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倫在裹屍布裏纏著不敢動彈，而視野中，卻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裏竄出來了一隻灰撲撲的老鼠。
老鼠賊眉鼠眼地在地宮裏轉了轉，像是在觀察危險。
然後牆縫隙中，突然“吱吱吱”響起了密集細碎聲響。
再一看，成群結隊的灰色老鼠就噴泉般湧了出來。
蘇倫也看得十分驚奇。
雖然他知道這些老鼠是受那位“魔神”操控，畢竟之前就已經見過一隻。
但現在他驚訝的是，這些老鼠竟然沒被那狗頭木乃伊發現？
蘇倫剛才已經用活屍測試過，那狗頭木乃伊能感知到生物和能量波動。這老鼠雖小，絕對不可能被忽視的。
“奇怪了，為什麽沒被發現呢？又或者老鼠身上有一些特殊的東西，沒有觸發那狗頭木乃伊的殺戮機製？”
蘇倫雙眸仔細觀察著地宮中越來越多老鼠，腦中思緒也飛轉了起來。
他還沒完全想通，就看著這潮水般的老鼠朝著祭壇下那個神秘封印空間一擁而去。
因為祭壇封印已經打開了一些時間了，大量白霧外散，蘇倫現在也能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非常龐大的空間。裏麵有著的一尊尊極具文明特色的彩色雕像，狗頭、鷹頭、鱷魚頭、狒狒頭……都是塔瑞斯神族的形象。它們是帝王一樣坐在王座上，威嚴地分列在神道兩旁。
“這棺材裏難道都是塔瑞斯一族的神明？”
蘇倫心中有猜測。
這些百米高的雕塑其實也是一種特殊棺材，封得嚴嚴實實。
蘇倫現在也能分辨出，這是法老都沒資格享用的墓葬規格。
而除了這些棺材，最打眼的就是地宮中那散發著白光透明方尖碑。
這塊像是水晶材質的方尖碑上銘刻著一枚碩大的金色安卡神符♀，後麵是密密麻麻的各種金色符文。
蘇倫看不懂那些神階符文到底指向的是什麽，但也立刻猜到了這塊水晶方尖碑的作用。
外麵那些無數努力的壽命，就是匯聚在這種水晶杯上，給棺材裏的那些不可描述存在使用的。
看著像是運轉著某種神階的反生命方程式。
而每具雕像手裏，還提著一盞古樸的銅燈，銅燈裏燃燒著綠油油的火焰。
之前打開祭壇封印的時候看到的光源，就是這些銅燈散發出來的。
“禁魂燈？”
蘇倫看著又莫名熟悉。
雖然那地宮裏麵的東西，看著滿眼“＊＊＊”，都是神階之上人類難以理解的存在。
但那銅燈裏燃燒的火焰他還是認出來。
這不就是“神火”嗎？
佩斯托婭的靈魂就融合在了神火裏，蘇倫哪裏會認錯。
也就是說，塔瑞斯神族的某些存在，竟然用某位神明的神火來點燈維持某種特殊陣法運轉？
蘇倫看著瞠目結舌。
這怕是得好幾十盞了吧。
也就意味著禁錮著至少幾十個神明？
這麽大的手筆？
而接下來，詭異的一幕就在眼前上演了。
蘇倫看著那些從石縫中湧出的老鼠，竟然徑直朝著入門左邊第三盞筒燈，飛蛾撲火般湧了上去。
銅燈光暈外溢數米，那些老鼠剛一觸碰到那鬼火般的綠光，瞬間就被焚燒成了灰燼。
但無數老鼠毫無畏懼地前赴後繼，朝著銅燈湧了過去。
每時每刻都有大量老鼠被焚燒成灰燼。
但蘇倫的全知之瞳裏，卻清清楚楚地看出來，它們是衝著啃噬銅燈上的符文去的！
每消耗數萬老鼠，那符文的光澤就會暗淡一點。
大概是想用數量優勢，一點點將那銅燈給咬壞。
……
看到這裏，蘇倫哪裏還不明白，這盞青銅燈裏囚禁的神火，就是召喚他來的那位魔神！
“這麽強大的存在，竟然都被塔瑞斯一族弄來點天燈了？”
蘇倫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同時也覺得後背發涼。
他覺得自己闖入陵墓能活到現在，真的是運氣好。
而現在看來，那位魔神為了越獄也做了周密計劃。這數萬年來不僅僅弄了一些契約者來，也培養出了一個超級巨大的老鼠群。
就這轉眼間，老鼠從陵墓四麵八方的縫隙中湧了出來，動靜越來越大。鼠海堆積成了塔，朝著那銅燈源源不斷地匯聚而去。
那位魔神，想要越獄！
蘇倫看得久了，頓覺眼睛一瞬刺痛，便收斂了目光。
在那個空間裏，他看到了太多“不可直視”的信息，讓眼睛和大腦負擔極大。
這畢竟是塔瑞斯神族祖陵，必然牽扯到了高位神明的秘密。
否則，也不會是一個守陵員，就是一具真正的神屍。
蘇倫也暫時也沒心情去推測裏麵到底有什麽秘密，更不關心那位魔神到底如何脫困。
他自己現在就是在一個死局之中。
一旦動彈，立刻就會被那狗頭木乃伊殺掉。
而一直這樣僵持下去，同樣是死。
真要那位魔神脫困逃走，等著塔瑞斯一族的人來打開墓穴，自己也遲早是個死。
蘇倫可不覺得一個高位魔神有興趣順手幫一隻受困的螻蟻。
他隻能想辦法自救。
那狗頭木乃伊雖強，但畢竟是死物，沒有自己的意識。
所以它攻擊目標，必然是有觸發條件的。
就比如這些老鼠，就沒觸發。
蘇倫腦子裏飛速推演著各種可能，最後得出了最合理的一個解釋：“這些老鼠身上有墓穴中的那種渾濁的神力氣息，所以才被那狗頭木乃伊忽略了？”
通俗點說，就是土生土長的老鼠，有一股子本地鼠的氣息。
而信仰蘇倫是外來人，那“本地人的氣息”短時間內也沾染不上。
何況那地宮裏的白霧本就是一股恐怖的詛咒能量，對人類來說，幾乎沾則即死。
那位魔神早就準備了幾萬年的卡BUG方法，自己大概率是模仿不了的。
……
“這下可麻煩了啊……”
蘇倫想到裏，腦子裏無數思緒飄飛，但最終推算出的各種結果都是：死路一條。
難道隻能心存僥幸，等那位魔神好心順手救自己一把？
他可不覺得等下去是好選擇。
而就是這時候，身體四周的“白霧”也越來越濃鬱。
就這時，奇跡來的非常突然。
蘇倫全神貫注地看著這些霧氣，敏銳地發現了一些熟悉的東西，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咦……【艾薩克弑神者】殖裝融合，不正是需要大量超階神力去中和暗規則？”
雖然不能完全看懂這霧氣是什麽，但他卻看懂了，融合殖裝需要那種超階神力，就是這些霧氣的某些成分！
看懂了這點，蘇倫腦子裏瞬間冒出了一個瘋狂的計劃：是否能用這些神力白霧，去融合殖裝？
一旦融合成功，他瞬間就有了“本地人的氣息”，實力也會暴增，甚至有了能和那狗頭木乃伊交手的資格！
艾薩克爵士當初設計這殖裝，就是為了對付神階存在的。
這念頭一起，蘇倫的大腦就像是超級計算機飛速運轉了起來。
他快速計算了各種參數，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理論上是絕對可行的！
……
蘇倫想到了這計劃，思路瞬間就清晰了起來。
【弑神者】殖裝因為涉及了“暗規則”這種無法觀測的宇宙暗能量，人類的身體幾乎不可能融合成功。
即便是創造這殖裝的艾薩克爵士也覺得如此。
而蘇倫之前仔細研究過【弑神者】這殖裝的特性，融合苛刻不僅僅是對職業者的身體硬件要求高，更棘手的是無論是“暗規則”還是湮滅中和需要的超階神力，對於人類來說都是完全不能承受的恐怖力量。
融合這殖裝，就相當於將兩件詛咒特性對立的超級詛咒物融入普通人的身體內，讓其溢散的詛咒特性相互中和。在能量絕對均衡的前提下，相互湮滅，就融合成功了。
隨便溢出一丁點，融合者立刻就會爆體而亡。
融合成功概率無限接近於零。
但蘇倫現有的條件和一千年前不一樣了啊。
他手裏還有一件至寶，那就是【賢者之石】！
這件煉金聖物的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能量層麵的絕對的等價交換。
蘇倫早就測試過，無論神力什麽還是什麽別的能量，宇宙中目前他發現的一切能量，都能等價交換！
之前沒地方找那些超階神力來中和掉暗規則，但現在這地宮裏彌漫的白霧不到處都是？
塔瑞斯神族弄了那麽多“神奴”來提煉神力運轉某個不可描述的陣法，現在滿地宮都是渾濁的各種神力。
這環境，換作別的地方還根本找不到。
理論上來說，賢者之石如果能夠精準地提煉出的需要的那一部分能量，然後去中和掉殖裝上的暗神力，融合能成功。
而蘇倫推算出來最大的風險，就是他需要自己把握住能量的那均衡點。
有【瀆神者】加持，他現在的腦力，隻要沒有外界幹擾，幾乎不可能失敗。
……
“賭一把？”
蘇倫心中一瞬抉擇。
換做平日，他或許還會猶豫，畢竟融合風險極大，稍不留神就得爆體而亡。
但眼下，幾乎沒有多考慮，他立刻就決定嚐試一下。
因為也沒得選擇。
不做點什麽，結局也是死路一條。
而且如果他能成功融合【弑神者】殖裝，未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是風險，也是巨大的機會。
說幹就幹！
蘇倫雖然不知道塔瑞斯神族的人什麽時候進來，但目前的進度看來，那些老鼠想要破壞掉那盞銅燈，至少還要好幾天的時間。
那位神魔敢行動，自己也沒什麽不敢的。
這段時間，完全足夠融合殖裝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得測試一些必要數據。
蘇倫沒耽擱，他念頭一起，天空中就亮起了通靈陣法，一隻黑鴉就從陣法裏飛了出來。
之前被殺掉鴉大爺再次凝聚複活。
然而剛一複活，遠處那狗頭木乃伊立刻就發現了它，閃電突進過來一衝拳，轉眼就把鴉大爺打爆成了一團死氣。
可告死鳥是隻要死氣不絕，它就能無限複活。
這陵墓裏別的不說，各種死亡之氣源源不斷。
剛被打爆，鴉大爺立刻就複活，而且還趁著這功夫狂吞了幾口陵墓裏的死氣。
然後又被打爆，又吞了幾口死氣，又複活……如此循環往複。
直到被殺了一百多次之後，鴉大爺身上那“本地鳥”的氣息越來越濃鬱。
蘇倫也發現了，那狗頭人對黑鴉的感知也越來越不敏銳。
鴉大爺就在地宮裏，開始了各種暢快地狂吞死氣，最終完全被狗頭木乃伊忽略了。
“真的可以！”
蘇倫看到這裏，心中一喜。
自己的推測是對的！
而且剛才鴉大爺死的那一百多次，他已經觀察到足夠多的數據。
蘇倫看到這裏，也沒再猶豫。
四周白霧已經相當濃鬱，他就嚐試著控製【奧茲冰人的郭裹屍布】滲透了一點進來。
那股白霧還沒觸到皮膚，蘇倫感覺一股難以描述的寒氣瞬間席卷全身，仿佛靈魂都跟著顫栗了起來。
這股力量，差點直接就讓他原地爆炸了。
好在的有【賢者之石】，過濾了不需要的能量，使得那股超階神力順利融入了像是馬甲般穿戴在身上的【艾薩克瀆神者】殖裝。
蘇倫屏住呼吸，腦中琢磨著剛才計算出的一切數據，引導著那股神力。
緊接著，神奇的一幕就發生了。
那恐怖的超階神力，竟然憑空湮滅消失了！
“這……這就是暗規則之力！”
蘇倫無法觀測到那股暗能量的存在，但通過神力湮滅的顯像，他知道必然有那麽一股神秘力量中和掉了這些神力。
見證了這神奇的一幕，他難掩澎湃之情。
可以這麽說，“暗規則”絕對是煉金文明無數年來最偉大的發現之一。
同時，全知之瞳鑒定出來，【噬神者】融合的成功率從0％，變成了0.001％。
雖然隻有細小的一點變化。
但這就是蘇倫想要的。
賭對了！
真的可以！
他心中難掩喜色，激動又穩重地繼續嚐試著一點點引入了那些神力。
【奧茲冰人的郭裹屍布】隔絕了能量外泄，內成空間。
蘇倫吞噬了大量龍血，讓身體臨時達到了融合的門檻，然後就一點點開始融合起了這件次神殖裝。
兩種神奇的力量就在他體內各種交融湮滅。
就像是在體內引爆了一顆又一顆的炸彈，熱鬧極了。
同時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
蘇倫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座天平，中間是【賢者之石】，不斷地朝著兩邊添加籌碼，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漸漸地，兩邊的籌碼已然加到了人類能承受的極限之上，還越來越高。
天平稍微一偏移，立刻就爆體而亡。
……
而另一方麵，那狗頭木乃伊沒有智慧，並沒有發現原地絲毫沒有動彈的蘇倫。
但屍體發現不了，可那位魔神卻很清楚啊。
地宮裏的神力莫名變少了，顯然是有什麽存在吸收。
而且之前黑鴉的出現，祂也早就有所感知。
蘇倫原本以為那位魔神不會理會自己這個渺小的存在，可正融合的時候，耳旁突然傳來了詫異的聲音：“咦……你居然還活著。”
這詫異的語氣，顯然那位魔神也覺得祭壇打開之後，不應該有活口的。
畢竟這陵墓本就是一個死局。
有禁製神階降臨的限製，但卻有這麽一具神階屍體在守衛。
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有活人。
哪怕是半神戰力來了，也得死。
但現在卻出現了一個活口，那位魔神像才像是有了一些興趣。
“……”
蘇倫聽著莫名覺得糟糕。
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想被關注。
但這念頭似乎那魔神已經洞察一切，耳旁又傳來了縹緲幽遠的聲音：“人類，你放心好了。雖然契約已經結束，但我這次能脫困，也承你氣運，自然不會為難你。”
蘇倫聽著那話，自動翻譯成了：蟲子，你放心，你肉少，我沒興趣吃你。
仿佛是被困數萬年的強大存在，閑了，想碎碎的幾句罷了。
不過，這是好消息。
高等神魔可沒興趣來忽悠他，說了這話，命就大致是保住了。
蘇倫也回應了那股念頭，明知故問道：“您就之前指引我們行動的那位魔神大人？”
雖然他沒有神信仰，但對於這種存在，還是最好別招惹麻煩。
果然，那位魔神似乎對這種態度沒什麽不滿意，又道：“人類，你有資格知道我的遵名了。你可以稱呼我‘黑暗與破壞之神，偉大的混沌之主，至高的毀滅魔柱，阿波菲斯大人’。”
“……”
蘇倫聽著這一連串的稱謂，心中非但沒覺得繁瑣，反而心中越發謙卑。
他現在對諸神也有了一定認知，知道神明的稱呼可不是亂叫的。每一個稱謂都指向了一種宇宙規則。
這就是信仰。
也就是說，這位神明凝聚了至少有【黑暗】和【破壞】兩種神格。
這就已經不是普通下位神的單神格能相提並論了。
他道了一聲：“偉大的阿波菲斯大人。”
在神明麵前，最好別提問，一切等對方開口。
因為這種對話根本不是對等的，說不定什麽話就冒犯了一位神明，找來殺身之禍。
那阿波菲斯又道：“噢……原來是煉金術士啊。你那術式挺有意思的，竟然能承受這些渾濁神力的侵蝕。可惜了，如果你信仰黑暗，還能有幸成為我的信徒……”
蘇倫聽到這話，又鬆了一口氣。
沒有因為自己是煉金術士而有敵意，保命基本穩了。
而傲慢讓高位神明不屑於去窺探一個低階人類的秘密。
蘇倫覺得在這位眼裏，自己大概和那些老鼠沒什麽區別。
但自己身上的寶物和秘密是保住了。
他又回應了一句車軲轆話：“啊……偉大阿波菲斯人，讚美您的強大、智慧、英明，您洞察世間一切真理……”
蘇倫收割了很多神信徒記憶，知道如何和神明打交道。
盡可能地謙卑就對了。
在神明麵前，別裝作什麽都懂。
最好是什麽都不懂，愚昧而無知。
神明喜歡那種淩駕低等生物，高高在上的感覺。
眼前這位也有這資格。
這位魔神選擇對話，僅僅是困了幾萬年後越獄有望，心情不錯，和一隻蟲子閑聊幾句罷了。
蘇倫可不覺得自己真是什麽一位高位魔神的救命恩人。
但凡有這個念頭，他就已經是在找死了。
這樣回應中規中矩，不惹事。
果然，聊天就聊死了。
那位阿波菲斯大人就沒說話了。
蘇倫也鬆了一口氣，繼續吸收神力，融合著殖裝。
……
地宮裏，無數老鼠還在飛蛾撲火般源源不斷地去啃噬銅燈。
而蘇倫也在加緊融合殖裝，融合度一點點提升。
1％……2％……6％……9％……13％……
他沒去問那個魔神任何問題，也打算去窺探地宮中的秘密，就專心吸收神力融合殖裝。
終於，他的專注換來了回報。
三日過後，蘇倫強行融合成功了【弑神者】殖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