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雲弈心說:老狐狸,原來在這兒等著我!

“談不上什麽高就,家父呢……年歲已高,無官無職。”

“無官無職?那是家中有兄長在朝為官?”

“兄長倒是有幾個,可都是一樣在家賦閑。”

“是這樣啊……”

其實國子寺內不乏草根學子,隻不過這些人在朝中沒有人脈,即便科舉考試後榜上有名,大多也都是像白孝泉一樣,做個芝麻大的小官。

抑或者還有多次不中,最後付不起學費之人。

到頭來從少年變成了中年,中年變成老年,空空歸鄉。

“距離今年的科舉可不足半月,亦千賢侄可要多將心思花在學業之上。寒門子弟,自是不易。你不是來看應台的嗎,那你們聊,你們聊。”

言罷,白孝泉拎著雲弈拿來的藥包,起身走了出去。

這下子雲弈倒是鬆了口氣,不過看這白孝泉這話中的意思,若是自己的女兒願意,他肯定早就同意了與範文軒的親事。

“殿……殿……”

白應台心裏著急,卻一直沒機會插上話,現在終於是有氣無力地蹦出了幾個字。

“應台兄,你沒事吧?”

如果說白日裏,白應台的腦袋腫得像是豬頭,那現在被包紮得完全如同一隻發麵白饅頭。

“沒……沒事……殿……殿下,費……費心……了。”

“哪裏的話,你挨的這頓打,多少也有我的原因,行了不說這個。”

雲弈話鋒一轉,“其實我今天來呢,也是想告訴你,你二姐白夏禾的事情,我已經搞定了。那個範文許自此之後,再也不會來糾纏你們白家。”

這話說完,雲弈很明顯能夠從白應台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激動之情。

“真……真的?”

“本皇子說的話,難道還有假不成?”

白應台頓時感激涕零,甚至還想要起身為雲弈行禮跪謝。

“你躺下!躺下!我雲弈是個言而有信之人,答應了的事自然不會出爾反爾。隻不過……”

“殿下您說……”

“隻不過我想知道,如果範文軒不再插手白夏禾的婚事,那你二姐是不是就要嫁給那名城門衛了。”

“那是自然,父親之前連人家的聘禮都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裏的鬱結總算解開,白應台說話都變得利索多了。

“那你二姐是真心喜歡那個城門衛嗎?我聽說那人都已經到了而立之年,又是個行伍粗漢。”

“喜歡?”

“就是愛,男女之間,你情我願的那種情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來都是如此,殿下說的情愛……”

也許是源自根深蒂固的文人思想,白應台似乎覺得把男女之情如此直白地放在嘴邊,並不是什麽合乎綱常的事情。

而且正如他所說的一樣,對於封建王朝統治下的男男女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人倫天理,個人的情愛好像從來都由不得你選。

可經曆了呂青姝這件事後,雲弈便開始覺得,其實父母之命跟把自己的兒女當作商品一樣賣到青樓妓館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

不過都是為了私利,將兒女當成了達到目的的工具。卻無人會去在意“工具”是否有自己的想法,“工具”是否有自己的選擇。

所以雲弈不想做第二個“呂青峰”,既然幫人幫到底,他也想給白夏禾一次自我選擇的機會。

“應台兄,作為當事人,我能見見你家二姐嗎?”

“殿下……”

為了怕白應台誤會,雲弈立馬解釋道:“你放心,我可不是範文軒,我隻想知道你家二姐自己是怎麽想的。不想到最後,是我將她從一個火坑推到了另一個火坑。”

白應台目光凝重地思索了一會兒,雲弈並不知道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最後白應台還是答應了雲弈的請求。

“殿下,在我朝未出閣的女子,是不能私會外男的。這樣吧,明日隅中時分,國子寺附近有一家名為‘若雪’的胭脂店,您可以在那裏與我家二姐見麵。”

“這主意不錯,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還是一樣,切不可泄露我的真實身份。”

“應台明白。”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這幾日好好在家養傷,距離科舉考試也不足半月,正好在家裏清靜清靜。”

說罷,雲弈起身要走,

而白應台卻很是突然地叫住了他,“殿下!”

“嗯?還有何事?”

“沒……沒什麽,隻是覺得殿下,好像與我們有些不同。”

“廢話!”

雲弈一笑,就此離開了白家。

而等他回到安遠侯府的時候,見著南北一直在大門前來回踱步。

雲弈見狀心頭一緊,心說不會又有什麽倒黴的事情發生吧!自己這才離開一個時辰不到,還真是不叫人安心啊!

“殿下!殿下!”

“慌慌張張的,又出什麽事兒了?是範二那小子把那倆丫鬟私吞了還是怎麽的?”

南北一愣:“殿下您怎麽知道?”

“哼!把人送到大理寺,勢必要牽扯出他的父親。你覺得範二要是真在禦史大人那裏深受器重,他會撅著屁股討好我這個最不受待見的皇子?”

雲弈冷哼了一聲,“而且就憑兩個下人丫鬟的一麵之詞,大理寺就能拿下那個錢三爺?你也太天真了,你怎麽知道她們不會反咬一口,說我們有意誣陷。所以範文軒要是真把人送到了大理寺,那才是真的犯二!”

“既然如此,殿下為何還要範公子帶走那兩人?”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總得有個幹髒活的不是!人離開安遠侯府,管他範文軒是煎炸烹炒,都跟我們沒關係了。”

南北頓時恍然大悟,“殿下英明!”

雲弈拍了拍南北的肩膀,“你要學的還多著呢!說吧,到底什麽事!”

“殿下,東宮來人了。”

“東宮?這麽早?”

“早?”南北看了看天,“也不早了啊!”

雲弈看著南北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說正事兒!”

“哦!說是太子讓您明日去東宮吃醉蟹。”

“知道了。”

雲弈背著手搖頭往府內走去,而南北這時又補充了一句。

“殿下還有件事!”

“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

“額……仵作來消息了,那個十七夏在死之前,已非完璧之身。”

雲弈的臉色霎時間凝重了起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