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駝隊商人是嗎？”說到這裏，子期突然開口插了一嘴。
“不錯！”徐若夫點了點頭，頗為吃驚地看著子期，“原來你也早有察覺。”
子期沒有多言，而徐若夫也就繼續說道：“四方館本是作為朝廷接待之用，按理並不應該出現那些的塞外來的商隊。所以在少將軍進宮之際，徐某暗自多方探尋，竟發現那四方館與瀟湘館的金主錢三爺有所牽扯。原來每每下榻四方館的外來之賓，都知道溫榆河灑金橋的盛名，但礙於顏麵與種種原因不便拋頭露麵。所以四方館便私下裏通過錢三爺來牽線，在四方館內私會美妓，這二者勾連已久，而四方館的駝隊便是錢三爺通過關係安排進來的。一來是因為在這特殊時期，根本沒有別家驛站敢接塞外陌生商隊的生意。二來，四方館背靠朝廷，才不會被人追查。”
秦烈也是聰明之人，一聽這些就立馬明白了：“你是說商隊的貨物有問題。”
徐若夫僅僅回了幾個字，就點出了事情的關鍵：“少將軍，太平樓。”
秦烈更是一點就透，要知道硝石火藥可是大昇朝有明文規定的違禁品，這種東西那都是在官府有著備案的，今日帝都商會所製的太平樓上出現這麽多的黑火藥，難不成……
“錢三爺作為帝都商會的一員，我想為皇帝獻禮，自然少不了這人的一份力，而他出身玟州，再多的話徐某也不用多說了。”
秦烈思索了一番，而又看了看子期，顯然並不完全相信徐若夫的說辭，但又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到底差在哪裏。
而就在這時，子期接過了話頭：“你是說今夜這場刺殺天子的幕後黑手，就是一出身玟州的商人？這未免有些太看得起那個錢三爺了。”
徐若夫沒有直接回答子期的問話，而是反問秦烈道：“不知道少將軍可否聽說關於瀟湘館花魁行首的趣事？”
雖然皇家極力隱瞞，但小皇帝夜探瀟湘館的趣聞在帝都已然不是什麽秘密了，而後來從瀟湘館頂棚查出上百斤的黑火藥，也證實了錢三爺的反叛之心。
“不錯，那瀟湘館的金主錢三爺自導自演了一出真假花娘，本想引龍入洞，大不了玉石俱焚。卻不想被北懷國的那個小公子擺了一道，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足可見其對大昇皇室的憤恨。”
“可你依舊沒有說明，那個皮影藝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子期打斷道。
徐若夫微微一笑：“子期姑娘有所不知，那皮影藝人名叫呂青峰，正是那瀟湘館假花娘的親哥哥，這麽說少將軍應該明白了吧。”
秦烈聽到徐若夫直接道出了子期的性別，瞬間眉頭一緊。
雖然對於自己來說，她是女兒之身並不是什麽秘密，可子期向來十分反感別人談及這些。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子期的臉色就黑了下去。
於是秦烈趕緊接過話頭，生怕以子期的性子會鬧出什麽變故出來。
“所以你便想利用這個呂青峰來報私仇……不對啊！當初毀你雙目的是上元國的謀士陳林，若你想報仇，應該也是從上元國下手，怎麽把他安排在我們朝雲國的陣營？”
徐若夫聽到這話幹笑了幾聲，明顯是在嘲笑著秦烈。“怎麽？我說的不對？”
徐若夫搖了搖頭：“少將軍，怎麽時至今日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別忘了，比武招親的最後，白淩雲沒有選擇王銘安也沒有選擇李英傑，就是因為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任何陣營，你是這天下棋局中唯一的變數啊！”
“把話說明了！”
“您到現在還天真地以為朝雲國的白氏是站在您這一邊的？難道就因為您娶了長樂郡主，娶了她白淩雲的獨女？”
“不然呢？”
聽到這個回答，徐若夫的笑聲更大了，甚至在巷子外都能夠清楚地聽見他的笑聲。
“少將軍，少將軍！您讓我說些什麽好呢？如果她白淩雲真的是站在您這一方，那麽她為什麽至今不敢為您的父親翻案？”徐若夫說到這裏，伸出手指著秦烈，就像是要點醒迷途不知返的羔羊一般。
“您不要忘了，當初沒有她白淩雲點頭，朝雲國上上下下誰動得了大將軍秦飛，你們秦家死的每一個人，都和白淩雲脫不了關係。而她為什麽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你，無非是想給長樂郡主找一條後路罷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如果您現在不是什麽少將軍，也不是什麽平遠侯，她白淩雲一樣會一腳踹開你。哪有什麽同舟共濟，哪有什麽同仇敵愾，想要在這吃人的人世活下去，隻有自保二字才是不變的真理！”
“所以你的自保，就是要拉上朝雲國嗎？這是什麽狗屁邏輯！”秦烈憤然罵道。
“不不不！少將軍，當初毀我雙目的的確是上元國的陳林，但歸根結底，症結還在大昇周家。而我想要報仇，單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扳倒皇室，扳倒上元國的，那不如就讓天下大亂！將上元國、朝雲國、玟州府還有帝都之人一同都卷進來！卷進這吃人的漩渦！”徐若夫越說越激動，慷慨激昂的樣子就好似是在，甚至到最後竟然把自己臉上的綁眼帶給扯了下來。
“你們這些人雖有一雙好的眼睛，可你們的心卻是盲的，看不清這世上的錯與對，辨不明這世上的是與非！而我雖目盲，但卻能知曉天下至真的道理。”徐若夫捶胸頓足，似乎這話憋在心中許久，今日不吐不快。
“若不是鄴州自古閉塞，我徐若夫也定能將北懷國一起拉下水，隻可惜……隻可惜啊！”
“鐵算盤，好個鐵算盤！”秦烈看著徐瞎子瘋魔的樣子，不禁搖頭拍手叫絕，“大昇朝兩王三公，四大諸侯國都被你拉進泥潭。今夜已過，恐怕這大昇朝的天就要變了，這一手好算計不知道又要拉多少人陪葬……”
“少將軍怕了嗎？”
“怕？”
“自古以來多少君王，哪個不是踩著累累白骨上位！大爭之世，成王敗寇！少將軍！徐某這是在為您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