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赤根碧葉草

“你怎麽在這,你不是被關禁閉嗎?”二虎子原名陳虎,比楊宇曦大兩歲,他此時跑了過來,有些驚訝地問道。

楊宇曦從地上爬起,拍拍土,眉毛一挑:“我怎麽不能在這?雖然被關禁閉但今天可是燈節,自然得出來玩玩。”

陳虎點頭,楊宇曦看了看他身邊,好奇地問道:“誒,今天怎麽沒看你和小嫣兒在一塊?”

陳虎臉上立刻被失落掛滿:“小嫣兒被關在家,出不來。”

“怎麽會,今天不是燈節嗎?”楊宇曦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陳虎搖頭:“不知道,不過我聽人說,今天小嫣兒的父親很生氣,狠狠地懲罰了小嫣兒,還不準她參加燈節。”

楊宇曦有些急了,連忙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小嫣兒的父親為什麽生氣?”

陳虎有些詫異地看著楊宇曦,久久才微微低下頭看著地麵,緩緩開口:“好像是因為小嫣兒昨晚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直到黎明才回來。還好小嫣兒沒有遇到壞人,要不然可就糟了,不過如果她遇到危險的話,我一定會去救她的,你也會去的吧?誒,宇曦?”

陳虎猛然抬頭,麵前哪裏還有楊宇曦的身影,他急忙回頭,隻見楊宇曦正以極快的速度遠離人群,朝藍雨嫣家而去。

“小嫣兒,對不起!”

夕陽樓前很熱鬧,但是城內居民區裏卻是冷冷清清,舉目不見一個人影。

楊宇曦快速穿梭在民房間,如瀑的月光傾照在他身上,像一頭心急如焚的小野獸。

他在藍雨嫣家門口停下,就欲敲門,但又立刻停住,思量片刻後還是繞到了那扇窗子下。

窗子微微開著縫,和昨天一模一樣。

“小嫣兒?!”楊宇曦輕輕開口。

屋內明顯發出了木製器具的吱呀聲,一個有些虛弱有些驚喜的聲音傳了出來:“宇曦哥哥!?”

楊宇曦聽見藍雨嫣的聲音,心下一喜,隨即不再猶豫,麻利地翻閱過窗子,進入到了室內。

屋內沒有點燈,隻有銀白色的月光照耀下來,楊宇曦小心地繞過桌椅,來到了一張普通的木質床前。

**躺著一個嬌小的身軀,此刻正努力地想要坐起來,但卻不住地顫抖著,月光下顯得那麽惹人憐惜。

楊宇曦快速跑過去,扶著藍雨嫣坐起,就在他碰到藍雨嫣的那一刻,藍雨嫣發出了疼痛的驚呼。

“嗯?”直到這時,楊宇曦才看清,藍雨嫣身上有著一條條清晰的血痕,一看就是鞭子打過的痕跡,血痕點綴在雪白的肌膚上,是那麽得觸目驚心。

楊宇曦不免怒由心生,緊緊握著拳頭,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雖然很疼,但是藍雨嫣卻露出了笑容,她輕輕地靠在**,搖搖頭道:“沒什麽的。”

楊宇曦突然暴躁起來,怒吼道:“我問你這是怎麽回事!”

藍雨嫣一愣,然後低下頭小聲道:“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被爹爹發現了,被狠狠地打了,然後就不能去參加燈節了……不能陪你一起看燈了,真是對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楊宇曦看著麵前一臉歉意的小女孩,憐愛之心噴湧而出,他輕輕伸手,將女孩攬入懷中,讓她貼在自己還不算結實的胸膛。藍雨嫣輕輕啜泣,淚水濕透了楊宇曦的衣襟。

“傻瓜,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害你受苦了。”楊宇曦輕輕拍著藍雨嫣的身子,低聲道。

藍雨嫣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楊宇曦鬆開藍雨嫣,輕輕將她的胳膊抬起,一道道鞭痕都很重,全然沒有留情的意思。

“可惡,竟然下手那麽重!”楊宇曦咬牙切齒,很是憤怒。

“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藍雨嫣笑了,可是卻顯得越發得淒涼。

楊宇曦卻道:“不行,我不能忍受你幾天都隻能呆在**,我現在就去找藥,一定可以很快醫好你的!”

說完就要離開,卻被藍雨嫣拉住:“宇曦哥哥,真的不用,過幾天就會好的啊!”

楊宇曦低沉道:“你是因我而受的傷,我不能什麽都不做,我一定要找到藥,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就好了啊!”說著一狠心,甩開藍雨嫣拉著他的手,一個縱身跳出了窗子。

“宇曦哥哥……”藍雨嫣出神地看著他離開的地方,淚水無聲地留下。

窗外,隻有漸漸變小的腳步聲。

李記藥房。

一個小黑影身輕如燕,踏著牆壁來到了屋頂,他掀開幾片瓦,藥房裏濃鬱的藥味立刻讓他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從洞裏跳了下去。

“啪”

他單身撐地緩解掉衝力,站起身子,摸索著點燃一盞油燈,燈光照亮了他的模樣,正是楊宇曦。

他舉著油燈來到了藥櫃前,一個個辨認上麵的標簽。

“人參……”

“當歸……”

“甘草……”

“嗯?找到了,雲南白藥,具有涼血、止血、消腫止痛等功效。常用於治療跌打損傷、瘀血腫痛、內外傷出血等症。”楊宇曦默念著學習過的知識,打開抽屜,用牛皮紙包了一些,用繩子捆好,在手裏掂了掂。

“嘿嘿,走嘍!”楊宇曦跳上桌子,想要爬上屋頂離開。

“咦,那是什麽?”突然楊宇曦的目光被桌上一張墊在鎮紙石下的紙吸引住了,紙上好像還寫著什麽。

楊宇曦抽出紙,細細讀著:“荒穀中有奇草名赤根碧葉,因根為赤色葉為碧色而得名,此草成熟在秋季,磨成汁後對跌打損傷有奇效,敷在傷口上一夜內淤血全消,且有活血潤膚之效。”

“哇,這個草好厲害,比雲南白藥好多了,如果帶給小嫣兒的話她明天就能好了!”楊宇曦興奮了,不過臉色立刻又凝重起來,“可是它長在荒穀裏呢,怎麽辦……”

荒穀,是夕陽城外的一個山穀,裏麵有各種野獸,是成年男子們狩獵的地方,不過,對於小孩子來說可就是危險至極,弄不好就會被虎狼盯上。

“要不要去……”楊宇曦拿著那張紙,有些猶豫,燈光照耀著他稚嫩的麵孔,汗水從額上話落。

片刻後,他猛地將紙扔下,把雲南白藥揣入懷中,從屋頂跳了出去,將瓦重新拚好,朝著夕陽城外而去。

“不管了,去荒穀!”

而就在楊宇曦前往荒穀的同時,夕陽樓前響起了快馬的嘶鳴聲。

“貴客來了!”楊三忘放下杯子,從椅子上站起,領著眾人出來迎接。

四匹馬拉著的馬車在城門前停下,馬車周圍有著十幾個麵色冷漠的帶刀護衛,個個都是高手。

楊三忘領著眾人來到城門前,楊三忘的目光從護衛臉上一一掃過,心下便是一沉,這些護衛的殺氣太重了,與其說是護衛,倒不如說更像是殺手。

不過,他表麵上卻什麽都不表現出來,隻是恭敬地說:“夕陽城城主楊三忘,恭迎巡察使的到來!”他身後的人也都躬身,附和著楊三忘的話。

馬車緩緩前進,在楊三忘身前停住,靠的最近護衛下馬,撩起簾子,一個中年男子從馬車裏緩緩走出,舉手投足間一種傲慢之氣自然地流露,他的右手中,還轉著兩顆石球。

他緩緩踱到楊三忘身前,眼神有些睥睨:“你,就是這夕陽城城主?”語氣中的不屑絲毫不加掩飾。

楊三忘微微皺眉,但又立刻恢複過來:“在下正是。”

中年男子旁邊的護衛一個箭步衝出,喝道:“放肆!見到巡察使大人竟然不下跪,該當何罪?!”

氣氛,在一瞬間冰冷起來。

楊三忘身後的諸葛南冬、楊林等人麵麵相覷,以往從來都沒有這個規矩啊!

楊三忘麵色平靜,不卑不亢:“我是大周子民,隻跪大周天子,巡察使雖地位尊貴,但畢竟不是天子。”言下之意很清楚,不要太自以為是。

中年男子手中石球一頓,目光瞬間犀利起來,牢牢鎖定楊三忘,不過下一刻他就暗暗吃驚,他竟然看不透這個楊三忘。

石球繼續轉動,他的目光也不再犀利,他對著護衛擺擺手,笑道:“城主所言甚是,是我屬下的多嘴了,還望城主不要介意才是。”

楊三忘站直身子,身體微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巡察使說哪裏話,裏麵請。”

巡察使嗬嗬一笑,率先走了進去,楊三忘回頭對楊林說:“你把他們的馬牽去照料著。”

“是,老爺。”楊林遵命離去,走到護衛麵前,想要牽過韁繩。

那護衛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遠遠地把韁繩扔給楊林,扔的速度極快,破空的聲音響起,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會被扇飛,並會被抽得吐血。

“嘿嘿!”護衛嘴角的笑容,越發得殘忍起來。

“啪”

楊林麵無表情,隨手抓住韁繩,韁繩的動量被瞬間瓦解,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楊林的步伐依舊緩慢,從滿臉驚訝的護衛身旁走過,看都沒看他一眼。

剩下的護衛都麵色不善地看著這個老頭,馬蹄輕輕點地,他們手中的韁繩飛一般地同時掠出,抽向楊林。

然而,讓他們驚訝的事情發生了,楊林的身子在韁繩臨近的那一瞬間消失了,再度出現的時候右手裏已經抓住了所有韁繩,左手還是隨意地垂在一旁。

“謝謝。”楊林淡淡開口,轉身牽著馬離開。

十幾個護衛麵部肌肉微微抽搐,眼中的輕視也少了些許。

巡察使也回過頭,注視著楊林離去的背影,麵色有些陰沉。

“嗬嗬,巡察使大人,怎麽不走了?”楊三忘卻裝作不知道,笑著問道。

巡察使重新注視眼前這個滴水不漏的城主,想從他臉上的笑容中看出些什麽,不過他失敗了,最後隻能重新邁步向城裏走去。

《九元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