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遙卻生不出半點勝利者的喜悅。

她垂眸思索一陣,想看看他會如何替霍明珠說情,便跟王興交代了幾句,上了他的車。

……

鄉音樓內,紀清碩和霍之遙對立而坐。

桌上全是霍之遙愛吃的,紀清碩點的。

她看也沒看,也沒動筷,表明了不接受他好意。

紀清碩也不在意,沉而緩地開口,“那天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紀先生道歉,是發自真心,還是為了霍明珠?”

“有區別嗎?”

霍之遙抿了口椰汁,“若是前者,不需要,傷害已經造成,紀先生的歉道得晚了些。若是後者——”

她故意頓了頓,苦笑道:“那紀先生對霍明珠可真是用心良苦,甚至不惜紆尊降貴,來跟我道歉。紀總若是為了霍明珠用權勢來壓我,我也可以勉強接受。所以,選擇不在我,而在你。”

紀清碩看著她,“我說我是前者,你信嗎?真心與你道歉。無關其他,隻是因為我心裏有歉疚。”

她順勢道:“紀先生若當真對我感到歉疚,那便將霍明珠交由警察處置,讓她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想跟你父母撕破臉。”紀清碩給她杯中添滿椰汁。

“那便不是紀先生該考慮的事了。”她態度十分強硬,再也不動那杯椰汁,對紀清碩那天的行為很芥蒂。

紀清碩道:“你是我的妻子,你與父母關係鬧僵,我總得充當一下調和劑。”

她皺起了眉,他這番話和現在為她做的種種行為,簡直像是在討好她。

如果隻為了霍明珠,那未免犧牲也太大了吧。

“紀先生不是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會因為誰淡去。如果真因為旁人出現變化,那隻能說明,他們原本就存在問題,隻是因為催化劑催發了矛盾。”

紀清碩點明,“那看來,你是半點不在乎你爸媽對你的看法了。”

霍之遙沉默少許,略顯沉重地開了口,“沈金絡又何時在乎過我了?你不也一樣,你何時在乎過我呢?請紀先生別為了霍明珠來特意討好我,我隻覺得惡心。”

他怔了怔,旋即苦笑道:“原來你這樣想我。也罷,我對你的態度忽然轉變,你起疑心也是正常的。那我就直接點。”

他遞出一張卡,“密碼你知道,裏麵有五百萬。你看怎樣,夠不夠誠意?”

她嘲諷地笑笑,“紀總為了霍明珠,是當真舍得。”

他向後靠坐在椅背上,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別忘了我教過你的,你需要的,不是為了維護尊嚴而跟敵人鬥得魚死網破,而是怎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霍明珠坐牢,對霍家,對你,有什麽好處呢?你們名義上還是一家人。

“霍明珠是嶽父嶽母一手拉拔大的,說到底,明珠做出這種事,他們有一半責任,你若當真選擇撕破臉,不止是霍家利益受損,股價大跌,真正傷的,還是嶽父嶽母的心。”

他將銀行卡推向她,“五百萬,你要覺得不夠,我還可以再加。甚至,傅簡行,任你處置。”

霍之遙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最該恨的,是霍明珠。”

紀清碩聳聳肩,“若非傅簡行在旁出主意,很多事情,明珠也做不到那麽絕。”

霍之遙冷笑一聲,語氣無悲無怒,“你到現在,還覺得霍明珠純良無害。”

而她,就是心機深沉。

紀清碩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心裏隱隱明白,這次要勸動她,很難。

他索性直接問:“那你開個條件,能滿足你,我會盡量。”

她聽了,更是滿腹怒氣蹭蹭上漲。

她有時候,也不想百般算計,累人累己。

但她嘴上說的卻是,“那我是不是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大宰紀先生一筆?”

他很大方,“你盡管開口。”

“好。”她笑意不達眼底,“那我除了五百萬以外,紀先生手上hor茨的股份我要百分之五十。”

她要的隻是霍家的,不是紀家的。

這一點,紀清碩大感詫異。

“另外,我要你許諾,如果我不提離婚,你永遠也不許提。”

紀清碩輕輕皺了下眉,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我答應你。”

“口頭應下的不算,起個協議吧。明天我們簽一下。”

他答應得很爽快,“可以。”

與紀清碩分開後,霍之遙接到了霍跡澤的電話,說是讓她回家一趟。

她回去時,看見的霍跡澤仿佛還未散去出差的仆仆風塵。

霍之遙見到他時,總覺得他沒什麽精氣神,很疲憊的模樣。

見到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沒想到,我這次出門,會發生這麽大的事。”他向霍之遙伸手,“委屈你了。”

霍之遙伸手握住他的,由他拽著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再怎麽委屈也過去了。”

“好在你想得開。”霍跡澤給她倒了杯茶,“武夷山大紅袍,拖朋友給弄來的母樹茶葉,你嚐嚐。”

她倒是很給霍跡澤麵子,端起淺淺唾了一口,“味道渾厚,回甘,茶味香濃,唇頰殘香不滅,確實是好茶。”

霍跡澤顯得格外自豪,“統共我也就隻得了這麽五十克,真是喝一次少一次。比現在的金價都貴。”

“爸爸的朋友不是一般人。”霍之遙由衷誇道。

霍跡澤溫聲道:“說是朋友,其實與爸爸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他跟你外公熟絡一些。”

霍之遙心裏明白,霍跡澤要說他叫她回家的真實目的了。

她也不搭話,隻靜靜等著。

霍跡澤又給她添了一杯,“明珠小時候,我和你媽忙於工作,沒空照顧她,曾將她寄放在你外公家好長一段時間。”

霍之遙裝出一副落寞模樣,“其實說起來,我與外公也沒見過幾次,不知道他是否記得我的模樣。”

霍跡澤道:“哪能不記得,你跟你媽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外公看著你,總會想到你媽年輕的時候。你們是血緣,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但明珠,怎麽說,也陪伴過你外公一段時間。你外婆去得早,那段時間,多虧了明珠,陪著老人家度過了那麽漫長、寂寞的歲月。”

他歎息一般地喚了她一聲,“遙遙啊,爸知道你難過,也能體會你的難過。爸這次也不求你些什麽。明珠那邊,可否讓我們送她出國?隻是出國,就好。”

即便早知道霍跡澤的目的是在為霍明珠求情,但接連幾人都是同一個目的,她心裏,半點不生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