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盛麵色愈發冰冷,絲毫不肯退讓,“不可一日為師,就要有師德。既然臣是殿下的老師,那臣就要遵守為師之道。”
蘇葉看著眼前傅君盛板著臉的模樣,又見他雖剛剛摔倒過,卻依舊坐的端正,姿態不曾有半分放鬆,這分明是個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難以想象他日後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更難以想象,他會成為殺死自己的幫手。
傅君盛察覺到了蘇葉的出神,猶豫再三還是對著蘇葉開口問道:“殿下,可以讓他們都出去嗎?微臣有些話想對您說。”
看著眼前難得開口的傅君盛,蘇葉心中有些不清不楚的心酸,明明前幾日見的時候,傅老師還擺著老師的譜要拿捏她呢,“小白,你帶著他們先出去,有事我會喊的。”
蘿白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傅君盛,但仍然遵循蘇葉的吩咐,關上了門窗轉身出了書房。
“現在可以說了吧?小傅老師。”蘇葉雙手撐在背後,姿態放鬆,神色帶這些無所謂。
“殿下,恕臣冒犯了,那日您問我,若有人問我那句話,我該如何回答?如今,已有人問過了。”傅君盛攥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開口,低沉的聲音在書房裏回**。
等等等等,蘇葉聞言,抬手打斷了傅君盛的話,順勢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是要向自己宣戰了?這麽快嗎?這麽剛嗎?在書中好歹還迂回了一下,如今換成自己就一點也不值得迂回了嗎?就連稱呼都換成“我”啦?
傅君盛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眼睛隻是盯著書本上的落花,看也不看蘇葉自顧自的繼續開口:“如今,有人問過了,我想回答,我想選您,三殿下,我不想選什麽順我者昌,我想選,聚散離合皆有定數。”
蘇葉嘴中的茶噴了出來,他怎麽知道這句話?
“臣曾見過您,上書房門口,假山後。”傅君盛言簡意賅,“那日殿下問我為何不對搶侍衛之事有所疑問,我那時告訴殿下,是因為殿下是臣的心之所向。”
蘇葉抿著新茶,默默不語,的確,傅君盛此時所說確實和當日她所想的一模一樣,也是她冷落傅君盛的原因。看來魔王也不是一天養成的,傅君盛可能也是後來黑化才變成那樣的,如今的他還是小白兔得很,看看這傻的,就連自稱都是一會兒臣一會兒我的。
蘇葉點點頭,示意傅君盛繼續說。
“那句話,不會是您說的話,故而我假意解讀,也是為了我心所向。”
如果傅君盛是真心想選自己,那麽自然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接納他是好事。如果傅君盛是假意選自己,不過就是一死,如今她對這世界也沒什麽留戀,早日結束也無所謂。
蘇葉思考了一下,沒怎麽思考的開口道:“行,那你心向著我吧。”
見蘇葉這樣,傅君盛就知道蘇葉並沒有完全的接受自己。他站了起來,掙紮著想要往前走出去,結果這十日的站立讓他的膝蓋已受到了不小的傷害,猛地站起根本沒有辦法支撐著自己向前,隻得又向前倒下。
“你這是在幹什麽?玩不倒翁嗎?”蘇葉忙不迭地接住他,卻見傅君盛繃著嘴角不肯開口。
“我自幼寡言少語,如今這般長篇大論也無法令人信服,反而還折了風骨,往後我自會消失在殿下眼前。”
“我信,我信還不行嗎?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可這一時之間你讓我完全信任你是不可能的,我如今隻能答應你,我開始試著相信你,我盡量慢慢越來越相信你,行嗎?我會真心待你的。”蘇葉見自己將傅君盛逼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再猶豫,急忙開口哄人。
見目的已經達到,傅君盛說收就收,馬上恢複到了麵無表情的模樣,半分都不見剛剛狼狽的樣子,他不知從哪掏出一疊書塞到蘇葉手中,“三殿下棄學已久,望勤耕不綴,日夜苦讀。”
我去!有詐!你個濃眉大眼的,剛剛可憐兮兮的,現在又這副人模狗樣的逼我讀書,蘇葉正準備翻臉,就見傅君盛茶色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緊張,目光急切地盯著自己。
行吧,誰讓她答應了呢?如今已成定局,就這樣吧,蘇葉也懶得再管。
“我今日請半天假,行不行?鬧了這半天,骨頭都要散架了,你回去歇半天,我也歇半天,咱們明日開始,我一定準時來上課。”
見蘇葉是真心地想開始上課,傅君盛唇角迅速勾了一下,正巧被蘇葉瞧了個正著。
蘇葉此時才會知道為什麽潘安會那麽受歡迎,傅君盛隻是淺笑了一下,窗外的梨花仿佛瞬間就綻開了,世界的光亮都朝著他過來,不得了,美人一笑傾國傾城,傅君盛相比起來也毫不遜色啊。
蘇葉被迷得暈暈乎乎,沒怎麽掙紮就被這蘿白帶走了。
宮外,傅家的小廝照常依在車前準備打個盹兒,卻看見自家的公子步履不停,從宮內走了回來。公子日日久站,多虧了公子本身體力過人,有府內的老師傅幫忙疏通經脈,故而至今雙腿無礙,否則正常人早就廢了。
隻見公子大步向前走來,瀟灑恣意,帶著如沐春風之感。
“公子,明日還來嗎?”是不是那殿下放過了公子?公子終於可以重新上朝,不用日日在這裏罰站了?
“來,明天早些來。”傅君盛此時身心舒暢,也不管小廝奇妙的眼神。
公子不是站出病了吧,這日日都站,明日還站還這麽高興。傅府小廝偷偷奇怪。
傅君盛心情好,一隻手撐著車前的木搭子直接跳上了馬車,那躍動著上車的身影哪還有半分剛剛在上書房行動不便的樣子。
三殿下看似懶怠,實則心軟,如今又有蕭關遠虎視眈眈,若不如此示弱,恐自己再無法在三殿下心中占據一席之地。傅君盛隨手拿起放在馬車上的誌怪小說,邊讀邊飛快的在某些頁折著些什麽,這遊刃有餘的模樣,哪還有半分剛剛在上書房的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