯——不許說自己!”

顯然,迷情劑的效果也沒能戰勝伏特加對琴酒的恐懼,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清水涼不再為難他,“來打一架吧,誰輸了誰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