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雲弈在臥房內可沒有閑著,傍晚說是要把白石莊的賬本送到自己的房裏。

沒想到這個石莊主倒是個“實在”人,光是賬目就送來了兩大箱子,時間跨度將近十年。

之前在戲班的時候,呂青姝也多少學過一些管賬,但一個小小的江湖戲班一年能有多少流水。所以說即便給呂青姝十天半個月,她也看不完這麽多的賬本。

“我看這群人就是故意的。”南北沒好氣地說道。

“這還用你說,不過這賬看與不看都沒有多大的意義。”雲弈說著,從呂青姝的手中將賬本拿了過來。

“既然他們這麽快就能送來,就說明早有準備,更不怕我們能看出什麽端倪。而且按照咱們老祖宗的傳統,怎麽可能沒有第二套賬本。”

“那您為何還要讓他們將賬本送來?”

雲弈沒有回答南北的疑問,而是話鋒一轉:“怎麽樣,下午讓你去查田畝數量,有結果了嗎?”

“回殿下,還真讓我查出來些東西。這白石莊登記在冊的一共是田地六十頃,農戶三十六戶。下午我帶著幾人粗略丈量了一下,發現田畝數對不上。”

“大概是有多出來的吧。”

“不錯!粗略估計,怎麽的也得多出來五六百畝。”

“好家夥!這還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雲弈繼續問道:“這多出來的田地,有問過嗎?”

“還真問了,莊子裏的佃戶說有的是開墾出來的林間荒地,不過還有的……”

“直說。”

“還有的是石第夫和那幾個管事的從附近的村民手裏買來的,都記成了他們的私產。”

“買來的?幾百畝田地,這史蒂夫哪裏來的這麽多的錢!”

“恐怕是這幾年沒少撈油水。”

“好啊!我讓你提前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

雲弈嘴角一揚:“那今晚我們都睡個好覺,明早還有一出好戲要演呢!”

南北走後,呂青姝又被雲弈留在了自己的房中,兩人折騰了大半宿這才就寢。

不過這一次雲弈倒是很有進步,已經能堅持到三十四下了。

……

第二天一早,雲弈就讓石第夫召集了全莊的人過來。

雲弈坐在正廳的太師椅上,正有一位水靈靈的少女前來伺候。

“呦!上等的碧螺春!而且這茶泡的香蘊經久不散,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下麵站著的石第夫立馬拱手回稟道:“四殿下,這是小人的大閨女春秀,早年曾在國公府上伺候過,學了些泡茶插花的手藝,四殿下見笑了。”

“國公府!那可真是厲害了,多大年歲,定過親沒有?”

“年方十八,還未定親。”

“如此賢惠的女子還未定親?那我可要好好說說你這個當父親的了。可不能光顧著莊子事務,而耽誤自家的女兒啊!”

“殿下教訓的是!不過小人身為莊主,為殿下,為天家打理皇莊那是小人的本分,更是小人的榮幸!”

“行了石莊主,客套的話咱就不要多說了,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日就讓我給你說一樁婚事吧!”

說罷,雲弈還不等石第夫開口,就將南北叫上廳前來。

“這是本皇子從小玩到大的貼身侍衛,如今年有二一,雖說比貴千金大了三歲吧,但你看看,這長相!這身段!”

石第夫看著南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估計是有心拒絕,卻又不敢得罪雲弈。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正廳外就有人議論起來了,不用想就知道,應該是有人認出了南北。

於是雲弈也不藏著掖著,直接直奔正題。

“石莊主啊,也不是我不相信各位,實在是雲弈初來乍到,對皇莊一類的事務也不甚了解。所以這才讓手下人昨日喬裝了一下,向莊子裏的佃戶了解了解情況。可這一打聽,我就有些地方弄不懂了……”

石第夫繼續賠笑道:“殿下請講。”

“我記得這地契上寫得明白,整個白石莊一共六十頃田地,怎麽現在還多出來六百多畝呢?”

“啊!其實是這些年時節不好,常常旱澇保收,可朝廷定下來的指標每年都是一樣的。每畝地產量跟不上,我就隻能號召大夥兒去山林間開墾荒地,所以這田畝數倒是多出來了一些。”

“哦!原來是這樣!我記得白石莊登記在冊的一共是三十六戶,一百四十三人對吧?六百畝,分到每一戶,那就是要多種二十畝田地。這白石村的佃戶們屬實辛苦,這樣吧,南北!”

“在!”

“去把咱們準備好的銅錢拿上來。”

“是!”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南北叫著幾名家奴從雲弈來時的馬車上抬下來整整三大框銅錢。

“殿下您這是……”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初來乍到,對皇莊一類的事務也不怎麽了解。這不,看你們白石莊的佃戶們如此辛苦,特意犒勞一下大家。”

雲弈說著,讓呂青姝拿著花名冊與侍衛南北在正廳外一同發錢。

“記著,隻要是白石莊的佃戶,不論男女老少,報出姓名,每人發五百枚銅錢!”

此話一出,底下徹底是炸了鍋了!

五百枚銅錢!

要知道這些佃戶一年忙到頭也不一定能賺到五百錢,更何況還是挨家挨戶按照人頭發錢!

這等好事讓整個莊子的佃戶們都爭先前去報名領錢,也不管什麽皇子莊主了,有奶就是娘,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由此一來,白石莊有一個算一個,哪怕是平日裏足不出戶的老頭兒也讓自己的兒子扛著前來排隊。

所以根本就用不了多久,白石莊的真實人數就能統計出來了。

沒人不愛錢財,這,便是呂青姝想出來的妙招!

可與那些開心的佃戶們不同的是,見此情形,石第夫和昨日裏在背後議論呂青姝的那幾個管事臉都綠了,那臉色估計死了親娘都沒這麽難看。

可他們又不敢當著雲弈的麵密謀,所以隻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卻又無計可施。

雲弈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說昨日裏你們有多囂張,今日我就讓你們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