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心裏本來都是驚疑不定的。
畢竟這事兒實在是太湊巧了，湊巧到哪怕是親眼所見，仔細想想也還是覺得非常的難以置信。
誰能想得到白家丟了個女兒。
一行人還正巧在城門口撞見了，稀裏糊塗的就認親了？！
話本子都沒這麽寫的！
可機緣巧合不可信，糯寶和沈遇白的話是不得不信。
事關戴紅柳，這兩個小的都不可能扯謊瞎說，他們都說了是的，那就肯定不會出錯了。
戴鴻雲想想還是難受得緊，不斷伸長了脖子往糯寶的身邊湊：“糯寶，你剛才說那話當真不錯？”
“你確定是看清楚了？”
糯寶坐在時野的懷裏打哈欠，懶洋洋地說：“當然不錯啊。”
“不信你問沈遇白。”
戴鴻雲飛快轉頭，沈遇白一臉你就認命的坦然微笑：“看相是入門最基本的，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不行嗎？”
戴鴻雲……
他無言以對地縮回椅子上坐好，再看看神色不明但是莫名淡定的二老，內心很是惶然。
“不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他姐姐是自小帶著他長大的，而且戴家的根基是在西北，戴紅柳怎麽可能會是白家遺落在外的姑娘？
見他不死心又去糾纏老太太，沈遇白十分唏噓地衝著糯寶耳語：“你說他要是知道自己也是撿來的會不會哭？”
他說著好像還有些莫名的期待。
糯寶麵無表情地看他：“沈遇白，你可別太缺德了。”
小舅舅本來就是風風火火的性子，這邊戴紅柳的身世才給他來了個重創，要是再知道了這個，那可就更說不清了。
他倆說話的聲音極小，唯一一個聽清的就是時野。
饒是時野自詡見過大世麵十分鎮定， 也還是在聽清後難以置信地瞳孔緊縮。
“糯寶，你是說……”
“噓。”
糯寶湊在時野的耳邊小聲嘀咕：“不光是小舅舅啊，大舅舅和二舅舅也都是撿來噠！”
時野表情頓陷入空白。
糯寶麵色非常感慨：“外祖父和外祖母可是積德的大好人，一定能長命到一百二十歲的那種好人。”
時野內心受到極大衝擊一時不知該怎麽接她這話，沉默良久默默地摸了摸糯寶的小腦袋。
罷了，都是些前塵往事，是不是親生的也不重要。
反正現在一家人也都挺好。
戴紅柳被引著去了內院遲遲不出，戴洪峰黑著的臉始終不見半點緩和的痕跡。
他皺眉站起來往外看了幾眼，本來想開口可轉眼看到門外的下人，索性走到糯寶的身邊低聲說：“糯寶，這家的老太太真是要不行了？”
“這個能看嗎？”
糯寶對自己這個遭罪受苦還險些丟了命的大舅舅十分包容，還當真擺起了架勢掐指開算。
戴洪峰緊張得不行地盯著她的小手，其餘人的視線也紛紛轉了過來。
沈遇白單手托著下巴側眸一看，哼了一聲冷笑出聲：“你糊弄鬼呢？”
糯寶沒繃住笑了：“你懂什麽？這叫儀式感！”
戴洪峰反應過來是自己被糊弄了，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糯寶的小臉：“小丫頭，現在連大舅舅都隨便糊弄了。”
要不是有個懂行的沈遇白，今日這麽多人還真就是被她忽悠住了！
糯寶嘿嘿笑著抓住他的手，補救說：“架勢是擺的假的，可算出來的東西是真的哇。”
“大舅舅你放心，娘親跟咱們一會兒就能走了。”
要是白家老太太真的撐不住了，那依照白家人的秉性，戴紅柳十有八九是脫不開身的。
可糯寶既然說能走，那就是沒事兒。
懸著心的眾人不由自主地呼出了一大口氣，下人趕著來上第三次茶的時候，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來的是戴紅柳，但是身後還跟了好幾個眼眶通紅明顯是哭過的人。
最先拉著戴紅柳不放的白二爺著急地看看她又看看坐在廳堂內的戴家二老，啞聲說：“這……”
“別急。”
白大爺明顯更為穩重些，邁步走入恭恭敬敬地對著戴家二老躬身問禮，沙啞道：“二老仁慈對白家有大恩，按理說此時當好生禮遇以作答謝，可家母……”
“家母身體狀況不佳，今日陡然得這一喜訊心中掛念，故而想勞煩二老隨我挪步至後堂，若是方便的話，關於小妹身世一事家母或有未盡的話想詢問。”
他說完紅著眼掀起衣袍跪了下去，言辭懇切：“晚輩自知此舉失禮，可家母病重恐是時日無多，實在不忍見她心中不安，求二老成全。”
白二爺一吸鼻子也跟著噗通跪了下去，明明在外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在今日這種情境下，愣是一個更比一個的狼狽。
老太太見狀心有無奈，歎了一聲說：“罷了，是該說清楚。”
若是一直多年無音訊也就罷了，可現在人都在眼跟前了，要是拖著不說清，白家老太太隻怕是命數也不多了。
“老頭子，咱們去瞧瞧吧。”
老爺子無可奈何地跟著站了起來，戴紅柳下意識地抓住了老太太的手。
“娘……”
“我知道。”
老太太安撫地拍了拍她顫抖的手，溫聲說：“好孩子，我都知道。”
“走，我和你爹隨你去一起瞧瞧。”
來了的人又走了，嘩啦啦站起來一堆的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見時家幾兄弟都蹙著眉不說話，沈遇白淡淡地說：“死不了的，安心。”
白家老太太也是積了善德的仁慈人，白家上下於國於民有功不淺，自身的福報深厚，這回的病雖是凶險，可也要不了命去。
眾人聽完不知作何感慨，隻能是耐下心思接著等。
糯寶坐著坐著卻忍不住往外探頭，時野抱住她說：“糯寶，怎麽了？”
糯寶狐疑地皺了皺鼻子，小聲說：“爹爹，我想出去轉轉。”
她沒具體說自己想去什麽地方，可此時的大人們心思不寧，聽完隻以為她是覺得坐著無趣。
頭一次入白家的大門，而且還是在主家如此慌亂的時候，按常理做客的人是不該亂竄的。
時野有些為難，可得了白大爺命令的老管事卻趕緊說：“哎呦，小小姐是想坐著悶了吧？您想去什麽地方，小的這就陪著您去散散。”
小小姐……
沈遇白聽完微妙揚眉，糯寶卻對著他勾了勾指尖。
“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