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部寒人大軍,優勢越加明顯,他們一步一步,頂著上方雲部殘兵,壓迫而去。

而蕭羽便如逆流的孤帆,在這大浪滾湧之間,破浪前進。

因為烏部追兵戰線提前,很多雲部兵卒,被互相割裂,成為深陷重圍的小小團體,苦苦支撐。

蕭羽衝殺之時,便是順手而為,救出許多身陷險境的雲部寒人。

這些寒人退路斷絕,自發跟著蕭羽,以他為串聯,慢慢集合更多人馬,形成穩固小隊。

蕭羽當然洞悉情勢,便未對這些寒人拒絕,而是在其周圍臨時保護,直到他們結成陣勢,這才繼續深入。

最後,他終於接近他的目標——黎。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麵對情勢幾乎一邊倒的戰場,蕭羽所想,直接幹脆,便如之前,接連殺掉追兵隊長一般。

高歌猛進,氣勢如虹的烏部兵卒,實在難以想象,會有這樣的凶人,直擊深腹,而無人可以攔阻。

“嗚——”

便在蕭羽剛剛起步,衝擊敵軍首領之時,山坡兩側,忽然響起淒厲牛角之聲。

幾乎所有寒人,俱是扭頭,望向非是己方號令的所在。

除了蕭羽。

化作殘影,借機飛衝的他,當然知道,這牛角之聲,代表的是隱藏伏兵,全部出擊!

以雲部大軍為餌,吸引烏部追兵深入。同時借助山勢,掩蓋後方虛實,一番大戰,山下的烏部大軍陷入廝殺,竟未發覺雲部騎兵數量,比之前所知,足足缺少一半!

如今,密密麻麻的騎兵,自山坡兩側密林,陡然而現,在軍旗引領下,瘋狂衝殺而來。

絕境苦戰的雲部兵士,立刻士氣盡複,鬥誌衝天!

“我雲無敵!”

孟的用兵為戰,舍得苦肉捶打,也舍得痛心拋棄……即便顯得無情殘酷,但他確實用一次次的勝利,書寫著自己的不敗傳奇。

烏部王子黎,滿麵驚怒,他知道自己再次中計,不愧是屹立北寒域百年不倒的寒人戰神……然而,縱使如此,也實在讓他心頭不甘。

隻是一步,僅此一步而已……

一步之隔,蕭羽,正站在他的麵前……

烏部寒

人猶豫了,他們知道自己中計,孟公的威名,再次令他們震懾。

是繼續攻擊,還是撤退離開,還是原地固守?

沒有統帥的號令傳來,烏部的兵卒,不能自決,隻有驚疑不定的繼續拚殺。

然而,隨著伏兵如狼似虎的衝擊過來,馬蹄聲轟鳴,整個山坡,似乎都感受到了震顫,那樣的殺氣騰騰。

“你們的首領——黎,死了!”

蕭羽的聲音,忽然響徹山坡,驚天動地。

王子死了?!

廝殺中的烏部兵卒,動作不停,但眼神可見,均是難以置信。

黎雖貴為王子,但寒人隻尊強者,他這樣身份,絕對不會有不堪匹配的戰力!何況,還有他那些精挑細選,軍中頂尖的護衛們,怎會如此輕易死去?

不過,若是未死,為何,遲遲沒有號令?

“黎,死了!”

“黎,死了——”

“……”

那些深陷烏部軍中的雲部兵卒,由蕭羽拯救的被圍小隊們,忽然齊聲高喊。

他們距離更近,也親眼見到,蕭羽是如何突入敵營,以鬼魅難測的劍配技藝,屠戮王子親衛,並最終,抹去黎的生機。

戰場之上,消息的真偽,極難立時辨明,隻有迅速提出證明,穩定軍心,才是上上之策。

而這,烏部寒人,根本做不到……

“我雲無敵!”

便在這個時刻,雲部伏兵,轟然撞入戰場。

陷入穀底的烏部士氣,使得他們戰力陡降。而失去最高指揮,更讓他們群龍無首,各自為戰。

混亂,加劇。

但戰事,開始明朗。

由榮譽與戰績,紀律與裝備,打造而出的孟公精兵,麵對無所適從的散沙兵將,再無任何第二結局。

兵敗如山倒。

烏部寒人完全潰敗!

而麵對敗軍,孟冷冷揮手,號令下達,便是毫無感情的屠戮。

寒人若敗,不是奴隸,便是屍體。

其他追兵尚在,不能留下任何拖累。

血,流下山坡,聚集凹地,化作紅潭。

看著此景,蕭羽眉梢跳動,麵無表情,抽身而回。

他不是救世主,不論是在印陣世界,還是本界故土……何況,這些寒人,是敵非友……

秉持道義,守護弱者,維持心頭平靜,才是信念。

有守護,便有對立,便有不容忍讓。這個堅持,從來不是博愛,也不是輕飄無力,僅靠言辭辯駁的空泛。是需要極端武力,即便付出代價,也要穩固的堅韌……

大戰結束,當論功行賞。

蕭羽謝絕了孟的邀請,他不認為自己,該去炫耀,這建立於血池上的榮譽。他不是為了寒人,當然更不是為了自己……

山間有風,刮過原野,戰場旁的草地,依舊繁茂,隨著輕風舒緩,仿佛近旁的大戰,不過一度而過的無關境影。

唯有踐踏而禿的山坡,枝葉殘斷,見證著紅與綠的糾葛。

然而,無需幾日,這些零落的植草,便會重生,比之前番,更加茂盛。

也不知,血雨腥風,是摧毀它前身的凶手,還是哺育它強盛的恩主……

感悟著自然生死的輪替,蕭羽隨風而立,久久無言。

隊伍開拔時,蕭羽還是得到了送來的賞賜,有錢財,有強弓,有駿馬,他沒有故作矜持,換上弓馬,把錢物收入香包。

狼軍星在旁瞧著,隻有讚歎,並無異樣。兄弟出力,得到獎賞,非是私通,自然沒有不妥。

又是兩日過去。

雲部並未疾行,此地距離歸家,卻尚需幾日路程。

知道追兵在後,孟的手下偵騎,緊鑼密鼓的散布四方,隨時關注動向。

此時,孟站於山丘,眺望遠方。蕭羽自他後麵,慢慢踱步而來。

這段時日,蕭羽經常接到他的邀請,有時談音說曲,有時展望天下,仿佛朋友般閑聊,慢慢變得貼近。

孟是高傲的,因為他在寒人中的存在,獨一無二。

孟是孤獨的,因為他的很多理念,都超出了一般寒人固有理解。

作為臨近晚年的老者,他也需要找人,分享一些過去的經曆與唏噓。

在孟眼中,蕭羽和其他人不同,這並非指他與自己種族差異,而是蕭羽身上,一樣出現的超拔,與年齡格格不入的閱曆,以及獨特鮮明的見解觀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