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什麽惡鬼?
大祭司此話一出,全場沸騰。每個人都順著大祭司所指方向看去。而那裏,坐的正是沈府的六小姐,沈綰笛!
沈綰笛回過神來,她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許畫扇,後者看向她的眼中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惡毒笑意。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她的嗎?
沈綰笛站起身來,迎著眾人或打量或害怕的目光,朗聲問道。
“不知大祭司此話何意?”
“正是,”一旁的沈一也站起來:“綰笛乃是家妹,沈府的六小姐,怎麽可能會是大祭司口中所說的惡鬼呢?”
大祭司卻根本沒有理睬他們二人,隻是跪地,向高位方向大聲說道。
“方才小人正在作法,祈求天神佑我大梁消災年豐,然天神震怒,降於小人之身,言此地有惡鬼作祟。需除去惡鬼,方可繼續祭祀大典,否則,否則將有國禍之災啊!”
高台之上,景明帝隻字未發,一雙眼睛掃視眾場,麵色陰晴不定。
見景明帝未說話,褚宵辰沉聲發問:“大祭司,你可曾確定,此地真有惡鬼?剛所指之處,就是惡鬼所在之地?”
“淩王殿下,”大祭司朝褚宵辰磕頭,砰砰作響:“天神在上,小人所言句句屬實!這惡鬼,就在那啊!”
祭祀台中大祭司和褚宵辰一唱一和,再次將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沈綰笛身上。
沉默片刻,景明帝開口:“將大祭司所指之處的人帶上來。”
隨即兩個侍衛將沈綰笛從宴席桌旁帶到了祭祀台上。
沈綰笛沒有露出半分怯弱,隻是向高台上行禮:“民女沈綰笛,參見陛下。”
“沈綰笛,”景明帝上下打量:“沈太傅的妹妹?”
“回陛下的話,正是。”
“大祭司說你是惡鬼,你可有什麽話要說?”
“回陛下,民女當然有話要說。”
沈綰笛看向旁邊的大祭司:“大祭司說我是惡鬼,那煩請大祭司向大家解釋一下,為何在場這麽多人,就單單認定我一人為惡鬼呢?”
大祭司一副神棍模樣,搖頭晃腦:“無知惡鬼,天神降於吾身,指明你是惡鬼,你是在質疑天神嗎!”
“天神?”沈綰笛嘲諷道:“小女不過是個凡人,怎麽敢質疑天神呢?隻是,天神隻告訴了大祭司你一人,我們旁人都未曾聽見。”
沈綰笛鏗鏘有力的聲音回**在祭祀台上。
“如果大祭司你心存不軌,以天神之名,傳欺人之言。今日說惡鬼是我,明日說惡鬼是他,那若有一日,是否也會說到高台之上呢!”
“大膽!”
眾人還未從沈綰笛的話語中反應過來,就被景明帝一聲嗬斥嚇得紛紛跪地,不敢言語。
沈綰笛跪在地上,膝蓋和地板碰撞發出清脆響聲。
“借民女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衝撞了陛下。但民女隻是不想被有心人借祭祀大事,來此處招搖撞騙,妖言惑眾,還請陛下明察。”
“你胡說!”
大祭司明顯被沈綰笛剛剛說的話嚇到,他眼睛四處亂瞟,在接觸到褚宵辰的視線時,像是想到什麽,慌忙大聲說道。
“說你是惡鬼,當然不是口說無憑。被惡鬼附身的人,在某個時間段會突然性情大變,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判若兩人!這,便是判斷依據。”
“我作證!”
突然,一個身影從一旁衝上祭祀台。沈一愕然看著衝上去的許畫扇,拳頭緊攥,恨不得把她拉下來。
許畫扇很享受被眾人注視的目光,她看著沈綰笛,大聲說道。
“沈綰笛同大祭司說的一模一樣,以前的她才不是這樣子的,就前段時間,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肯定是被惡鬼附身了,不然怎麽可能變化這麽大!”
“說來,好像確實也是。”
褚宵辰假裝像是被許畫扇點醒,語氣有些猶疑,卻又用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清的聲音說。
“說到這我也想到,諸位可能有所不知,沈綰笛與我也算有些糾葛。她之前癡戀於我,對我胡攪蠻纏,屢次糾纏。隻是從前段時間開始,沈綰笛每次看到我,就像是看到陌生人一般。我雖不喜她,但也會覺得這樣的改變太過明顯。”
“今日聽到大祭司這樣一說,難道現在在我們麵前的,不是真正的沈綰笛,而是惡鬼?”
連續兩人這樣說,且之前沈綰笛糾纏褚宵辰的事情,整個汴梁城都傳遍了,宴席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聽聞。如今再一看台上的沈綰笛,確實變化極大。
台下不少人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就連景明帝也神情晦澀。
褚昀降麵色一冷,當即想要站起來,桌下卻被容貴妃按住手臂。
他愕然看向旁邊的母妃,容貴妃卻低垂眼眸,目光落在虛無處,仿佛在場發生的事情都與她無關。
褚昀降甩開容貴妃的手,不顧容貴妃略略變得難看的臉色,這擺明了是一個暗害沈綰笛的圈套!
他剛要站起來,便看到沈綰笛悄悄朝自己使了一個眼色。
對方在示意他冷靜,稍安勿躁!
難道她已經有了破局之法?
讀懂沈綰笛的眼神,褚昀降最終還是坐回到了位置上。
看見眾人開始懷疑,大祭司麵露喜色,再接再厲。
“如若說改變性格也可造假的話,那小人還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讓此人跨過由我燒製的火盆,火盆中將燃燒符籙等驅凶辟邪之物,凡魑魅魍魎經真火灼燒,必將顯出原形!到時候諸位一看,便可得知。”
“沈綰笛,你可敢跨這火盆?”
麵對咄咄逼人的大祭司,先前一直沒有說話的沈綰笛從地上站起來,挺直腰背,嬌小的身軀在祭祀台上像是隨時要被巨獸吞噬一般,隻是她的聲音依舊擲地有聲。
“當然!”
“萬萬不可!”
沈一再也顧不得什麽,從宴席一側站出來,向景明帝請求。
“懇請陛下垂憐!家妹不過是個年幼女子罷,那火盆溫度極高,萬一出現什麽燒傷或燙傷等差錯,這可是毀了女子一生啊。”
“沈太傅。”景明帝的聲音從高台上傳來,“既你妹妹已經答允,那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一句話,就堵死了沈一求情的話。
沈一沒有辦法,隻能焦急地看著祭祀台上的沈綰笛。
沈綰笛倒是顯得淡然得很,她遞給沈一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看著大祭司在台上忙前忙後,不斷往火盆裏投擲諸如符籙、糯米甚至還有狗血等東西。
火焰隨風而起,越燒越大,大到站在一旁的沈綰笛都隱約能感受到灼人的溫度。
透過被火焰灼燒的空間,沈綰笛看到褚宵辰和許畫扇臉上都露出得逞後的惡毒笑意。
大祭司伸手,向沈綰笛示意。
“沈六小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