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到了揚州, 離姑蘇也不過隻剩下幾日的行程。

在揚州暫歇了一晚,大船繼續航行。

姑蘇近在眼前。

不日即可抵達。

總算是可以下船了。

青梨隱隱有些興奮。

不過很快,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青梨之前總聽人提起這口口相傳的俗語, 並不覺得有什麽。

可如今一想到自己就要到景府去, 她心裏怎麽也安定不下來。

擔心自己準備不足,會給府上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思前想後的, 頗有那麽一點寢食難安的意味。

抵達姑蘇的那一日,青梨特地起了個大早。

甲板上隱隱傳來元闌吩咐準備拋錨的聲音, 應是快要下船了。

細細描好了妝, 青梨從梳妝台前起身, 伸手去拿早就備在黃梨木衣架上的裙裳。

為了不出差錯,昨夜她便同小魚挑選好了今日要穿的衣裙。

身上寬大的中衣褪去, 嫋嫋婷婷的身姿盡顯,在屏風上落下一道勾人的輪廓。

青梨先將下身的裙裳穿好。

是芙蓉紅的裙擺。

細紗逶迤籠在裙邊,層層疊疊墜落,如煙似霧般柔軟。

既不過分樸素,也不會太過華麗。

隻在預備著要穿上衣時,青梨微愣了愣。

昨夜在床榻上……她的小衣又被俞安行解了……

她卻忘記讓小魚另外備新的。

雙手護在胸前, 隱約遮住幾抹春光, 青梨輕輕咳了一聲,朝外喊人:“小魚。”

小魚候在門口,正對著進門的俞安行行禮, 聽見了這一聲輕喚,忙轉身匆匆進去。

規矩站在屏風後, 小魚沒有往裏邁出僭越的一步。

青梨淡著聲吩咐。

“去幫我拿一件幹淨的小衣。”

小魚應是, 轉身到了外間, 剛要去尋, 被俞安行抬手止了動作。

“我來。”

語氣溫和,偏又帶上了不容人拒絕的威壓。

小魚預備要去找衣服的動作停下,雙手恭敬交疊置於小腹下。

“是。”

今日飄起了小雨。

天邊烏雲堆積著,晨間的日光便愈顯熹微。

從窗扇處漏進來涼薄的幾縷,恰好映照在青梨身上。

她纖細的肩背若雪白皙,此刻落在光影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溫潤色澤。

繞過屏風。

俞安行眸光停駐。

雨聲淅瀝,滴滴答答地響在耳側。

清風裹挾雨絲,拂到身上分外沁涼。

燥意卻從心底橫生。

長指緩緩撫上小衣上那朵起伏的薔薇花。

但顯然……布料解不了他的渴。

遠遠不夠。

他想親手觸上。

青梨聽見了有人繞過屏風的動靜,以為是小魚。

“放在小凳上就好了,我自己來。”

那人卻置若罔聞。

腳步聲緩緩。

一步一步趨近。

溫涼的指尖觸碰上腰窩的那一瞬,青梨有片刻的怔愣。

她慌張回頭看去,人被俞安行順勢攏在懷中。

她驚詫他突然的動作,氣息顫了又顫。

那皚皚的雪峰輪廓也跟著微微起伏,嬌媚異常。

即便知曉是徒勞,青梨抱在胸前的手還是緊了緊,底氣不足地質問:“……你進來作什麽?”

俞安行微微俯身,極為自然地將下巴搭在她肩上。

目光垂下。

看向她小臂半遮半掩後的那抹深深溝壑。

“我來幫阿梨。”

他嘴上這般說,手上卻沒有半分要幫她穿衣的意思。

反而探出手去。

隔著青梨遮擋的手臂,輕輕捧住。

皓白勻淨的指尖輕撚,微涼的觸感讓青梨的聲線帶上不自覺的輕顫。

她纏上他修長指腹,想要攔住他動作。

“……待會兒就要下船了……”

卻是徒勞。

“還有時間。”

清新的草木氣息柔和蹭過青梨耳畔。

“可以再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高挺的鼻梁嵌入頸窩。

又緩緩下滑,淺淺品嚐。

雨水打著旋落到水麵,激**起一圈又一圈輾轉暈散的漣漪。

朦朧的一層雨霧將大船籠罩其中,乍一眼瞧過去,恍若是置身雲霧縹緲的仙境一般。

元闌又來催人了。

緊閉的門板上傳來三聲輕輕的叩響。

青梨坐在小凳上。

寬大的裙擺逶迤。

俞安行單膝跪在地上。

指尖攜著小衣,捧在手心,耐心地將柔軟完全包裹進布料之中。

兩條纖細的淡粉色係帶乖順地躺在他掌心,被綁成一個精巧的蝴蝶結形狀,尾端在微風中輕輕揚起。

地板上多出來的那一灘白色水漬顯眼,青梨刻意撇開目光,假裝未曾注意到,好像這樣就能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給通通忘掉……

餘光卻又忍不住往下。

雪堆作的細皮嫩肉上,兩道被磨出來的紅痕顯眼。

相比較襯托下,上頭月牙形的齒印已變得無足輕重……

而始作俑者就在麵前。

解開的腰帶被一絲不苟地係上。

就連下擺處掀起的褶皺,也已一一撫平。

微白的曦光照在他挺拔的脊背上,整個人如圭如璋,是翩翩溫潤的模樣。

可方才……他卻是那樣無賴……

甚至有好幾次,太過用力……差點送到了她唇邊……

衣服總算穿好,青梨從小凳上起身。

鮮妍的布料勾勒出胸口曼妙的弧度,將美好的春景完全遮掩。

留在那上頭的東西……剛剛都已被俞安行一一擦了個幹淨……

可是那火熱的觸感卻好像是烙印在了上麵……時時刻刻被記起……

甚至,鼻端好似還能聞到那股甜得發膩的味道。

胸前的那兩道紅痕又開始隱隱作痛……

都怪他,一股蠻力……

小巧的繡鞋從裙擺處探出,似埋怨般輕踢了踢男人的皂靴。

對上俞安行微挑的眉尖,青梨冷哼一聲。

抬起的腳要收回,被他的大掌擷住,動彈不得。

分明的指節順著腳腕徐徐往上,來至膝彎處。

身子一空。

青梨掙紮不得,被他打橫抱起,徑直出了船艙。

小雨未停。

二人剛來到甲板上,便有下人送了傘過來。

青梨靠在俞安行的胸膛上,沒有仔細看來人。

直至耳畔響起一聲熟悉的輕喚。

“……二姑娘……”

從國公府出來後,已許久沒有人再這樣喚她。

青梨詫異抬頭。

蘭澤站在傘下。

國公府一別,她便未再見過他。

不想這麽巧,他如今也來了姑蘇。

轉念又一想,俞青姣當初不想入東宮,從京都偷偷跑到了姑蘇來尋扈氏,蘭澤若是有心跟著俞青姣,眼下出現在姑蘇,好像也不奇怪。

隻他身上變化委實太大了一些,長長的一道疤痕從眉峰一直蜿蜒到鼻端,給他那張精致的麵龐添了幾分未曾有過的淩厲。

她差點都認不出他了。

曾是主仆一場,青梨衝他點了點頭,兩人便算打了招呼見過了。

景府的馬車一早便在碼頭候著。

領頭的嬤嬤一抬眼,瞥見從船上下來的俞安行,忙帶著一眾跟過來的家仆行禮。

“少公子、少夫人。”

餘光又不住往俞安行懷中偷偷望過去。

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但她直覺這少夫人,似乎並不如元翠口中所說的那般……

青梨沒想到景府派過來的人會這樣多,總覺這樣呆在俞安行懷裏不太好,剛要同他小聲商量把自己放下來,人已被他一把塞進了馬車。

細細的雨絲被風吹成斜斜的一條,澆在青石的地磚上,同遠處的黛瓦白牆一道,是姑蘇特有的景致。

軟玉般的指尖掀開車簾,青梨探身,眺望窗外的水天一線。

寬大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而逶迤,堆疊在俞安行手邊,勾勒出她微微下凹的腰線。

再往下,是挺翹的桃臀。

流轉的眸光晦暗了幾分。

俞安行抬手,在那團圓潤的軟肉上輕拍一記,再抱住那抹婀娜的腰身,將人緊密地嵌入懷中。

“外麵正飄著雨,仔細別淋到了。”

他語氣聽來自然,但一對上他幽深的眼,青梨總忍不住往別的方麵想。

船艙裏的畫麵從眼前一閃而過,想到被弄髒的感覺,她下意識抬手擋在了胸前。

俞安行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眼尾慢慢勾笑。

他望著她微張的口,情不自禁地低頭,銜住她唇,靈活地鑽入。

錮在她腰上的大手愈發用力,柔軟受到擠壓,同他胸膛更緊密地貼合。

車簾層層墜落,掩住車內相擁的兩人。

馬車開始出發,穿戴了厚重蹄鐵的馬蹄踩踏上磚石,帶起一陣又一陣沉悶的“嘚嘚”聲。

今日的雨片刻都不曾歇過,雨絲將地麵澆成濕漉漉的泥濘一片。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打攪到城中人們出行的興致。

一路緩緩行過,青梨聽到一片嘈雜的熱鬧聲響。

透過車簾被風掀起的一道小小縫隙,她隱約窺到了遍布滿地的紅綢。

是有人家在辦喜事?

馬車行到鬧市,車速開始慢慢降下來。

一旁行人的低聲議論傳入車中。

“不是說京城派了人過來……這扈知府眼下自身難保,怎麽還有閑心操辦起喜事來了?”

“還不是因著最近海邊的倭賊鬧事?聖人前陣子剛登基沒多久,京城那邊還沒太平下來呢,眼下哪有閑心再去管扈府的事情?”

“……可是,扈府的大公子去了京城一趟,功名沒考取也就罷了,還不知得罪了什麽仇人,兩隻手臂都被砍了,雙眼被剜,就連**都被人給……這樣的廢人,哪裏還有姑娘願意嫁他?”

“嗐,他人都成這樣了,自然沒有好人家願意讓女兒過去受罪。聽說,這新娘子是扈知府妹妹的女兒,同扈家大公子可是正經的表兄妹關係,兩人在京城時便看對眼了……”

隻從定親的消息傳出始,一切流程匆匆從簡,這成親的兩人到底是自願的還是被逼迫的,已無從探知。

喜轎從旁經過。

交談聲適時停了下來。

雨滴打在滿地的紅綢之上,濺起一陣髒汙的泥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