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漠北派總部山門。

“師傅,”宇尚緣看到黑衣老者出來,滿懷期待,“可曾打探到消息?”

黑衣老者搖搖頭,沉聲說道:“附近音修門派,最大目標,便是‘漠北派’,但你描述少年,在派中,並無人知曉。”

“這便奇怪……”宇尚緣沉吟說道,“依照道理,這等新晉修行天才,能將劍配修到此等高度,即便境界不高,也不該籍籍無名才對……”

“也說不得,是其他門派弟子,於此地路過。”黑衣老者安慰說道,“茫茫人海,超脫不易,同是音修,總有相見之期。”

“師傅說的是……”宇尚緣低頭應過,眼中閃過失望,說道,“也罷,不該因此,耽誤傳帖大事,咱們便是離開吧……”

“放心,日後,若無結果,我定然帶你,再來相尋。”黑衣老者知他心意,邊是喚起巨劍,邊是說道。

“是,多謝師傅!”宇尚緣乘劍而起,看著地上山林大川,默默思索。

你若是門派核心,早晚,都會光芒萬丈,傳誦名聲……

除非,此刻的你,是被埋沒於外門……怎麽可能……

音度逍遙,千山無字應。

法擇超脫,萬水一詞行。

漠北外門。

廣場法台。

被仙女姐姐上身融合的一刻,蕭羽感覺自己,又產生了期慕已久的感受。

解真的一腳,已然臨麵。

那一瞬間,蕭羽不是在看對手,也不是看眼前,那個充滿暴力的腳尖。

他在看,手中的劍。

同一瞬間,法台四周,似乎突生一股涼氣,來得迅速,也不強烈,但浸透軀體,仿佛發自靈魂。

場外諸人,不自覺,產生無可控製的戰栗。

解真的心底,忽然警音長鳴。

他的反應,跟不上變故,就是愣神,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力量,即將傾瀉在蕭羽身上。

一種奇異的觸感,從解真的腳尖,似緩實快,不斷蔓延,傳遞至整個軀體。

便如同,打破了某種界限,一種,凡人不該觸及的禁忌。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映落在蕭羽的眼中。

他便如洞察一切,清晰了解周遭萬物,一瞬間的反饋,讓所有的畫麵,都如定格般緩慢。

蕭羽微微錯身,讓開了麵前的大腳,抬起細劍,輕輕在他的大腿,劃了幾下。

電光火石!

兩人的交錯,在場外、場內、以及近在咫尺的宗之治眼前,發生不可思議的逆轉!

“啊——”

解真落地,猛然歪倒,發出一聲慘呼。

蕭羽根本無需多少力道,輕敵大意,完全使足全力的解真,使得自己的勁力,俱被他反而利用回來。

那幾劍,角度、深淺,位置……極其精確,瞬間便讓解真,受到了劇烈的痛楚,同時失去了站立能力。

場外,觀戰的諸生,原本還是喧嘩,轉眼間,完全寂靜,根本不曉得,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解真的同伴們,還在舉著手臂,等待慶賀,結果,就如同一群被扼住喉嚨的鴨子,聲音憋在嗓尖,瞠目結舌,一時失語。

風聲漸去。

整個廣場,仿佛都失去聲音。

隻有解真痛苦的叫喊,顯得如此詭異。

教習們,之前還對法鬥賽的情境,不屑一顧,興致缺缺。如果,不是高層的壓力,誰會無聊,來看這一麵倒的公然私鬥?

但如今,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他們也是驚訝,麵麵相覷。

最是滑稽,便是場上中證。宗之治已然抬起,象征比鬥結束的手臂,臉上的笑容,還是那般和善親切……如今,卻驟然僵住,對於方才的變故,一時走神的他,其實並未了然,所以同樣,不可思議。

但他身為台上,最為直接的判決者,終於還是反應過來,沒有去管勝負,而是快步走向解真,查看傷勢。

此時的蕭羽,靜靜站在解真對麵,衣袂翩翩,卓然不群。

一種奇異的感悟,讓他陷入沉思。

場外,原本不忍再看,已然離開的嶽小昌,聽聞出了極大逆轉,這才快步而來,看著台上形勢,目瞪口呆。

他的身邊,已經從震驚中,慢慢緩過神來的同班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怎麽回事?”

“誰知道啊!”

“看起來,似乎蕭羽使出了什麽絕技?”

“解真解大少,不會就這樣被人反敗為勝了吧?”

“哈哈,真是有趣的場麵……”

“……”

宗之治在解真旁邊查看,發現他的傷勢,不算嚴重,幾下指點,便是止血。

解真此刻,憤怒之極,略一恢複,便是急怒而上。原本今日之鬥,乃是他示威的開始,怎麽能被這渺小角色,踩他翻身?

絕對,奇恥大辱!

至於方才那瞬間變故,他已有意忽略,誤打誤撞而已,絕對,不可再現!

此番重新而上,解真也是不再放水,一把抽出長劍,凶猛施展開來,即使單腿稍顯不便,也由劍術彌補,口中叱吒,攻勢更勝。

蕭羽氣定神閑,連連閃避。

發現他的退避,解真忽然露出獰笑。雖然是紈絝子弟,但解真於世俗,終日逞凶鬥狠,也是真心喜歡武藝,對於劍術,花過大價錢,找來名家教導。可以說,在凡俗江湖,也是青年一輩的高手。

劍有花哨,也有殺招。

平日對戰,還未輪到他施展殺招,對方一般便是求饒。若有強者,也不能有機會讓他盡力。

如今,麵對這個深惡痛絕的小子,解真要拿出底牌。

殺招狠毒,出手即死,他也控製不住,也不會去控製。

至於殘害同門的結果,怒火衝腦的解真,會去在意?

螻蟻一般的家夥,還用顧忌?!

“殺!”

解真眼中爆出狠辣意念,趁著蕭羽躲閃稍緩,手中長劍,遽然畫出斜向十字,直割向對手頸項。

劍風破空,發出尖利嘯鳴。

一旁宗之治,眼色連變,他當然看出危險,卻並未出手阻擋。

台下諸生早已聚精會神,看著台中轉瞬變化,也是發出齊聲驚呼。

自蕭羽逆轉,解真複上,殺招出現,不過短短片刻,卻有驚險迭起,讓人目不轉睛。

解真的同伴們,卻不敢再提前慶賀,隻是屏住呼吸,死死

盯住。

蕭羽情緒不變,即便融合時間僅餘最後一絲,依然冷靜如冰。

解真狠毒的劍招,在他眼中,緩緩逼近,之前的破空劍聲,更是提前入耳,他也直如未聞。

就在這生死一瞬間,蕭羽似緩實快的些微後仰,毫厘之間,避過那斷顱的一劍。

手中細劍,順著勢頭,在解真手臂一掃。

“呀——”

解真手腕噴血,再持不住劍,當啷——掉落地上。

兩人這次錯身,同樣快如閃電。

場外諸生,依然見識到了絕地反擊的奇跡。一次還可說是碰巧,兩次呢?同樣都是在最後時刻的反擊,即便瞧不清奧妙,仍讓人心緒難平,不住讚歎。

解真的同伴們麵麵相覷,不知該是如何反應。

場中,手臂、大腿同時負傷,解真也是氣怒如狂,不信不服不甘羞惱怨恨等等情緒上湧,惱羞成怒,滿麵通紅,狂吼一聲,一瘸一拐,衝向蕭羽。

拳頭揮舞如狂,這已是街頭莽漢的亂打,哪裏還有一點點章法?

蕭羽笑笑,似有無限風情,竟讓解真微微一愣。

劍光如花,炫起漫天華彩。

血噴如畫,染下道道紅砂。

最後的劍吟,仿佛知道事畢,高亢如歌,震動四方,遠遠傳去……

解真撲騰倒地,再無動彈。

宗之治這次緊盯,立刻飛撲而上。卻發現,雖然看來淒慘,實則都是皮肉之傷。

而解真已是昏了過去。有些是疼痛難忍,有些是用力過猛,傷了自身,還有一些,就幹脆是無法忍受,這等奇恥大辱……

宗之治無奈,即便喚醒,也是讓解真大感屈辱而已,沉思一會兒,他笑眯眯抬頭,指著蕭羽,宣布本場結束,勝者歸屬。

蕭羽細劍早已插回劍鞘,長身立在場中。

場外諸生不論結果是否意外,總歸大覺過癮。

呼聲不斷,蕭羽動也不動,半眯雙目,似乎享受勝利成果。

其實,他是力乏,背後,早被汗水浸濕。

仙女姐姐,已然離去,這上身融合的後果,果然已比以往,好上許多。

便如之前所猜,隨著自身增長,這等消耗,也會慢慢適應,增強。

在遠處,教習院高亭中,一個身形豐腴,凹凸有致,風情萬千的女子,遠遠眺望,耳垂輕顫,露出神秘微笑:“有趣的孩子!”

“師傅,你在說誰?”一旁,一個青春少女好奇張望,窗外風來,吹開劉海,露出寬闊額頭,光滑白嫩。

“貝珠兒,你的修行不到,不必觀望了。”郭芊兮側頭,青絲滑落,露出美豔嬌容,輕聲細語,如同黃鶯出穀,“你說,一個凡氣境內,能做到人劍合一,劍音共鳴的孩子,該是何樣人?”

“這我可不知道,”貝珠兒捂著劉海,離窗口遠些,嘟著嘴說道,“反正我是做不到。”

“你這樣憊懶,即便有這樣的資質,也是蹉跎了……”郭芊兮搖搖頭,摸上腰中長劍,沉吟起來。

“這外門真是無聊,要呆上多久哦……”貝珠兒不以為意,喃喃自語。

“恐怕,要多呆上一段了。”郭芊兮目光遠眺,唇齒脆語,餘音繞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