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女仆凶猛 第四卷 女仆凶猛 第二十六章 劍神與大夫的爭鬥
百文錢,相當於秀水山莊最低級的仆人三天的收入,說少不少。蕭清琳動心了。且不說這樣可以將今年的收入提高三倍,把談判的事宜全盤交托給馬鬆,自己也可以省下很多的時間跟心思。
出了山莊就等於入了社會,她隻是將將的踏出第一步,就感覺到自己知識的貧乏。單說賣糧一事,原以為隻要想好了包裝的法子,再指揮下人細細的打磨買來的大米,找幾個批發商一推銷,那就大功告成。
可真的接觸到這門生意才發現,情況原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例如說,大量打磨大米,需要采購磨具,雇傭熟練工人,磨具去哪裏買,工人去哪裏找,都是自己必須要了解的。批發商的選擇也很繁瑣,要事先調查好對方的背景,對方的銷路,對方的人品。還有包裝大米所需的特質綢布,特製木桶,又要采購,又要雇工,等等等等。
雖然說這些細節都可以交托給南北院裏熟悉情況的下人,或者直接去莊外請掌櫃幫忙打理,但基本的大情況她還是需要了解的。否則的話,萬一請錯了人,那後果不堪設想。
“馬先生,您先回去吧。這事我還要再想想,明兒一早您再來吧。”她還是決定先冷靜冷靜,給自己一個緩衝期。馬鬆並非善類,與他合作,等於與狼同行。
馬鬆應了一聲,紅著臉對她深鞠一躬,蕭清琳回了他一個萬福。將他送出門外,好生叮囑了幾句小心天黑摔跤之類的話,又請了一個客棧守夜地小廝送他回家。今兒個這老頭吸了不少迷藥,萬一路上出現幻覺掉到河裏去,那她就有麻煩了。
夜空之上,半輪月亮高高的掛著,雖然不夠明亮清朗,但深更半夜的。實在沒有風景可看。賞賞缺月。也算給眼睛找點兒事做吧。蕭清琳習慣性的倚在窗邊,右手有節奏的在窗框輕點著,口裏小聲碎碎念道,合作,不合作,合作,不合作……
嗬嗬嗬……
不知哪裏傳來三聲充滿了嘲諷味道的輕笑。蕭清琳小吃一驚。轉頭四顧,卻不見人。正迷惘著的時候,隔壁的窗戶吱呀一聲開了,“閑雲,閑雲,”蕭清琳向那邊小聲招呼著,“你還沒睡呀?”
閑雲地腦袋從窗框裏伸了出來,他臉色慘白慘白地。有些怪異。“睡了,睡了。”更加怪異地聲音,幹巴巴的。沒有任何感情。
“睡了你還開窗?哎,你要睡不著,咱們聊聊天好麽?”聽著大夫的口氣,心情一定很不好。現在夜深人靜,正適合談天說地,互相傾訴鼓勵呢,蕭清琳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不聊了,困了!”
咣當,窗戶被重重的關上。
“幹嘛那麽用力?想把林雪鴻從**喊起來麽?”閑雲的屋裏,一個全身黑色的蒙麵中年人冷冷的埋怨著。“沒用地,我跟了你們幾天了,他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閑雲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話快說。”
黑衣人沒有搭話。自顧自的走到床邊,疊起被子,放到床頭,把鞋脫了睡倒在**,很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把頭枕在厚厚的被褥上,將麵罩摘了下來,緩緩道,“這床很難睡。”
閑雲哼了一聲,背過身去,認真的擺弄起藥箱來。
“那個藥,你少吃一點吧。”黑衣人詭異的笑了起來,“強行封閉自己地情感神經,很傷身地。想想看,一個人想笑卻笑不出,想哭卻沒眼淚,時間久了,恐怕他再也不會笑,再也不會哭了。”
閑雲聳聳肩,仍是沉默。黑衣人又繼續道,“我很奇怪,二少爺你自小就是個演戲的好手,根本不必借助藥物隱藏自己的情緒。你在怕什麽?怕我麽?那也不必剛收到我地信時就開始吃藥啊。怕那個小姑娘麽?她對你又一往情深,你用著的這麽防她?”
“林蒼南,你的話太多了。”閑雲冷漠道,“要說什麽快些吧,說完快滾!”
林蒼南忽然怪笑起來,嗬嗬嗬嗬,哈哈哈哈,直笑到眼淚都出來,這才扯過枕巾,在眼角上擦了幾把,歎息道,“年齡大了,就會變得囉嗦。”
閑雲關上藥箱,搖了搖頭,靜靜說道,“林蒼南,不要笑那麽難聽,你該知道,你那音波功對我無效。咱們還是說正事吧,你幹嘛不把他們直接抓起來,要玩這麽多弱智的遊戲,不嫌辱沒了你劍神的名頭麽?”
聽到劍神二字,林蒼南微微動容。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得到了劍神的名號,按說對這些虛名早就應該沒有反應才對,但此時他的臉上居然浮現出向往的神色,好似這劍神二字正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標一樣。“那些遊戲,不是我玩的,是你那幾個哥哥弟弟想出來的花樣。”
林蒼南的口氣裏透著一絲無奈,閑雲自身情感神經雖然閉塞,對外界信息的接受能力卻沒有降低,這絲淡淡的無奈,被他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微微側身說道,“父親要抓林雪鴻?”
林蒼南道,“不錯。二少爺還是那麽聰明。”
閑雲道,“這是明擺著的事,林雪顏是個什麽也不懂的小丫頭,除了拿她做餌,激怒林雪鴻,勾引林雪鴻之外,沒有別地用處。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麽不出手?”
林蒼南笑道,“你父親想給年輕人一個鍛煉的機會。”
閑雲轉過身來,用手拉起嘴角,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漠然道,“真的是這樣麽?恐怕,是某人強衝十六層境界,結果被雷劈過了吧。”
天
是江湖上最頂級的武功,江湖人隻知這門絕學練到第獨步天下。也以為這十五層,便是天衣劍氣地最終高度。其實這門絕學還有第十六重的境界,隻是因為從來沒有練成十六層的高手出現,所以這也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林蒼南作為天衣門的嫡傳子弟,自然知道自己的武藝還有提升的潛力。八年前,林蒼南強衝十六層境界,結果引來了天罰,被劈至十五層的初境。
林蒼南被他戳破了底細。立時大怒。他伸出右掌。做了一個招手地動作,喝道,“給我滾過來!”一縷藍色地光華自他掌上噴出,化為一條藍色地氣布,霎那間裹住閑雲的身子,將他拉到床前。
林蒼南坐起身來,一腳踩在閑雲的臉上。冷冽道,“藥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要弄死林雪鴻,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嘴上叫的很凶,他心裏卻在疑惑,這閑雲是怎麽知道他的師門秘辛地?
閑雲雙手抱住他的靴子,用盡全力推到旁邊。吐了幾口泥灰。懶洋洋道,“莫用這種下作的伎倆嚇唬我,你該知道。我吃了藥,就是不怕痛地。”
林蒼南彎下腰去,把臉湊到他的臉前,挖苦道,“那又如何?身上不怕,心裏卻怕的要死。我來問你,你怎麽知道天衣劍氣還有第十六層境界地?是林雪鴻那小子告訴你的?”
他的眼神,凜冽如削鐵如泥的利劍,他身上透出的氣勢,磅礴如高山深海,但閑雲坦然與他對視,沒有一分一毫的畏懼。眼前這個老人,乃是天下武道地魁首,他兩條濃眉,一雙豹眼,鐵臉俊朗,不怒自威,膚色紅潤,神采飛揚。雖是一個年過七十地老人家,看起來卻好似一個隻有三十多歲的壯年人。換作其他人知道了林蒼南的底細,隻怕都要跪下身來,高呼一聲劍神祖宗,但在閑雲看來,他除了長地一副人相,其他什麽也不是。
“我跟你之間,誰怕死,誰就是畜生!”
林蒼南向後一倒,重新睡回到**。閑雲說的不錯,他們倆之間誰怕死誰不怕死,真的很難說。畜生很容易做,張嘴承認一聲就是了,可要探到這年輕人的心思,卻是難上加難。他最擅長的就是暴力,他也相信,隻要有足夠強大的暴力,任何陰謀詭計都會變得不堪一擊。本準備以十五層天衣劍氣的絕世威壓震破這小子的膽,讓他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是不是真的準備背叛閑家了。不是,那一切好辦,是,那就嚇到他回心轉意。
千算萬算,算漏了這小子的醫術,他調製的藥物,功效會如此霸道,完全閉塞了感情的傳遞,讓他無法察言觀色,窺探閑雲的內心。
一旦武人獨有的威勢失去了作用,閑雲這個文弱的郎中,反而在心理上占了上峰。林蒼南知道繼續打嘴仗也是浪費表情,無奈的歎息一聲,終於把話題引上了正軌,“蕭煥之死前曾經畫過兩張地圖,據大魏京城裏傳來的消息,這兩張地圖很有可能是在蕭清琳與林雪城手裏。蕭清琳上吊失憶,她的那圖一時間應該是找不到了,據山莊裏的細作報告,林雪城的那張,應該被留在了秀水山莊裏,你要想想辦法,看看林雪鴻把那地圖藏在了何處。我警告你,不要玩什麽花樣,出京之前,你父親讓我便宜行事。希望二少爺不要讓我難做。”
閑雲想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林蒼南道,“那我就把林家全部殺光!你不要用這麽畸形的眼光看著我,夏國韓宇哲的家將已經到了映思了。我雖然不怕,卻還要顧忌著你那些兄弟的安全,惹火了我,大家一拍兩散,你父親說了,我閑家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一樣得不到。”
“你很好!”閑雲與他談了那麽久的話,第一次露出認真的表情,大約是這個表情做習慣了,不需要情緒的調動,也能完成的很好,“對閑家來說,你是條好狗。對你師門來說,你是個忠徒。為了打探到自己師傅的下落,不惜委身在我閑家,做一條胡亂咬人的惡狗。林蒼南,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師傅已經死了呢?假如林雪鴻的師傅也已經死了呢?就算林雪鴻的師傅沒死,你又有什麽資本去挑戰他?殺死他?林蒼南,你的腦子被雷劈糊塗了嗎?還是你覺得做狗的滋味兒,非常的好?”
林蒼南暴怒而起,扯著閑雲的領子道,“對老人家說話,應該客氣一點。”
“你又發怒了,”閑雲直視林蒼南深邃無底的湛藍眼眸,麵無表情道,“十年前,你的瞳孔是深藍色,十年後,你的瞳孔是淺藍色。”
研習天衣劍氣的武者,在進入十五層境界後,瞳孔的顏色就會變藍,藍色越深,代表功力越深厚,閑雲這是在提醒著林蒼南,你變弱了,不光武藝,連心境都是。
“那又怎樣?”老頭子強忍住心裏的殺意,一字一頓說道。
“不怎麽樣,我很高興!”閑雲幸災樂禍道,“你想我怎麽做?”
想他怎麽做?
林蒼南心道,還能想他怎麽做。這小子又不能殺,又不好抓,隻能找個他沒有吃藥的機會,再試探試探他了,在此之前……“你什麽不用做。”這就是老家夥的選擇。
閑雲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對林蒼南的回答很滿意,其實是想笑的。“林雪顏是被關在有福客棧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