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歌忘愁先是被一記飛刀擊中,如今又被兩人交鋒的沛然勁氣掃中,頓時就被遠遠的掃飛了出去。

他精通漢語,雖然如今身受重傷,但明銳至極的感知還在,陳道勤那一個勁的低聲喃喃自然也被他聽在了耳中。

胸口中刀,肋骨更是斷了幾根。這在普通人看來絕對是了不得的重傷在和歌忘愁這等地級強者看來並非什麽致命之傷。

對於極限強者來說,渾身骨骼肌肉堅若金剛,隻要不是傷及心髒,腦袋這些致命的要害,隻要搶救及時根本不會有性命之憂。

事實上和歌忘愁在仆一受創之時就已經控製全身肌肉,使得傷口處血流暫緩。要不是那隨飛刀一同侵入體內的金色原力讓他一時有些氣血不暢,他也未必沒有再戰之力。

看著那隻章魚怪揮舞著巨大的觸手向自己卷來,和歌忘愁盡管知道這是陳道勤的一番好意,但以劍聖之尊,他絕對不能容忍自己像獵物一樣被那隻章魚怪用它那惡心的觸手給卷住。

一聲冷哼,和歌忘愁一手輕拍章魚怪那伸展過來的觸手,然後身形一正,穩穩的站在了它的觸手上。他左手撫胸,蒼白的臉色露出一絲落寞神色。

他這麽多年來一心為了營救兄長,本以為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沒想到最後卻落到如此結局。

一代宗師,劍聖之尊,最後居然卻敗在一個年輕人手中,如此結局多少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小章似乎有些不願意一個老家夥站在自己身上,有些惱怒的嘶吼了一聲。但終究還是沒敢將和歌忘愁給甩開,因為它本能的感覺到了對方手中那柄散發著滔天凶焰的妖刀的恐怖。

那散發出的無形恐怖殺氣絕對是能夠威脅到它生命的力量!

所以習慣了弱肉強食法則的小章在這一刻很明智的進行了它人生當中的第二次被動妥協,任由和歌忘愁站在了自己的手上。

那些遊輪上的遊客看著陳道勤和章魚怪沒有再次動手,趕盡殺絕。一個個也先後收了手,不過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陳道勤。似乎隻要他敢有任何動作,他們絕對會群起而攻之。

陳道勤沒有去管他們,到了他這等境界,再加上神兵之利。數量已經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否則那些神榜高手也不會一個個高高在上,讓所有武道中人如此敬畏非常。

他收劍而立,看向了受傷頗重的和歌忘愁,沉聲開口道:“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和歌忘愁神色微變,輕輕咳嗽了兩聲,沒有接陳道勤的話題,而是反問出聲:“不知,家兄現在如何?”

陳道勤聞言微微一愣,猶豫半晌之後輕歎一聲,一字一頓的低聲答道:“他,已經死了。”

雖說和歌忘憂是死於他之手,但是當時見證之人除了趙強之外估計也隻有後來趕到的蕭乾等人知曉,所以他並沒有打算將實情告訴和歌忘愁。這並不是畏懼,而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並不是在於此,沒有必要再生是非。

至於什麽強者尊嚴和臉皮之類的東西,目前陳道勤自認為還沒到那境界,在他看來,若能和平解決,傻子才會去打打殺殺拚個你死我活呢。

頓了頓之後,他繼續說道:“他是坐化的,畢竟百年牢獄,氣血難免枯竭。而且對於他那樣的強者人物,當年戰敗之後,難免心中抑鬱。所以……”

陳道勤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突然仰天長歎了一口氣。那模樣誠懇至極,像是在惋惜和歌忘憂的不幸遭遇。不知道的人絕對會以為他和和歌忘憂的交情很不錯。

和歌忘愁聞言頓時如遭雷擊,雖受重傷卻依舊傲然挺立的身形竟然莫名顫了下。妖刀村正的血腥鋒芒憑空暴漲幾分,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嘶……”

小章霎時嘶吼一聲,感受著妖刀刀身上散發出的滔天殺氣,嚇得它差點就將和歌忘愁給甩飛出去。

不過轉念想到這家夥在那個更加可惡的家夥手上都沒占到絲毫便宜,想來他也不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如此簡單的思量了番,小章才強忍著心中的驚懼沒有堂堂劍聖給扔到海裏去。

隻是它那一雙烏黑的巨大眼球中卻是留露出幾分擔憂,它那自認聰明絕頂的大腦袋中一個勁的默念道:“這家夥可千萬別發飆,否則你章大爺今天就得交代在這兒了,俺那一統四大洋的夢想還沒完成呢。”

陳道勤此刻顯然沒有心思去管那正做著四大洋之主美夢的小章,現在的他知道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讓和歌忘愁接受和歌忘憂已死的消息。

為了怕對方從他眼中看出些許異色,他深呼吸了口氣,眼眸輕閉,淡淡說道:“和歌忘憂前輩雖說是日本人,但也是一位可敬的武道前輩。曾經更是還指點過我。他吩咐過我,若是他死後,將他的骨灰撒入大海,隨波逐流。”

“不,不肯能的,你說謊。”和歌忘愁臉色一變,突然厲喝出聲。

就在陳道勤心中一驚,以為他看出什麽端倪的時候,和歌忘愁補充說道:“和歌山的曆代宗主死後必會長眠聖山,這是每一代宗主的榮耀和最終歸宿。”

“還好,還好。”陳道勤心中長出了一口氣,臉色表情卻更加沉重了幾分,他歎息一聲,低沉開口:“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做,不過他說過他半生為家族,為宗門,為國家而戰,所以才會有此結局。他不希望自己在身死之後還要背負著這層枷鎖,他隻想以後的日子能為自己而活,他說:也許隻有放下一切才能看的更遠,走的更遠。”

“他,是一位可敬的武道前輩。”

陳道勤歎息著搖頭,一副沉痛不已的模樣。他知道要想騙過和歌忘愁這等老狐狸,全篇謊言那絕對是不行的,半真半假才或許有那麽點可能。

“兄長身死,那和歌忘愁就不會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而編製一個和歌忘憂是自然死亡的消息,那就能讓對方的仇恨降低不少,再加上剛剛他敗於自己手中,這件事情可能就能夠圓滿解決了。”

陳道勤心中暗暗佩服著自己睿智十足的同時,微微眯起的眼角餘光卻是盯著和歌忘愁的動作……若是勸解不成,那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拔劍,在第一時間內解決這樣一個驚世大敵。

和歌忘愁臉色一時變幻不定,似傷感,似不敢相信,又似埋藏著滔天的怒火和殺意。

在陳道勤說出那番話後,他就已經信了一大半了。隻有他才知道自己兄長是如何的驚豔絕倫,在大半個世紀之前就已經是點亮了二十九塊脊椎玉柱的驚世強者。與他相比,自己這個劍聖的稱號隻是一個笑話而已。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自然知道要想囚禁一名頂尖的地級強者那極限戰隊絕對也是花了不少功夫。長期缺少磨練和滋補,修為大降,氣血枯竭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真正讓和歌忘愁動搖的還是陳道勤的最後一番話,當年他兄長和歌忘憂敗於昆侖玄聖手下。鎮族之寶----妖刀村正也遺留Z國。直到後來日本戰敗,宣布投降之後,和歌家族才趁機索回了妖刀。

而那次負責前去迎接聖兵的人正是他----和歌忘愁。也是在那次,他最後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兄長。當時和歌忘憂隻對他說了以句話,可哪怕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別替我報仇,也別想著來救我,雖然最後惜敗,但我已經無憾!因為我見識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絕世強者,什麽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我這一生獻身宗門和武道,刀下屍山血海,早就已經累了,乏了。最後就讓我在這兒了此餘生吧!以後,宗門的傳承和興盛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想著當時那位他從小最崇敬的兄長拍著自己肩膀說出的話,和歌忘愁如今每每想起都會淚濕長衫。

那可是從小手把手教會自己握刀拿劍的兄長,是對自己如師如兄亦如父的兄長啊!

正是抱著堅決要將兄長救出的決心,本來資質普通的他自此以後苦修武道數十載,多少個日日夜夜的非人磨練才有了今日劍聖和歌忘愁的赫赫威名。

隻是如今,多年的精神支柱在這一刻就這樣轟然倒塌了。聽著從陳道勤口中說出的那一番跟兄長差不多的話語,心如堅石的他竟然出現了那麽一絲的恍惚。

“當年兄長敗於昆侖玄聖之手,如今我又敗於這樣一個年青少年之手。難道,這就是天生的宿命嗎?”

和歌忘愁抬頭仰望著這片熟悉的藍天白雲,心中有些不甘,有些失落,更多的是無盡的蕭瑟和苦澀。兩行清淚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滑落了下來。

遊輪上的眾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更遠處碼頭處的Z國武者更是一個個摸不著頭腦。氣氛一時詭異無比。

他們聽不太清楚兩人的低聲交談,但在所有日本武者眼中,劍聖是何等英雄人物?就算戰敗也決然不會露出如此神態。

可如今他們看到的卻是劍聖那一臉的傷感神色,他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原因,不過想來也知道一定和那個恐怖的東方少年所說的有關……一定是他說了什麽觸動劍聖心神的話語才會出現如此情況。

而能夠觸動劍聖心神的,恐怕除了他那位傳聞中的兄長之外再難以找到其他緣由了。

就在遊輪上的眾人一個個化身為福爾摩斯的武者靜靜觀看,不敢打擾的時候。和歌忘愁傷感低聲的聲音再次響起。

“家兄的骨灰,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