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窘境
“那個叫吳倫的還在大廳嗎？”投資總監程璐高傲冷清的聲音。
“程總監，他在。”李娜回答。
“你讓他來我辦公室。”
“好的。”
準備去叫吳倫，一抬頭就見到一雙深黑幽亮的眸子看著自己，嚇得驚叫一聲，吳倫曬笑，“我長得很野獸？”
李娜羞惱，臉龐微紅，對方不醜，而且很英俊，“程總監讓你去她那裏。”
吳倫笑，笑容不夠純潔，卻也不會讓人生厭，李娜慌忙低下頭去，知道他走了，卻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背影。
呂重不在，叫程璐的女人開門見山，“經過考評，我們已經招到了合適的投資經理人選，但是我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擔任投資經理助理，試用期月薪三千，考慮到你現在的困難，可以預支一個月薪水給你。”
吳倫麵色沉靜，“沒問題，什麽時候上班？”
“就明天，午餐公司提供餐卷，另外還提供職工公寓，不過以你現在的職位，隻能和其他同事合住一套房子，當然你也可以考慮單獨租房，但試用期員工公司沒有補助。”
“OK，那我先出去了。”這些吳倫都不在乎，現在隻要能解決吃飯住宿問題，其他問題對他來說漸漸都不是問題。
程璐看著吳倫走出去的身影發愣，雖然是自己預料的結果，但好像太過幹淨利落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呂重的電話，“他答應了。”
“按照助理級別的最低工資標準？”
“恩。”
呂重苦笑，程璐還真能說出口，不要說這個海歸是真是假，就是一個國內普通研究生，三千在北城也是一個極低的薪酬標準。“如果試用期證明他有能力，把他的級別和待遇提上來，要不你留不住他。”
程璐無所謂的一笑，“為什麽要留住，走了就走了。”
呂重笑著搖搖頭。
吳倫在後勤部領到餐卷，卻沒拿到預付的工資，說讓他去財務部領，至於職工公寓，後勤部之前隻以公司的名義租了套商品房，這是要留給新招聘的投資經理，吳倫作為額外招聘的投資經理助理，暫時沒有職工公寓提供給他。除了後勤部的MM偷偷看了自己幾眼，吳倫在大媽級別的後勤部經理那裏得到的隻是不加掩飾的輕視，顯然自己假海歸的傳言早已不脛而走。
吳倫並沒有找那個叫程璐的投資總監糾纏變味的待遇，她這種年紀輕輕就成為公司高管的人不會拿這些事來忽悠他，這女人隻是疏忽了，她不會去關心公司有沒有額外的公寓，在她的眼裏自己隻是一個有點性格的小人物。吳倫自嘲的一笑，他之所以能理解那個女人的想法，正是因為自己曾經就是這樣的人。
吳倫順利領到了錢，這方麵程璐顯然對財務部是有交代的，就是再大的公司，再小的錢也是要算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據，程璐並不缺乏對此的敏銳度。
走出大廈，吳倫回頭看了一眼重興大廈這幾個字，重興投資雖然隻占了大廈的一個樓層，而整棟樓卻是重興集團的，能夠在北城的金融中心有這樣一棟獨樓，看來重興投資有一個大靠山，這不符合自己找一家小投資公司的初衷，但他目前別無選擇，深呼吸，看了一眼匆匆的人流，繁華的大街，往來如織的車流，滿意的笑起來，自己的腦袋現在要開足馬力籌謀在一個月內如何使用這三千塊錢滿足自己最起碼的衣食住行，如果讓華爾街的同行們知道，估計會驚的下顎脫臼吧，但是自己卻喜歡，並且已經在享受這一切。
吳倫首先要找到一處蝸居，以前不關心這類小事，但是並不代表他不通人情世故，作為助理自己隻享有合住的權利，以他今天接觸到的後勤部的作風，那大媽會以吳倫無權享受一套住房，而公司暫時沒有招到另一個投資助理和自己同住一套房子為由將這件事變成一件懸案。
吳倫在一家五十元一晚的街邊旅店住下，躺在潔白床單上聞著房間裏飄著的淡淡黴味，他知道自己失敗了，他對這個城市一無所知，在跑到崇文區五方橋附近看房子才知道自己公司所在地是在海澱區，他沒有私車代步，每天來回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公車費；他也終於知道三千元是不能租到一個月租在上千元的房子，因為房主一般需要你墊付3個月的房租；更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當你興高采烈的在豪宅區找到月租隻有幾百元的房子的時候，你會驚愕的看到裏麵別有一番天地，隔板、上下鋪是常備家具，吳倫並不介意惡劣的住宿環境，但他卻不能容忍和陌生的男人同居一室，他相信自己一定會噩夢連連。
一天的折騰讓吳倫的錢包縮水，這是他第一次做了賠本買賣，但絲毫沒有影響睡眠，一早起來的吳倫神清氣爽，早早出去尋食，在酒店花了近百塊錢滿足食欲之後才猛得一驚，這樣下去光早餐就把自己吃窮了，抱著這樣的困擾來到公司，跟著公司的同事打卡，可左右找不到自己的卡紙，終是昨日相識的前台李娜善解提醒，“你是投資助理，不需要打卡的，打卡的隻是普通職員。”
吳倫勉強一笑，但是李娜接下來一句話就讓他鬱悶了，“你也不需要來這麽早，我們是八點以前，你隻需要九點以前來就可以。”
吳倫知道自己是被後勤部那個大媽經理的忠告給耍了！
……
程璐瞥見大咧咧的坐在大廳休息區的吳倫，“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吳倫曬笑，“沒有人知道我的辦公室在哪。”
程璐恍然，“你跟我來吧。”
這次輪到吳倫啞然了，程璐似乎不打算再苛待他了，展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個三十多平米的單間，采光充分，清晨的陽光毫無遮攔的傾瀉進來，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鬱鬱蔥蔥的後山，將全部窗戶敞開，空氣清新還不用擔心那騷擾不斷的車流聲。見到隻有一張辦公桌，吳倫還是多餘地問了一句，“就我一個人？”
程璐冷冷地說，“如果你想替公司節約辦公資源，我可以和其他部門協調一下，給你塞幾個人進來！”程璐有點惱，有種好心被辜負的感覺，早知道把他塞到儲藏室去，那他就沒有疑問了。
吳倫本來還想問問公司是否允許員工住在辦公室，如果這樣，他可以不用租房子了，擺在那裏的沙發就能解決自己的睡眠問題，至少比那充斥著黴味的地下小旅館好太多了，但是這個女人顯然對自己沒什麽耐心，吳倫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程璐交代完轉身就走，吳倫下意識的按住她的肩頭，“接下來我該幹些什麽？”程璐卻似沒聽到，肩膀一側，帶著厭惡的神情甩開吳倫的手，吳倫自嘲的一笑，自己的習慣動作。
片刻的冷場之後程璐丟下一句話，“你先幫我打雜”，便徑自而去。
想象著被激怒的女人會丟給自己一堆汙七八糟的瑣碎事情讓自己頭疼，但吳倫一上午都無所事事，到了午飯時間程璐還敲門提醒自己，這讓他覺得自己枉做小人了，兩人走到電梯口，餐廳在三樓，此刻正是下班時間，沒下行幾層，電梯就被一波一波的人擠滿了，這就是商務大廈的煩惱，吳倫雙手撐開支在電梯相鄰兩壁，給程璐隔離出一個稍微寬鬆的空間，但這樣兩人就四目相對了，為了避免尷尬，吳倫就向一旁看去，真是好人有好報，正好看到一張用透明膠貼在電梯上的便條，說是有三室兩廳中的一間出租，不用想，貼紙條的人肯定就在這座大廈上班，出租的房屋也肯定離大廈不遠，就算與其他人共住一個公寓，隻要不是一個房間，吳倫也準備忍了，現在的處境，個人的喜惡隻能讓路。
雖然這種貼在電梯裏的便條生命期超短，但看到的人應該已經不少，吳倫自然明白先到先得的道理，一打好飯就撥剛才記住的電話，電話一通，吳倫的心就涼了一半，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吳倫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我是看到你們的出租信息……”
女人很快和吳倫想到一塊去了，“啊！我們這裏住的是兩個女生，是你本人要租嗎？”
“是我。”吳倫回道。
“不好意思，當時搞得太匆忙了，我沒有寫明情況，我是希望找一個女房客的。”女人的語氣有些理虧的嬌軟。
吳倫笑，“沒事，不過你可能還會接到幾個男人這樣的電話。”
那邊的女人聲音一下變得清亮，“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吳倫吧！”
“你是？”
“我是李娜啊！”女人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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