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子慢慢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中，她發現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不像是國色天香樓。

回過神，她想起自己暈過去之前的事情，猛地坐了起來，心中一陣驚恐，後背發涼。

她下意識去摸藏在袖中的匕首，卻發現已經沒有了。

這讓她更是惶恐至極，極度沒有安全感。

“在找這個嗎？”紅綾把匕首遞過來，走到了天仙子的麵前。

看著自己的匕首已經被拿走了，天仙子頓時心驚肉跳起來。

她沒有去拿過來，而是目不轉睛得注視紅綾，眼神裏滿是警惕。

見天仙子一句話也不說，紅綾並不著急，更不生氣，而是淡然一笑，問道，“不知姑娘是否認識我？”

“你是百寶樓的紅綾？”

紅綾輕輕點頭，“之前我和你一樣，也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聽到這話，天仙子頓時大吃一驚。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早就被識破了。

從意識到自己中了迷魂香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猜到情況不對勁了。卻沒想到，原因竟然是這個。

紅綾繼續說道，“之前我行刺小侯爺，反被他抓住，留在了這侯府裏。我本以為八皇子得知消息，會派人來救我，甚至是直接帶人闖進來。”

“他的確派人來了，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那些人根本不是來救我的，他們是來殺我的！”

聽到這裏，天仙子也明白，紅綾這是想說服她不要反抗。

她冷冷一笑道，“八皇子那是怕你泄露機密，所以才會斬草除根。你既然是他的棋子，那你早就應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如果你足夠聰明，足夠忠心的話，應該自我了斷，而不是給八皇子造成麻煩。這也是我們做屬下的本分，不是嗎？”

紅綾輕輕點頭，笑著說，“沒錯，你說得都對。我曾經也是這麽想的，但在我決定自盡的時候，卻得到一個消息。”

“不論是什麽消息，都沒有向你的主子盡忠重要。但是，你最終還是背叛了八皇子。你這樣不忠不義的人，有什麽資格來跟我說話？竟還要讓我像你一樣，你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麵對天仙子的聲聲責問和辱罵，紅綾一點也沒有生氣。

她隻是戲謔一笑，“得知八皇子派人來殺我的時候，我雖然很失望，卻也能理解他。但是，他竟然還要殺學堂裏的五十幾個孩子！”

“那些孩子和我的事情毫無關係，他們最大的不過十五，最小的不過六歲，什麽都不懂，他也要全部斬盡殺絕。”

“你覺得，這樣冷血無情，毫無人性的主子，還有必要效忠他嗎？”

天仙子頓時震驚不已。

她雖然是個下毒高手，執行三皇子的命令的時候從不猶豫，手上也有很多人的命。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底線，那就是絕不殺孩子。

現在聽到紅綾這話，天仙子感到非常不解，“什麽孩子？你說清楚點。”

輕輕歎了一口氣，紅綾開始講起了自己的事情，眼眸中盡是哀傷，“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知道父母不在身邊的痛苦。”

“所以，自從我手裏有銀子起，就開始收養別的孤兒，把他們集中到一起，想給他們一個安樂窩，讓他們健康成長。”

“等他們大些，就請人教他們讀書認字，明白事理，辨別黑白。這些孩子，全都在城西的安樂學堂。我每個月都會帶著銀子、點心、衣服等必須品去見他們。”

“雖然我和這些孩子並無血緣關係，也非親非故，但我們生活在一起非常高興。八皇子知道，這些孩子是我的軟肋。所以，他見殺不了我，就殺那些孩子報複我。”

“那一晚，幸虧小侯爺及時來報，帶著全部府兵前去支援，才保住最後十幾個孩子。可即便如此，還是有近四十個孩子，慘死在八皇子的屠刀之下！”

說完後，紅綾的眼淚奪眶而出。

雖然已經過了一個月，但每次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想到那天晚上的場景，她還是會很難過。

天仙子聽完這話，也是感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

她也是孤兒，從小被人收養，訓練成下毒高手，到處執行任務，草菅人命，濫殺無辜。

她心裏其實是不願意做這種事情的。

但她為了活命，無可奈何，根本反抗不了。

每次看到別的孤兒，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出身，會不受控製得心生憐憫。

現在聽到紅綾說起自己的過去，天仙子是很敬佩她的。

因為天仙子自己就做得沒有這麽好，但如果給她機會的話，她覺得應該會幫紅綾。

所以，她見紅綾現在這麽傷心痛苦，完全能理解。

她輕輕拍了拍紅綾的肩膀，輕聲細語得安慰，“你已經竭盡全力了，也救下了那麽多孩子，不用過於苛責和內疚。”

“如果你信得過我，我願意略盡綿薄之力，幫孩子們重建樂園。可以嗎？”

紅綾猛地抬頭，怔怔得看著天仙子。

她感到不可思議。

因為她根本沒有想到，天仙子會出手相助。

她本來還打算費一番周折才能勸說天仙子的，沒想到這麽容易。

天仙子也看出了紅綾眼神裏的詫異和不解，便耐心解釋說，“我跟你同病相憐，從小也是孤兒。不瞞你說，我之所以故意待在國色天香樓，其實是有兩個原因。”

“其一，是為了幫三皇子刺探消息。因為那裏人來人往，達官貴族有很多，打探消息極為便利。”

“其二，國色天香樓是個銷金窟，短時間內就能掙到大筆銀子。我一直計劃著收養一批孤兒，就像你那樣，讓他們吃得飽，穿得暖，不再像我們小時候那樣受苦。”

“隻可惜，我的銀子還沒有攢夠，就被你們給抓來了。不過這樣也好，可以早點脫離那些權勢爭鬥。說實話，我早就厭煩了下毒殺人的勾當。”

聽到這番話，紅綾立馬喜出望外，擦掉眼淚後，問道，“此話當真？”

天仙子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三皇子那邊肯定應該已經得到我被帶走的消息。他們那些人都是一樣的，根本就不信任我們，生怕我們出賣了他們。”

“所以，就算我現在離開這兒，在他們眼裏，我始終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我滅口，以防萬一。”

“既然如此，我何必還要固執得忠於他們。為他們效力那麽多年，幹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是該做一些善事，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了。”

紅綾牽著天仙子的手，非常高興，“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小侯爺，請他馬上過來一趟，你等我。”

說完，紅綾起身就跑了出去。

楊興得到消息，也是喜出望外，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出乎了他的意料。

於是，他立馬就趕過來。

天仙子此時正在自斟自飲，臉色平靜，絲毫沒有耍花招的打算。

楊興坐下來，笑著問道，“姑娘深明大義，我很是佩服。”

“小侯爺想知道什麽，就盡管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