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方少白鬥棋,杜玉淩是有些頭疼,他也感覺到方少白看似被動的棋勢之中隱藏著可怕的殺機,隻是不知道殺機在哪裏,就像一片一覽無餘的平原中,隱藏著肉眼看不見的陷阱。

可要說害怕,杜玉淩絕對沒有。

他對自己的棋力充滿自信,在他看來,方少白的棋風與方少白的人品一樣都是陰險的,上不了台麵,隻能趁人不備發出一擊。他隻要足夠小心警惕,最終還是可以守住優勢,讓方少白找不到機會偷襲,從而擊潰。

王老七這麽一喊,頓時就讓杜玉淩惱火不已。聽這話,怎麽好像是要說他杜玉淩鬥棋鬥不過方少白呢?

“你給我閉嘴!”

杜玉淩惡狠狠地厲喝一聲,無形中他自己的情緒已經受到了一些影響。

鬥棋這種事,比起鬥武而言,其實沒相差多少,一樣都是需要高度的專注以及強大的情緒把控能力。一旦動怒分心,對弈者棋力差勁那倒沒有什麽,要是對弈者棋力強大的,分心之下,一步錯,導致的便將是可怕的連鎖反應。

杜玉淩便就是在這樣的情緒起伏之中,按下了一子,這一子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什麽,與之前一樣都是在霸道破殺方少白之棋。可偏偏這一次,他這一子落下去,卻還是出現了漏洞,恰恰就因為這個漏洞成了勾動方少白滿盤陷阱的導火線。

“殺!”

“殺!”

“殺!”

“再殺!”

“五連殺!”

幾乎在片刻之間,方少白忽然提高了落子速度,布局了半天的陰險陷阱全部爆發,邊龍騰空而起,其勢殺於八方,風卷殘雲一般竟然殺得杜玉淩毫無喘息之力。

杜玉淩一直想要的那種一口氣將對方徹底破殺的摧枯拉朽,竟在方少白手中上演了。

“第一百七十八手!”

方少白微微一笑,一顆白子落下去,咚的一聲,就像是敲響勝利的號角聲,震得杜玉淩耳膜鼓**,心驚肉跳。

“你輸了!”

方少白淡笑地看著杜玉淩,杜玉淩已經傻眼了,周圍的人也傻眼了。此時此刻,這棋盤上的形勢不正跟王老七喊的一模一樣嗎,正是龍騰於八方,風雲大變之勢。

“又是一個龍騰八方啊!”

“方少白的邊龍棋怎麽這麽詭異,杜玉淩僅僅錯了一下,就再也收不回來了,這…這也太可怕了。”

“十五萬積分,方少白又贏了十五萬積分…”

一時之間,議論聲此起彼伏,羞得杜玉淩麵紅耳赤。對他來說,輸掉十五萬積分不算什麽,問題是輸給方少白這個他做夢都想殺掉的人,那就是一種恥辱啊。

杜玉淩雙眼都赤了。

但他終究不是王老七之流為了點積分就連臉皮都不要的人。他很快就收拾了情緒,裝作一副勝敗乃兵家常事的大方模樣認了輸。隻是認輸之後馬上就又要求繼續鬥棋。

說實話,方少白是有點煩了。他感覺鬥棋鬥得再劇烈也不如直接撒開手腳肉搏一場來得痛快酣暢。

但明擺著他現在贏了就走是沒可能的,杜玉淩絕對會死纏爛打揪住不放。

既然如此,何必再給別人留下贏了就想跑的不良印象呢?

不就是鬥棋嗎,接著鬥唄。

十五萬積分一盤棋,也算是豪賭了。方少白空手套白狼,平白套來三十萬積分,除了最開始的兩萬三千積分是他自己的,大部分本錢都不是自己的,何懼輸贏?

於是,方少白跟杜玉淩接著鬥了下去。

然後,杜玉淩的悲劇真正地出現了。

從這一刻開始。

第二盤,杜玉淩與方少白對弈兩百七十二手,結果,敗!

第三盤,對弈兩百四十手,杜玉淩再敗!

第四盤,對弈一百九十九手,杜玉淩還敗!

第五盤,對弈一百八十手,杜玉淩還是敗!

第六盤,對弈一百六十手,杜玉淩又敗!

連續輸掉六盤,而且每一盤都是賭十五萬積分,六盤下來那就是九十萬積分,再加上替王老七還債,開始又被方少白敲詐十萬積分。

從杜玉淩遇到方少白的那一刻算起,杜玉淩竟然付出了足足一百零二萬五千積分!

這絕對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數字了,別說外門弟子了,就算是普通的內門弟子單靠完成丹堂任務想積攢出這麽多丹堂積分,至少也要一年時間,還得運氣好才行啊。

如此積分就這麽沒有了,不屬於自己了,就算杜玉淩情緒控製力再不一般也無法控製住內心的那股憤怒,洶湧地翻滾起來,眼睛再度發赤,赤如血啊…

周圍的人看杜玉淩的眼神幾乎都帶著一些憐憫了。感覺這家夥又倒黴又可憐,為了維護一個耍賴的王老七,卻損失了一百零二萬五千積分,真是得不償失啊。

有些人甚至想,要換成是自己,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少白,你欺人太甚!”

杜玉淩狂躁地拍案而起,呼吸氣喘如牛,目光帶血般的怨恨。

“我不相信你真能這麽一直贏下去,我要跟你鬥最後一盤,這一盤我跟你鬥一百零五萬積分!”

“玉淩師兄,你冷靜點…”

跟杜玉淩一起來的那兩個內門弟子急忙拉住杜玉淩。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杜玉淩明顯棋力比不上方少白,連下連輸,已經被一口怨氣亂了心智。以他這樣的狀態再跟方少白鬥棋那是必輸無疑,等於是白白再將一百零五萬任務積分拱手相讓,到最後方少白就是空手套白狼,直接獲得別人很長時間才能積攢起來的兩百多萬任務積分啊。

“你們讓開,我不需要冷靜…”

“玉淩師兄,你冷靜點,你這樣根本不適合鬥棋。”

兩人不好直說杜玉淩鬥不過方少白,語氣婉轉了一些,卻不料杜玉淩反應仍然非常激烈,直接將兩人狠狠地推開,怒罵道,“你們什麽意思,你們是認定了我還會輸嗎,我告訴你們我不會輸,我不可能會輸的,這一把我一定會贏。”

方少白撇了撇嘴,起了身,“行了,天色已經晚了,要鬥棋改天吧,今兒我可沒時間奉陪了。”

“方少白,你給我站住!”

杜玉淩一見方少白要走,就更加焦躁不安了,直接越到方少白麵前的有點蠻橫地抓向方少白的手臂,顯然這一局棋不跟方少白死鬥下去誓不甘休了。

“你贏了我那麽多積分,現在就想走,我絕不允許。”杜玉淩憤怒地吼道。

方少白皺了皺眉,惱怒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鬥棋贏了,就得一直鬥下去一直鬥到我輸了,把贏來的積分還回去才可以離開咯?你這是什麽邏輯,有毛病,真那樣我何苦來鬥棋,我吃飽了來跟你們換餓肚子?”

“反正你不許走,這一盤你一定要下!”杜玉淩無法反駁索性開始耍蠻了。

方少白也冒火了,冷冷地看了杜玉淩一眼,“好啊,既然你一定要鬥,那就鬥好了。”

本來已經離開了座位的方少白再次坐了回去,杜玉淩更是生怕方少白改變主意,讓他沒有翻本的機會,就更是迫不及待地坐了回去,連風度都沒有了,直接選擇了黑棋下先手的,迫不及待地落子於棋盤上!

那兩位杜玉淩的師弟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就這樣的狀態杜玉淩能鬥得過方少白那才叫見鬼了。

隻見方少白與杜玉淩才對弈了十幾手,就已經能夠看到杜玉淩棋法紊亂,明顯每落下一子都沒經過深思熟慮,根本已經沒有了布局穩重與全麵。

再這樣下去,恐怕不需要一百手,杜玉淩就得再被方少白坑掉一百零五萬積分了。

兩人心中焦急無比,又無法代替杜玉淩下去跟方少白鬥棋。正是不知所措的時候,兩人眼中忽然一亮,卻見遠處的峽道中一群人魚貫而來,當先一人一身紫衣,走起路來盡可見瀟灑從容,乃是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是杜雲鶴師兄,快,快去請杜雲鶴師兄過來,杜雲鶴師兄來了玉淩師兄就還有救。”

兩人見到了救星,喜出望外,也顧不上留下人來照看杜玉淩,雙雙擠出人群追了過去,直接到了紫衣男子麵前,氣喘籲籲地道,“雲鶴師兄,快,你快去,玉淩師兄輸慘了,已經輸了一百萬積分了,現在還鬥一盤一百零五萬積分的棋…”

杜雲鶴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慍色,“杜玉淩在幹什麽,瞎胡鬧!他跟誰在鬥?”

“是…是吹雲峰的方少白。”

“方少白?”杜雲鶴驚愕了一下,瞬間臉色發黑,身為杜家的一分子聽到方少白這三個字就沒有不動殺念的,“走,過去看看。”

便在這時,杜雲鶴也僅僅是剛邁出一步而已,那邊的人群已經嘩的一片叫出聲來,便聽有人高喊道,“贏了,方少白又贏了,這盤棋他贏了一百零五萬積分啊…啊,杜玉淩吐血了,他受不了打擊吐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