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碩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會,再等一小會兒。”
霍之遙垂下腦袋,神情掩在長發下,“如果是霍明珠,你會不會推掉所有行程,與她一起回家?”
她不知道以前好幾次都忍住了沒問,為什麽這次沒忍住?或許是被紀清碩偏心對待了多次,或許是被沈金絡催出了壓力。
紀清碩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他說:“明珠不會問這種問題。”
霍之遙嘲弄地笑了笑,“在你們眼裏,我本來不如她懂事。”
“你確實沒她懂事。”
他可能隻是陳述一個觀點。
但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句話對於霍之遙來說殺傷力有多巨大,可他依舊說了。
眼淚瞬間破防,但還是強忍著沒流下來,“懂事能為我換來什麽呢?不過委屈自己,成全別人,我才沒那麽偉大,別人不利於我,那我憑什麽要犧牲自己?”
紀清碩眉宇間顯見的有些不耐煩,“整個公司都在加班,我身為掌舵人,不可能拋下所有人先走吧。你別鬧,安心等著,再有半小時,我就陪你去霍家。”
霍之遙想說霍家不用去了。
可她剛張了嘴,就見孟萱萱推開了門。
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唇上也毫無血色。一隻手緊緊按住了肚子。
“清碩哥哥,”她的聲音,虛軟無力,但這聲清碩哥哥,喊得自然,又不失少女的青春甜美,“我肚子好疼,能不能……送我去醫院。”
每說一個字,便大喘一口氣。
紀清碩滿臉緊張地走向她,扶住她胳膊,“怎麽回事?吃壞肚子了?”
“我每次生理期,都疼得這樣劇烈,不折騰到醫院,是不會好的。能送我去醫院嗎?司機,司機都下班了……其他同事都在忙,我不好得打擾他們。我,我在這裏舉目無親,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清碩哥哥……我會不會死啊?”
紀清碩剛要說話,就聽霍之遙說:“紀先生。萱萱身體要緊,你先送她去醫院吧。”
她的聲音,冷而僵硬。沒有半點溫度。
他轉頭看向她。
霍之遙繃著的臉在他轉過頭來時,瞬間緩和,她還對著他歪頭笑了笑。
可她眼底,沒有半絲笑意。
紀清碩皺了皺眉,察覺孟萱萱抓在他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他安撫道:“你沒事的,我送你去醫院。”
霍之遙臉上的笑僵了僵,“所以,你為了她就能推掉後續會議,卻不能為了我暫時放下你的工作,你的公司?”
她說完就想打自己嘴巴。
她有什麽資格這樣說。
有資格這樣說的,那都是在紀清碩心尖上的人。
她呢?
她算什麽?
紀清碩何時在他心裏給她留過半寸地兒?
“對不起,紀先生,我收回我剛才的話。再不送孟萱萱去醫院,估計她就危險了。你還是趕緊送她去吧。家嘛,就在那,哪天不能回呢。”
紀清碩深深凝了她一眼,在孟萱萱哀嚎聲越來越緊湊密集時,終是攙扶著她走了出去。
霍之遙不知道自己什麽心情,隻覺得心頭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無法紓解。
走出JAT大樓。
她沒打電話給宋定,隻是沿著寬敞明亮的大街漫無目的地走。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她看見一間酒吧。
隻是稍稍躊躇了一下,便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裏麵燈紅酒綠,音樂震天。
男男女女在舞池裏瘋狂放縱。
他們笑得誇張,仿佛在他們眼裏,沒有愁緒,沒有壓力,沒有偏見,有的,都是快樂。
霍之遙心底感觸頗深,她徑直走向吧台,要了一杯威士忌。
調酒師將酒放在桌上時,她猶豫了一瞬,但隻是一瞬,便端起來送往嘴邊。
這時,側旁鑽出一個人,將她的酒搶走,“好好的,怎麽想喝酒了?”
霍之遙扭頭,看見了傅悅誠。
他那張男生女相的瓜子臉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迷離,不真實。
霍之遙苦笑道:“當然是傷心難過了。”
傅悅誠明白,“為了紀清碩?”
霍之遙說:“他配?各種原因吧,不止他。”
“總歸就是受委屈了。”他一語中的。
音樂很吵,他們說話都是吼著的。
霍之遙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出去接電話。
是宋定打的。
她跟宋定說不用擔心她,她自己會回去,便掛了電話。
傅悅誠站在她身旁,靜靜等著她打完電話,說:“附近有脫口秀表演,要去看看嗎?”
霍之遙欣然同意。
他們到的時候節目已經進行了大半。
台上演員詼諧幽默,台下很給力地哈哈大笑。
霍之遙也跟著開懷大笑,但眉宇間總凝著散不去的愁。
看完節目已是十點,這個點,大多娛樂項目都已經關門了。
傅悅誠念著她身子不便,不宜休息太晚,便提出送她回去。
黑色牧馬人開得很慢,傅悅誠說:“我希望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就不用與你分別。”
霍之遙腦袋抵在車窗上,沒對這話做出任何回應。
他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你是不是討厭我?不然,為什麽不理我。”
霍之遙這才說:“再長的路都有走完的時候,再深的感情,都有散盡的時候。”
傅悅誠信誓旦旦,“我不會,我若喜歡一個人,就從始至終都隻喜歡這個人。”
霍之遙不信,打趣道:“你的醫生皮囊,就是你最好的撩妹掩護裝吧。這情話說的,真是老母豬套胸罩,一套又一套。佩服佩服。”
傅悅誠把車停在路邊,扭頭看向她,“我認真的。”
見霍之遙不扭頭看他,他索性伸手掰住她腦袋,迫使她直視他。
霍之遙忍不住打了下他腦袋,“我以前跟爺爺講,你若再這樣沒正行,我就告訴你家人,讓他們製裁你。”
傅悅誠收回手,按在胸口,“你是真無情。”
“還有更無情的,若你家人都管不住你,我就報警,告你騷擾我。到時候,就是兩家爭端了。正好兩家沒正當理由撕破臉呢。”
傅悅誠:“……”
他也沒有生氣,隻半晌擠出一個詞,“紅顏禍水。”
霍之遙格外厚臉皮,“我就當你誇我漂亮了。”
傅悅誠真心誇讚,“那倒是。”
她淺淺勾了勾唇,隨後打了個嗬欠,“我困了,傅醫生。”
“得令。”車子再次啟動,這回速度快了些。
……
她到凰汀水榭時,紀清碩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