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抽絲

宋墨深思片刻,道:“你有什麽要求?”

陳嘉大喜。

宋墨顯然相信了他的說辭。

他忙恭聲道:“世子爺,我隻求和汪大人解除誤會,能繼續在錦衣衛裏混口飯吃!”

隻要宋墨願意為他出麵,他的脫困之時指日可待,而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錦衣衛都指揮使史川在知道了自己能求得動宋墨,自然會對他另眼相看,到時候,他想低調都不可能啊!

他又何必向宋墨提些過分的要求,引起宋墨的反感呢!

想到這裏,他的腰更彎了。

對方給了他這麽重要的一條線索,這個要求並不過份。

宋墨淡淡地點了點頭,端了茶。

陳嘉起身告辭。

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睃了那屏風一眼。

走同門的時候,他有意放慢了腳步,支了耳朵聽。

果然聽到宋墨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那聲音,如春風般和煦,還透著幾分說清道不明的柔情蜜意,哪裏有半點剛才的冷漠。

陳嘉駭然。

很想聽聽宋墨在說什麽。可望著給他帶路的小廝那練家子才的沉穩腳步,他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屏風後麵到底是什麽人呢?

宋硯堂對這個人明顯的大不相同。

是他的心愛之人?

他搖了搖頭。

以宋硯堂的性情,就算是最再心愛,也不可能讓她躲在屏風後麵窺視。

難道是蔣家的人?

皇上將蔣家五歲以上的男丁全都流放到了遼東,蔣家現在隻除下些婦孺……

也不太可能。

蔣家現在在濠州,自己突然向宋墨投誠,就算蔣家出了第二個梅夫人,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趕到京都。

這個人對宋墨有這麽深的影響……陳嘉決定好好地查查屏風後麵的這個人。

宋墨難以討好,難道他身邊的人像他似的難以討好嗎?

陳嘉來大興的田莊之前猶豫了很久。

在英國公世子爺眼中,他隻是個小人物。

宋墨完全可以不見他,隻要他再現在大興田莊,就可以當場將他拿住,刑訊逼供一番,將他知道的擠了出來,然後砍了他腦袋送到錦衣衛去,安上一個“圖謀不軌”之類的罪名,還可以順便警告一下有心人,甚至有可能趁機把陳嘉的幾個心腹兄弟都一勺燴了……

可宋墨不僅見了他,而且還和他講條件!

難道是因為有人在場的緣故?

陳嘉隱隱有種感覺。

說不定自己的榮華富貴就係在此人的身上。

而對於宋墨來說,陳嘉隻是個小人物,他所說的話,自己派人去一查證就知道了真偽。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也並不介意讓他討些好去。

等陳嘉出去,他握著竇昭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身旁,溫聲問她:“有沒有覺得氣悶?”

屏風和牆隻隔兩尺,空間有小。

“沒事!”竇昭道,“常有人打掃,很幹淨。”

宋墨長歎:“真沒有想麽,大舅竟然是這樣死的!”情緒有些低落。

“是啊!”竇昭心裏刺刺地痛,惋惜、悵然、遺憾都兼而有之,“你有什麽打算?”

她相信陳嘉沒有說謊。

不僅因為陳嘉所說的這些事宋墨很快就能查證,還因為上一世,丁謂在宮變之前被人割下了頭顱掛在了長安城的城牆上,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案,皇上震怒,曾下聖旨讓陝西巡撫限期緝凶,隻因後來京都大亂,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至於陳嘉提到的鍾橋和陳祖訓,可能是因為沒有丁謂的名頭響亮,她並不知道他們的下場。

宋墨聞言奇道:“你相信陳讚之的話?”

“他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不會用這種辦法引起你的注意了。”竇昭解釋道,“我想他不會在這件事上唬弄你。我也和陳讚之一樣有些不明白,汪淵怎麽會和丁謂走到了一起?”

“這件事是得好好查查!”宋墨道,“汪淵可不是任何人都指使的動的!何況大舅的事已經過去三、四年了,他還一直在追拿當年曾經參與了大舅押解之人。”

竇昭遲疑道:“會不會是其他的皇子?”

宋墨知道她是在暗示遼王,道:“不可能!別說是皇子了,就是萬皇後,也未必能指使得動他。”

兩人說著,神色齊齊一震,不約而民地低呼了聲“皇上”,而在聽到對方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疑問,兩人又不禁互相對視……隨後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驚。

“這怎麽可能!”良久,宋墨才低聲地道,“如果是皇上,皇上大可一張聖旨……又何必要如此……”說到這裏,他心裏有個大膽的假設,“難道皇上並不想治大舅的罪?”話一說口,又被他自己否定,“可下旨奪了定國公封號,把五舅等人流放遼東的,也的確是皇上啊!”

“會不會這其中有什麽誤會?”竇昭腦子飛快地轉著,“定國公去世後,皇上待你那麽得好……”

上一世,皇上可沒有把宋墨放在眼裏。

這固然與宋墨及時爭到了皇上的目光有關,但如果皇上對定國公還有芥蒂,就算是宋墨再怎麽爭取,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青睞啊!

她問:“要不要把嚴先生他們請來一起商量商量?”

竇昭的放,讓宋墨想起很多事來。

他心亂如麻,胡亂地頷首,吩咐陳核去請了嚴朝卿過來。

竇昭把當時的情景跟嚴朝卿仔細地說了說。

嚴朝卿很是驚訝。

他也相信陳嘉沒有說謊。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問題的角度。

他沉思了半晌,突然“哎呀”一聲跳了起來,臉色蒼白地望了竇昭一眼,這才沉聲道:“世子爺,如果皇上相認定國公不服管束,功高震主,您說,他會怎樣?”

宋墨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的神色頓時有些恍惚。

可恍惚過後,他卻緊緊地抓住了竇昭的手。

與平時的幹燥溫暖不同,他的手冷冰冰的,手心裏全是汗。

竇昭不禁用大拇指輕輕地撫著他的虎口,想安撫安撫他的情緒。

宋墨不僅沒有舒緩,反而激動地喊了聲“壽姑”,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大舅家可能會被滿門抄斬!”

竇昭嚇了一大跳。

宋墨怎麽會知道……

她的念頭還沒有閃過,耳邊已傳來宋墨慶幸的聲音:“如果像母親和嚴先生等人之前商量的,發動蔣、宋兩家的姻親和故舊上書,為大舅喊冤,皇上看到蔣家勢大,定會生出忌憚之心,從而拿出雷霆手段,把蔣家連根拔起,以消隱患。可正因為母親聽了你的建議,以弱示人,讓皇上生出幾分憐惜,這才給蔣家留下了些許香火!”他說著,難忍心頭的激**,顧不得嚴朝卿在場,上前抱了竇昭:“壽姑,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話音剛落,又覺得這說法不貼切,道,“不,是我的福星!”

竇昭臉色脹得通紅,連忙低聲道:“快把我放開!”

宋墨置若罔聞,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仿佛她是一塊浮木,又仿佛她是他珍寶,別人多看一眼,都會讓他覺得緊張。

竇昭窘得不行,歉意地朝嚴朝卿微笑。

卻發現嚴朝聊正善意地望著他們,眼底有深深的笑意。

宋墨胡鬧了一會,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和嚴朝卿說起正事來:“……陳嘉的話,麻煩先生去查證。汪淵那裏,我親自走一趟。”

嚴朝卿恭敬地應喏。

宋墨有些抑製不住心情地道:“您說,有沒有可以能皇上雖然有懲戒大舅之心,卻並沒想要大舅的命?”

嚴朝卿很是意外,思忖半晌,不得不承認宋墨的這個推測並非空穴來風。

“那就隻有想辦法查出皇上為何對定國公不滿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道,“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查這些的時候?”

“那就先把陳嘉所說的事查清楚了再說吧!”宋墨和嚴朝卿商定好了之後的事,嚴朝卿就起身告辭了。

宋墨和竇昭在田莊裏過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英國公府。

沒想到昨天下午汪少夫人、張三太太、蔡氏都送了拜帖過來。

留在家裏的甘露笑道:“大家都問夫人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適。”

應該是想問自己為什麽沒有去參加竇明的宴請吧?

竇昭笑了笑。

有小丫鬟進來稟道:“槐樹胡同的十舅奶奶過來了。”

這麽早!

“讓她到花廳裏說話吧!”竇昭去換了身衣裳。

蔡氏見到竇昭的時候恨不得趴到了竇昭的身上:“四姑奶奶怎麽沒有去濟寧侯府?讓我們好一陣擔心。”她若有所指地說著當時的情景,“少了您,就不熱鬧了。六嬸嬸和十一弟妹沒去不說,我和婆婆也早早就回了槐樹胡同……”

她正說著,汪少夫和張三太太連袂而來。

汪少夫人不由向竇昭解釋:“沒想到門口碰到了。”

竇昭笑道:“三太太是世子爺是表親,也不過外人,大家一起坐下來喝茶!”

或者是因為有了外人,蔡氏收斂了很多。

張三太太明顯比蔡氏的段數高,隻是關心地問竇昭的身體,倒是汪少夫人,安安靜靜地坐三旁喝著茶。

竇昭微微地笑,索性開門見山地道:“我的身體很好。我和竇明從小就不和,我第一次宴客,給她下了請貼,她既沒有來,也沒有給我打聲招呼,我想她是不想見到我。她一次一宴客,肯定希望盡善盡美,我就不去掃她的興了。”

改了又改,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自己要表達的寫出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