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像是突然開竅了似的,抱著胳膊就開始指點江山:“我照你們這麽大的時候,那都是砸鐵塊砸石頭,這麽脆的碗底我壓根就看不上。”

大哥反應不慢,可還是跟不上他倆的思路。

他看到糯寶對著兩個臉都氣紅了的孩子做出個羞羞臉的動作,愣了下附和道:“砸碗底算什麽本事?”

“就是。”

三哥盯著那個害得二哥被扣錢的鐵鍋,咬牙說:“要是誰能把鐵鍋砸出碗大個窟窿,那才是真本事呢!”

男人,不管是老少,大多都是一種禁不起激的神奇生物。

熊男孩兒也是一樣。

大的那個氣得把腦子扔到了地上,張嘴就吼:“誰說我沒本事?我在家砸的就是鐵鍋!”

小的那個跟著齜牙:“就是!我們把鍋都砸壞了!”

他伸手比劃出一個誇張的大小,得意地說:“砸出來那麽大的坑!”

糯寶一臉嫌棄的懷疑,小嘴巴小鼻子全都擰巴在了一起,明擺著就是不信。

三哥福臨心至,故意說:“吹牛的吧?就你們?”

“我們說的都是真的!”

“我這就去拿我砸出來的大坑給你看!”

這小哥倆看起來都不太聰明的樣子,吼完拔腿就朝著大嬸的身邊跑。

大嬸占據了道德的高地,正在不依不饒的跟老板計較,想多占點兒便宜。

她看到兩個兒子衝過來了,不耐煩地說:“大毛二毛你們過去玩兒,別在這裏……”

“你們看,這就是我砸爛的鐵鍋!”

大毛激動地指著地上的歪鍋大聲喊:“這個坑就是我用石頭砸出來的!”

二毛也不甘示弱地嗷了起來:“還有我!”

“我跟哥哥一起砸出來噠!”

小哥倆喊得擲地有聲,為了證明真的是自己親手所砸,還把兜裏揣著的石頭都抓出來,朝著鍋底狠狠砸了下去。

咣當。

石塊碰鐵撞擊出悶響,小哥倆臉上的得意越發燦爛。

推動這一幕的大哥和三哥默默閉嘴。

主導的糯寶看著麵色鐵青的大嬸,在對著勇於承擔責任的小哥倆,鼓勵的咧嘴一笑,揮著小巴掌使勁兒鼓掌。

厲害!

沒白吃我的糖!

大毛和二毛還在**砸鍋,大嬸的臉已經徹底綠了。

老板上一秒還在委屈時聞墨求全,明白是咋回事兒馬上就露出了怒容。

“好哇!你家娃自己把鍋砸壞了,你還好意思拿著來找我賠?”

“我呸!”

大嬸心虛地挨個掐了一把兒子,在大毛和二毛崩潰的哭聲中說:“小孩子胡說的話能作數嗎?我兒子這麽點兒勁兒,怎麽可能把鍋砸成這樣?”

“這就是手藝的問題!就是鍋沒鍛好!”

“你放屁!”

“時聞墨的手藝鄉裏鄉親的誰不知道好賴?你要是再鬧,我就抓著你去衙門見官!看你還……”

“走走走。”

大嬸黑著臉抓起鐵鍋就走,臨走時還回頭吼了一句:“癟犢子還不快跟上!等回去了老娘再收拾你們!”

在大毛和二毛雖走仍炸的哭聲中,鬧劇總算落幕。

時聞墨發現了家裏人,詫異得飛起了眉毛。

大哥安撫似的抬起手做了個往下壓的動作。

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著老板說:“掌櫃的,鍋既然是沒問題,那剛才說扣工錢的事兒是不是就算了?”

“憑啥算了?”

老板橫著眉不悅地說:“要不是你大意,今兒怎麽會鬧出這麽一場?”

“工錢必須扣,否則長不了記性!”

“可是……”

“別叨叨了,趕緊進去幹活兒!”

老板黑著臉要走,可剛一抬腳眼前就多了一顆小石頭。

糯寶把石頭砸出去,對上老板恐嚇的眼珠子不甘示弱地小手叉起了腰。

明明不是她二哥的錯,憑什麽揪著就一定要扣錢?

這老板的心比鍋底都黑!

時聞墨搶先大步衝過來抱起了糯寶,賠笑說:“老板,這是我家裏的幺妹。”

“她扔石頭甩著玩兒,不是”

糯寶長得好,又打扮得秀氣。

老板第一眼還以為這是誰家的大小姐,不大敢吱聲。

可一聽到時聞墨這話,馬上就怒了:“我管她是哪兒來的小賤種!”

“趕緊扔出去,耽誤幹活兒還得扣你工錢!”

時聞墨眸色往下一壓笑意頓散。

他冷冷地盯著不知死活的老板說:“你罵誰?”

“我罵了就……啊!”

他毫無征兆的飛起一腳,穩準狠地踹在老板的胸口。

飛出去倒地的老板還沒爬起來,就被他單手甩了一個結實的大拳頭。

“老二!”

大哥衝上來拉他,腳無比精準地落在了老板張大的嘴上。

三哥見狀裝模作樣的撲過來說:“哎呦,這地上還有個人躺著呢,下腳的時候都看著點兒。”

他旱地拔蔥似的把老板從地上拔起來拍灰,一巴掌比一巴掌抽得更重。

敢罵我妹妹,大嘴巴子糊死你!

衝突起源於糯寶手欠扔了個石頭。

勝負一目了然。

引發大動作的糯寶一臉純稚的無辜,被大哥接過去的時候還在嘿嘿的笑。

怒氣未消的時二哥無奈地點了點她的小鼻子,糯寶得寸進尺的揪住了他皮圍裙的帶子。

她人不大,動作飛快。

解開的圍裙被她朝著地上一扔,正好落在了眼冒金星的老板腳邊。

老板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怒道:“你居然敢打我?!你不想在這兒幹了?!”

時聞墨冷冷一笑,在踩著圍裙狠聲說:“你再敢罵我妹妹一句,別說我不幹了,這鋪子都馬上給你拆了!”

“就是!”

“牙全給你掰了!”

時三哥說完仗著自己體格大,用肩膀把氣得頭暈目眩的老板撞得跌在地上,拉著時二哥就說:“二哥,走,咱們回家!”

糯寶坐在大哥的胳膊上,也伸手去拽他:“鍋鍋!”

回家!

時聞墨哭笑不得地看著糯寶,摸了摸她的腦袋歎道:“糯寶呀……”

糯寶揪著他滿是老繭的大手搓了搓,笑得比蜜還甜。

原來這就是被人不惜代價保護的滋味麽?

哪怕明知道是她在鬧,可因她而麵對後果的人卻都看著她笑。

有這樣的哥哥真好啊……

鬧到這份兒上,不走也是不成了。

時聞墨收好自己少得可憐的東西,拿上結算的工錢,就跟著家人一起離開了鐵匠鋪。

糯寶對此滿意得眉毛都在跳舞。

二哥不是性子多好的人,可勝在圓滑,能屈能伸。

他在鐵匠鋪忍氣吞聲,為的就是還算豐厚的工錢貼補家用,看在錢的份上,很多委屈他都可以忍。

可有些底線誰都不能碰。

她故意朝著老板扔石頭,是為激化矛盾,順利的話正好能在今天把大哥二哥都帶回家。

目的得逞,她快樂地拿著二哥剛買的風車跑了起來。

三哥抓著根布條在後頭狂追:“糯寶!”

“出門前說好了不亂跑的,站住把繩兒拴上!”

大哥和二哥好笑地看著追逐的弟弟和妹妹,對視一眼,發現對方眼中都是說不出的愁色。

走的時候倒是瀟灑。

可養家糊口的事兒怎麽辦?

大哥歎了口氣安慰道:“不急,會有辦法的。”

隻要一家人都在,一定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