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寡欲之下,白夜的感悟變得異常明朗。

一千個人眼中的有一千個圓,在食客的眼中,圓是塊餅,在商人的眼中,圓是銅錢,在孩童的眼中,圓是個玩物。

這浮雕亦是如此,看什麽,便是什麽。

溫潤的心看待,即便是最凶猛的猛獸,也如野兔無異,心中帶著鬥誌,哪怕是一隻蠕蟲,也有一種吞噬天地的氣勢。

白夜閉目冥思,四周的浮雕仿佛在他心中活著。

亦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來,蓄起一道魂氣之劍,輕輕舞動。

劍似脫兔,又如蛟蛇,緩緩而揮,又迅捷如電,捉摸不透,可魂氣之劍中激**著一股清晰澎湃的鬥誌。

“這百獸浮雕真乃天人之物,我的九魂劍訣與一念劍法竟在參悟了百獸浮雕後有了升華。”

白夜一輪舞罷,心中發出感歎。

他抬起手來,再蓄魂氣,卻見魂氣在手掌心激**,一會化為凶狼形狀,一會兒又變成遊魚形態,玄妙無窮。

“百獸各有千秋,各有長處,即便鬥誌一致,但它們的戰鬥方式卻截然不同。”

白夜呢喃著,突然想到什麽,俯下身軀,一腳邁前。

這是狂狼衝襲的招式。

不過比起以往的狂狼衝襲,這一次他的身軀俯的更低,且劍鋒壓的更低,如同一張被彎曲的弓,隨時彈射出去。

他緊盯著凶狼浮雕,感受著在那瞳孔中所看到的鬥意,體內四尊天魂同時躍動,澎湃的力量湧開。

嗖!

白夜的雙腳彈射出去,人瞬間消失。

但整個屋室卻無半點勁風**開,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穿梭。

白夜眼神一凜,雙手張開,化為雄鷹,魂力在雙臂間激**,身軀瞬間輕靈許多,但淩厲的殺意不減。偌大的空曠區域,前後距離近千米,卻隻在一念間從南到北。

白夜身形出現在盡頭,雙腳朝地麵踏去。

咚!

魂力快速湧向雙腳,可怕的雙腳發出驚天動地的震響,如巨人踐踏。

這是巨象給予的鬥力。

獵豹、狂蛇、白鶴、蠻牛……

他不斷觀察著百獸之長處,以魂力模仿,身軀不斷模仿,手中的魂劍也變得奇怪起來,時緩時快,時重時輕,毫無章法。

……

舊派的宗祠前,龍離合上滿是灰塵的大門,透過門縫掃了眼裏頭林立的牌位,歎了口氣,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行去。

“長老,天下峰來了人,在廳堂候著,苗師姐在招待呢,不過他們指名要見您。”趙鷹揚走了過來,作禮說道。

“天下峰?”

龍離老眉皺起。

“他們是來要人的。”趙鷹揚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神情卻不敢有半點不恭:“長老,我想天下峰多半是為了白夜而來,天下峰勢大,咱們龍淵派最好不要跟他們作對,否則天下峰一旦發難,咱們怕是承受不起啊。”

“嗯?”龍離眉頭一皺,掃了眼趙鷹揚,繼而哼道:“讓一芳打發掉便是,白夜已是我龍淵派人,他天下峰來我龍淵派要人,豈有此理?”

“可……長老,天下峰這次不像是開玩笑,您不知嗎?這幾日天下峰簡直鬧翻天了,您上次從天下峰回來後,就有消息從那傳出,說天下峰突然之間死了四名長老,而且……可能與白夜有關,這件事情可不簡單,白夜是個禍害,留在咱們龍淵派,隻會給我們帶來災難啊!”趙鷹揚忙說道。

“那又如何?”龍離冷道:“我今日若將白夜交出,隻會寒了宗門人的心,更違背先祖留下的宗規,交人?不可能!”

“長老,你怎這般冥頑不靈?你若這般,不僅會害了舊派!更會連累新派啊!”趙鷹揚急了。

“你這是什麽態度?”龍老怒了,氣勢一放,趙鷹揚渾身發顫,醒悟過來,急忙跪下。

“鷹揚無禮,還請長老恕罪。”

龍老歎了口氣,收起氣勢,將趙鷹揚扶起,歎氣連連:“龍淵派不分新舊,這裏,就是龍淵派,那建在靈江邊上的,失了道義,唯利是圖,除了名字,又怎能稱之為龍淵?鷹揚,你不要說了,人我不會交的,你去告訴天下峰的人,若他們想要人,就讓郎天涯親自來吧。”

說罷,龍老離去。

“長老!長老!!”趙鷹揚急喊了幾聲,卻無果,氣的直咬牙。

轟隆隆……

修煉地的大門緩緩打開,龍老走了進來。

但當他踏步走進來的那一瞬,臉色立刻變了變。

這是?

龍離急急朝中心望去,卻見那青年立於陣中,閉目冥思,在他周身**漾著十二把以魂力凝聚的長劍,長劍圍著他輕輕旋轉,每一把劍皆如星辰般璀璨。

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白夜睜開眼,瞧見進來的龍離,立刻作禮。

“長老。”

“嗯。”

龍離欣慰一笑:“看樣子你領悟的東西超出了我的想象。”

“隻可惜我所理解的太過片麵了。”

白夜搖了搖頭,望著牆壁上的浮雕:“一千個人能從這裏麵領悟出一千種不同的意境,我所感悟太過狹隘,隻能代表我自己的思維……真想知道當初雕鑄這片浮雕的那位宗師,究竟是什麽樣的意境……”

“那一位,堪稱大帝。”

龍離沒有多說,隻以一句話概括。

“大帝?”白夜愣了愣,腦海裏立刻響起一個猥瑣醜陋的樣子。

“對,大帝!魂道之路,尊皇無數,皇之上有聖,聖之上稱帝,每一位大帝,都是神人一般的存在,他們隻出現在傳說中,大帝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沒有多少人知道。”龍離陷入了追憶。

白夜不語。

龍離看著白夜身旁那幾把漸漸潰散的魂劍,淡道:“你所領悟的,是以鬥為主,以意為心的鬥之意境,對嗎?”

“是的。”白夜點頭。

“鬥不主戰,弑不主殺,你的鬥,隻是不屈,而非純粹的殺戮之道,真是難得可貴……”龍離笑道,白夜的天賦,令他吃驚。

“不過,鬥者,當頂天立地,無所畏懼,你的鬥,裏頭還缺乏一股精氣神。”

“精氣神?”

“對,就是你的魂!”

龍離道。

白夜一聽,陷入了沉思。

龍離也不急,站在旁邊看著白夜。

卻見白夜重新閉起眼,渾身的魂氣輕輕蠕動起來,如汩汩小溪。

龍離眼裏冒出一陣精光。

卻見這股小溪突然加速了流動,化為奔流江水,圍繞著白夜不斷淌漾。

如此,持續了足足半日的功夫,這股激**的魂力突然消失,潰散。

“天才。”龍離眼中光芒大爆,呢喃一聲。

“鬥意的精氣神,非一朝一夕能領悟,還需不斷深入。”白夜緩緩睜開眼道。

“這就需要靠你自己了。”龍離點頭笑道。

“長老,我能否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

龍離考慮了下,道:“除了鬥意,你還有其他感悟?”

“沒有。”

“那你留在這作甚?”龍離搖了搖頭:“每一位進入此處的精銳弟子第一天有所感悟,第二日理解貫徹,到了第三日,已一無所獲,留在這裏也不過浪費時間。”

“不過你既然想要留下,我也不會阻止,這裏也不是什麽禁地,隨時都可以來。”

“多謝。”白夜抱拳。

“若有什麽需要,可去北院找一芳。”龍離笑道,繼而離開。

白夜再作一禮,便立於陣中,繼續冥思。

龍離出了後山,便打算回屋,然而剛路過廳堂,一記怒喝從裏頭傳出。

“豈有此理,你們龍淵派,不過彈丸之地,窮酸小派,也敢違背我天下峰的意願?很好!!你們等著,我這便返回宗門,將此事稟報於各位長老及宗主,咱們走著瞧!”

聲音落下後,一個穿著天下峰弟子服的男子氣衝衝的跑了出來。

龍離冷哼一聲,氣勢震去,那人直接栽了個跟頭,滾到了龍離的麵前。

裏頭追出來的苗一芳及趙鷹揚見狀,忙作禮道:“龍長老!”

“你……你就是龍長老?”那天下峰弟子連忙爬起來,怒氣衝衝的罵道:“好你個龍淵派!冥頑不靈,不聽勸告!你們得罪了我天下峰,定然活不長了!”

“我們活不活的長可不是你們天下峰管的!滾回去告訴郎天涯,有本事讓他帶天下峰的所有人殺過來,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膽!!”龍離怒很夠,霸氣十足。

那人渾身一顫,一隻手指著龍離‘你你你’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一溜煙的跑了。

遠處的趙鷹揚見狀,眼裏閃過一絲異光。

“新派與舊派之間的事情還未結束,天下峰的麻煩又來了。”苗一芳歎氣連連:“恐怕龍淵派……又要經曆一場浩劫了。”

“龍淵派與天下峰本就有數百年的恩怨,又豈會因為一個白夜而避禍?”

龍離搖頭,不過眼裏卻滲著一抹憂慮。

他根本沒有想過把白夜交出去,但他卻不得不考慮不交白夜的後果,他要為白夜負責,也要為這一宗之人負責。

“看樣子老祖宗留下來的那件寶貝……始終是保不住了。”龍離狠狠一歎,心生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