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卡洛斯,號稱不夜王城。

繁華的商業和旅遊業催生了巨大的流動人口利益鏈,24小時都人潮洶湧的國際機場地下,掩蓋著全世界最大的黑拳賽場。

幾乎每天晚上,如同足球場大小的封閉場地中都擠滿了數以萬計的觀眾,蹦跳著,嘶嚎著,看場地正中央那幾米見方的籠子裏的拳手鬥獸一樣的廝打,揮灑著血與汗。

比賽規則少得可憐,隻要不用武器,怎麽打都行,沒有任何忌諱。而每一次的比賽,往往都以一方殘忍重傷或殺死另一方告終。

此刻,台上也打得正在激烈檔口。一名兩米多高的黑人壯漢,滿身遒勁的肌肉,正揮舞著他那幾乎排球大小的拳頭,發瘋似的向前揮去。

他的對手,一個亞洲人,雖也渾身結實,但在他麵前,卻如同孩童之於成人一般,正節節敗退。

兩個人身上都見了血,氣喘如牛,看來已經僵持了一段時間。如果離得足夠近,就可以看到那亞裔選手目光渙散,沒有焦距,仿佛在忍受著某種痛苦。

從剛才開始,他就感覺有些頭疼,意識和視線都變得模糊,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常年在江湖上混的地下拳手自然意識到,這是被下藥了,而且還是那種賽後很難檢測出來的那種。

於是原本勝券在握的比賽,現在成了一邊倒的戰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很快就會分出勝負。

“幹死他!把他大卸八塊!!”

“殺了他!殺了這隻猴子!!”

觀眾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黑人選手的拳頭也愈發狂暴。亞裔拳手終於一個沒躲開,被一記重拳打在護頭的手臂上。

傷痕累累的臂骨支撐不住頓時斷裂,人也禁不住慘呼一聲,被巨大的力量打飛了出去, 撞到了邊緣的鐵絲網上,又無力滾落在地。

“投降啊!你小子真不要命了!?”經紀人在籠子外對著他耳邊大吼著,“你今天沒有勝算了,快投降——!!”

但亞裔選手躺在地上,神誌都快不清醒了,還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打這種黑拳賽,分出勝負隻有兩種途徑:一是選手主動以舉手或口頭的方式認輸;二就是一方將另一方殺死。

通常,比賽都是以後一種方式結束,因為這些精通人體結構的選手們,往往會一早就攻擊對方的肢體喉嚨,使其無法認輸,比賽不死不休。

這名亞裔選手,雙臂早已被打折,但還能說話。

隻是,他不想認輸而已。

他知道他不僅僅代表著自己,代表著自己的隊伍,還代表了自己的膚色和人種。曾做過軍人的血性讓他寧可被殺,也不會投降。

在觀眾興奮的呼喝、經紀人扼腕的大歎之中,黑人拳手已經踏上前來。

他看著已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對手,抬起碩大的黑腳,猛的踏在亞裔選手的胸膛,踩得胸腔肋骨嘎吱作響。隨即彎 ,用仿佛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冷笑著低聲道,“你不該來這……這裏不是

你們該來的地方,黃皮猴子。”

亞裔選手痛哼一聲,雙臂已無力抬起,隻是瞪著對方的通紅雙眼,依然沒有示弱。

“我給你個機會吧。你要是對我求饒,我就饒你一命,怎麽樣?”黑人拳手嘿嘿笑著,豎起拇指,指向地麵方向,“爬起來,跪下,對我求饒。”

然而回應他的,是亞裔選手朝他臉上吐出的血沫。

“找死!”黑人選手被這麽一激,暴虐之心頓起。他也沒了玩弄對手的耐性,當即拳頭高高揚起,朝著頭部就要給其致命一擊。

這一拳借著重力之勢,何止千斤,若是在腦袋上砸實了,恐怕當場就得開瓢,人必死無疑!

然就在這時,賽場入口處的大門猛的被人從外麵推開。坐在門口兩側的觀眾隻覺一陣風吹過,就見一樣東西飛向了格鬥台,竟穿過了籠子鐵絲網的縫隙,精準打在了黑人落下的拳頭上。

“啪!”

那東西拍擊拳頭的聲音,被安裝在格鬥台上的麥克風放大,清晰的落在了每一個觀眾的耳中。然後他們就看到,那黑人碩大的拳頭竟被打得偏離了原本路線,最後 砸在了亞裔拳手腦袋旁

的地麵上。

“轟——”的一聲,由鋼管支撐,絕對硬實的多層材料地板,居然被這一拳打得凹了下去,產生了絲絲裂痕。而這時,觀眾們才發覺,有一個外來者已經穿過了百米長的狹窄過道,來到了台

邊。

這人看起來二十多歲,也是亞裔,與台上那個年齡相當。他牛仔褲配黑T恤,一手拖著拉杆箱,脖子上還套著U型枕,很明顯是剛從飛機上下來,還未出機場就直接來到了這裏。

剛剛那個打到黑人拳頭上的東西,就是他扔出來的。

“咦?我的發卡……”門口處的一個女觀眾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剛還在的呀……”

見有外力介入,裁判立刻吹了暫停。“FU*K THE BI**H!!是誰——!?”黑人拳手大叫著扭過頭來,瞪著幹擾他獲勝的人,眼裏幾乎噴出火。

幾名保安圍了上來,觀眾們也因為關鍵時刻的比賽被攪了局,紛紛喝罵著,手裏的礦泉水瓶,食品包裝之類的都砸了過來。

來人卻沒有管這些,隻是徑自對倒在台上的亞裔選手道,“豹子,認輸。”

聽到這個聲音,用家鄉語言說出的自己的名字,被稱為豹子的亞裔選手渾身一震。他勉強睜開眼,艱難的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用沙啞的聲音道,“峰哥……是林峰嗎?”

來者笑了笑,“傻小子,被人暗算了還在這逞英雄?趕緊給老子滾下來,剩下的我來處理。等你傷好了以後,身體全盛的狀態下,愛怎麽玩鬼才管你。”

聽到這話,豹子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仿佛受盡了委屈的孩子終於遇見了親人。他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還能見到峰哥,更沒想到會是在這裏的絕境之時,他突然出現,把自己救了下來。

豹子本名梁豹,認識林峰已經有接近20年了。他所知道的林峰,永遠是站在巔峰的人物。

無論是小時候在村子裏的孩子王,還是年少時被選中成為國家絕密特種部隊“天宮”的精英受訓成員,怎樣魔鬼般的訓練都無法摧垮他的身體與意誌。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與其他90%的受訓成員被淘汰下來以後,林峰依然一路昂揚前行,披荊斬棘,最終成為了天宮正式隊員“二十八星宿”之上的,最明亮的那一顆星。

在經曆過無數危險的海外任務,天下太平之後, 龍入海,大隱於市,隻待國家需要之時,再度出征。

林峰休假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動用自己的情報網查詢當年好友的下落,該幫忙的幫忙,該敘舊的敘舊。可當他得知梁豹的現狀時,同時也查到他今晚對手要進行的齷齪事,這才匆匆趕來。

梁豹即便不知道林峰為什麽出現,也始終信任著這個大哥。經過剛才這些,他也冷靜了許多,對裁判說了些什麽,裁判立即示意比賽結束,黑人拳手獲勝。

觀眾席上當場就炸了鍋。雖然他們也看出來黑人選手必定會贏,可好端端的刺激結局沒看到,就這麽虎頭蛇尾的結束了?他們來這兒,可是要看血腥戰鬥的,而不是隻要一個結果。

但還沒等他們做出更激進的行為,裁判緊接著又大聲宣布,這位剛剛進來的男子,要以新的挑戰者的身份,將比賽繼續進行下去!

觀眾嘩然,立刻嗡嗡的議論起來。雖然今天的確是號稱“誰都可以上”的自由挑戰賽,但也不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行的呀?

瞧瞧這個鄉巴佬,一副邋裏邋遢剛從飛機上下來的樣子,耍誰呢?他們可是花了錢的!

一直在待命的醫療隊進入籠子,將梁豹抬了出來。他被固定在擔架上,路過林峰的時候,嘴巴動了動,有千言萬語想說,最後卻隻是低聲道,“峰哥,別讓他們瞧不起華夏人……”

林峰沒有說話,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麵上沒什麽表情,但梁豹渾身浴血的模樣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眼。從手臂中戳出來的半截白骨,僅外表看起來都觸目驚心,更不用說身體裏斷了多少根骨頭,內傷有多嚴重。

自小就一起長大的兄弟,更是曾經一起受訓的戰友,當年因為忍不住對黑惡勢力出手而暴露,犯了紀律被處分,生存沒有著落之下才來這異國他鄉的地下拳場搏命。

在格鬥場上,若是技不如人也便罷了,但偏偏是被陰招陷害。

對手殘忍的打法,造成了幾乎不可挽回的傷害,林峰心裏知道,就算是花大價錢,被高超的醫療技術救回來不落下殘疾,梁豹恐怕以後一輩子都無法再進行任何激烈運動了。

而這件下作事,就是現在台上這對家,夥同幾個同樣今晚一會要參賽的選手幹的。

他要讓這等小人,十倍償還。

一群身著禮服的工作人員緊急跑了過來,其中為首一人道,“這位先生,您是要參加自由挑戰賽嗎?”

“不錯。”林峰道。

“那請您隨我們來辦一下手續,繳納一萬美金的手續費,然後在等候室稍後,等輪到您的時候,我們會……”

“我現在就要打——和他。”林峰卻打斷對方,指了指還站在台上的黑人選手。

工作人員麵露難色,“先生,這個原則上是不能插隊的。如果要插隊的話,您不僅要按排隊人次繳納N×10倍的費用,而且積分也會降低……”

“積分無所謂。”林峰從褲兜裏掏出了錢包,從裏麵抽出一張卡扔過去,“需要多少,你拿去扣就是。手續什麽的,就等一會我出來了再辦吧——用不了多久的。”

說著,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到一邊,摘下脖子上的枕頭掛在拉杆上,也不用手撐,輕輕一躍,便靈巧的鑽進了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