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風欲靜止

元熙十九年的年節,因寧國公齊屹的新喪,齊府一片愁霧的。隨著四夫人文氏的夢熊之兆,慢慢衝談的那份悲傷。

自打那日高氏羞惱離府後,沒幾日齊峻就回來了。

從他的臉上,舒眉看不出任何情緒,心裏難免有些著急。當齊峻聽到自己有後時,眸子裏閃過一抹光亮,不過,瞬息之後便黯淡了下

舒眉頓時咯噔一下,有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不過,她怕鄭氏操心,沒有當麵朝夫婿相詢,等到兩人回房後,才將心裏憋了許久的困惑問了出來。

“到底怎麽回事?那日在鬆影苑,他們都搜到了些什麽?”舒眉早就預感到背後定有隱情,一逮到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就盯著對方的眼睛,不讓他有片刻躲閃的機會。

齊峻借脫衣轉過身去,甕聲甕氣答道:“沒什麽,隻不過是以前一些舊物。”

“那他們把你請去這麽久,又是為何?”舒眉豈是那麽容易被搪塞的。

“還不是大哥臨前的一些異狀。”齊峻調整好麵部表情,轉過身來,眼睛一眨不眨,微笑望著她答道。

舒眉心底一沉,知道他是怕她操心,不肯再將外麵的情況告訴她

她訕然地住了嘴,默不做聲地走了出去。

齊峻望著她的背影,心裏不停地掙紮。

本來,他以為此時勝券在握的,沒想到在昨日情況起了變化。那幫人不知從哪裏找來大哥生前的“手跡”·還有府裏曾經一位護衛證詞。

他一回府就去找了朱能確定,打聽那名叫魏連的府兵到底怎麽回事。

沒想到那人竟然失蹤了四五年,最後一次出任務,是在舒眉上京途中,沉船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那人作偽證時,口口聲聲說自那以後,被大哥派到西北邊進行秘密任務。這次被邊關將士逮了回來。

不過,那人已失蹤了數年,證詞本就不足為信。大理寺卿江大人也知不能如此草率行事·這才有了後麵的搜府行動。

這幾天他一直在外奔走,四方打探朝廷的局勢。

當舒眉從淨室返回時,覷了他一眼,提議道:“在外奔波幾日,相公想是累了,妾身已吩咐人將熱水準備好了,不如你先去泡個澡,今晚早些歇著?!”

齊峻麵上一鬆,點了點頭,忙起身走了出去·快到門邊時他轉過身來,對她道:“娘子若是累了,不必等我了,也早些歇下吧!”

舒眉嘴角微彎,待身影消失在門口後,才隱去唇邊的笑意。

當男人再上床時,舒眉隻覺身邊多了個火鍋。她艱難地睜開眼瞼,掃了他一眼,又沉沉睡去。

望著她安寧的睡顏,齊峻心裏隻覺一片平靜。

第二日天還沒亮時·舒眉就醒了,她把手朝旁邊一摸,竟然撲了個空。起來一問雨潤·她才得知,大清早齊峻又被人叫走了。

她再也忍不住,叫來朱能問起她夫婿在外頭的情況。

朱護衛也不敢瞞她,將上次官兵來搜府的緣由,簡單給她提了提。

“原來是這樣?怎麽會有大哥的‘手跡,?”舒眉喃喃念道,神情中有些困惑。

朱能垂下眼瞼,掃了一眼四夫人,解釋道:“那也不是啥稀罕事·京城之地藏龍臥虎·不說是偽造一信函,就連大內裏的東西·都有人可以渀造出來。”

舒眉不禁一驚,聽他的口氣·隻要有膽量,豈不是連聖旨、詔書都可以偽造。

朱能見她不再言語,想起齊峻的囑托,安慰她道:“夫人不必擔心,那些東西傷不到寧國府分毫。這不,雖然是被人構陷,他們不也舀咱們府裏沒辦法。”

舒眉聽聞後點了點頭,暗道:他說這句話倒是實在,那些所謂的證據,都是基於絕對優勢實力基礎上才會發揮作用,否則也就是廢紙一張。

不過,既然有人炮製出那些玩意,想來根本的原因,是想動搖這種實力吧!

想到這裏,舒眉心裏稍稍安定。

她猜測,隻要坐龍椅上的那位一日不立儲,四皇子在宮裏安全無虞,這種相持著的平衡狀態就不會打破。

她突然明白,為何齊峻不怕激怒高氏了。此時的狀況,恐怕是誰最先動,誰就先輸了一著。

果然,第二天傍晚,天色還沒完全黑下來,齊峻就回府了。此番他返家,臉上的神色明顯好轉,也有意跟妻子談及外頭的事了。

撫摸著舒眉還算平坦的小腹,齊峻不由打趣道:“這小子來得真及時,定是大哥在天之靈的保佑。”

舒眉扭過頭來,怔怔地望著相公,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齊峻撇了撇嘴,解釋道:“今日我去了先生那兒,遇到了宋閣老。他悄悄告訴我,說霍首輔在朝廷怒斥那幫奸佞之徒,陛下也將彈劾咱們府的奏章壓了下來。朝中不少大臣支持聖上的做法。”

聽到這個消息,舒眉忙爬了起來,半坐在**俯身望向齊峻。

不知怎地,她腦海中想起四年前,高家反敗為勝的那次,忍不住提醒他:“陛下一日不做決定,勝負都很難料定。如果是勢均力敵,到時恐怕還有一場血戰。相公還是早作籌劃的好······”

經她提醒,齊峻也想起四年前文昭儀去世後,朝內發生的變化,神色不由凝重起來。

舒眉見他聽進去了,忙提醒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柯姨娘。也不知高家那邊對她娘家的案子到底收沒收手。若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有個好歹,咱們怎麽對得住大哥?”

這番話激得齊峻頓時也坐了起來。

“你是說……”他眸光遲疑不定。

“若是大哥的孩子生下來了,就是再有什麽變故,咱們也更心安一些,就怕有人在那臨盆當口·……”舒眉直直地望著他說道。

齊峻似乎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沒過兩天,在鄭氏的霽月堂裏,身懷六甲的柯姨娘在她母親的陪同下,哭著跑到太夫人跟前,痛斥下人對她們的怠慢。

霽月堂的暖閣裏,一片寧靜,隻聽到零零落落幾聲抽泣聲。

柯太太右手舀帕子擦拭眼角邊的淚水,一邊跟鄭氏哭訴道:“我也知道,咱們家芳兒給府裏添了不少麻煩。可是她父親至今還關在牢裏,半夜她經常夢中驚醒。醒了後常常睡不著,少不得要麻煩灶上的那些管事的媽媽們,唉……”

說來說去,她一直在暗示,自打四房傳出喜訊,府裏的下人們,對她們母女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對柯姨娘精神上產生巨大的壓

鄭氏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怒道:“怎麽回事?舒娘一不管事了,那些狗奴才就捧高踩低起來了?你好好幫我查查,看看是哪些不長眼睛的……”

範嬤嬤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和尚入定的模樣。

鄭氏就是再遲鈍,跟範婆子畢竟主仆幾十年,見到對方這副神情,心裏哪還有不明白的?!

她好說歹說,總算勸住了柯太太母女,讓人把她們送回了碧波園。

柯氏母女前腳剛走,鄭氏忙叫來範嬤嬤,讓她把現今跟在芙姨娘身邊,幫著處理內務管事嬤嬤給偷偷地叫來。

自從柯氏腹中的胎兒坐穩後,蔡嬤嬤便回了霽月堂當差。後來,竹韻苑那邊傳來好消息,鄭氏怕小兒媳勞累過度,就把府裏的內務交給了荷風苑的芙姨娘,和賀姨娘共同執掌。與此同時,她還派出了蔡婆子在旁邊進行監督。

“怎麽回事?芳兒說的是可是事實?”鄭氏死死地盯著她派去的心腹。

隻見蔡嬤嬤向她福了一禮,解釋道:“自從四夫人喜訊確定後,在太夫人您的吩咐下,把管家這攤子交給芙姨娘。府裏那些老奴們,對碧波園跟先前相比,確實是有些怠慢,也不知是不是出於要捧竹韻苑那邊的意思。”

鄭氏目光一縮,臉上的表情頓時冷了半截,喃喃道:“不會吧!我看舒娘不是那樣的人,許是下麵的人見她身上有了消息,借機討好她罷了……”

蔡嬤嬤沒有再做聲。

鄭氏好像想起了什麽,問旁邊的範婆子道:“如今她睡眠如何?精神還是不好嗎?”

範嬤嬤掃了對麵的蔡婆子一眼,答道:“上身沒有多久,還是整日裏嗜睡,畢竟年紀小,又是頭一胎,反應難免大一些······”

鄭氏渀佛想起了什麽,又問道:“那峻兒房裏,如今是誰在裏麵侍候?可添了新人?”

聽到這話,蔡婆子麵上閃過一絲喜色。

範嬤嬤想了想,回道:“因為四爺前些日子總不在府裏,活兒也沒有增多,還是滄州過來的兩丫鬟桃葉桃根,跟在他身邊侍候,倒是沒聽說有什麽新增加的人……”

鄭氏點了點頭,本不打算再作理會的,一旁的蔡婆子有些急了,忙說道:“好像聽說,四爺跟四夫人每晚還是睡在一個屋裏,怕是因為這樣,要耽誤她的休息吧!”

為了她的孫女,蔡嬤嬤不失時機的拋出了此道驚雷。

鄭氏聽聞後,不覺擰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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