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湖峽。

空靈,靜謐,一切皆是溫婉。

薄薄霧靄,安逸而輕靈地漂浮在清澈的河水上。兩岸草叢,綠意茸茸,晶瑩的雨露,慵懶地倦臥其間,悠悠閃爍朝陽晨輝。

微風柔和,卷起淡淡幽香,悄悄地散向四方,清新的空氣,聞來爽朗,沁人心脾。

孟日食孤身一人,背負雙手,緩緩踱步於河堤之上。

他肩寬體闊,虎背熊腰,如山凝沉,威風凜凜。一張方方正正的大臉,一把濃密的長髯,一雙顧盼自雄的大眼,氣勢雄渾,天生霸道。

身邊所在,河水潺潺,流波微歡。迎麵清涼,草木芬芳。細弱的蟲鳴,悠悠回**……一切,皆是那般祥和。

他忍不住幽幽一歎,煩躁的心緒,慢慢平靜。

昨日,厲書川忽然派出親信弟子,冒死送來書信。信中內容,讓孟日食極為吃驚。

狼軍星,這個令他十分在意的人物,不知為何忽然瘋狂,竟稱要整肅西南吏治,懲辦貪官汙吏。

依照厲書川推測,這背後,八成還是大將軍主意。

如今西南戰局順利,眼瞧便要走向末尾,所有人的目光,俱是集中戰場。此時發難,定然會讓同蒲州內官僚,措手不及。

狼軍破殺舊任刺史家宅,攻占皇叔舉賢莊,其他各處波及人員,多達數十,風頭極為強勢。這也反應得出,展涼大將軍確實下了很大決心,誌在必得。

厲書川因此相勸孟日食,不要再指望狼軍解圍。一來,狼軍星如今麾下忙碌,顯然意不在此,未必盡心竭力;二來,外麵解圍狼軍,可用騎兵,不過六千人馬,如何對付三萬淨月聯軍?

審晝損兵折將,本人傷重不起,自身難保,甚至大權都暫授狼軍星,更加不可期待。

“難道,展涼這廝,將我三萬將士,看作棄子?”

孟日食抬頭,眯眼望著朝陽。

“不,依照展涼行事作風,可不會如此留人口實……”

莫非,他也發現了,關

於我的一些確鑿證據?

孟日食眼皮一跳,露出一絲狠意。

也是因此,他才對我軍被圍,不管不顧。恐怕便是想著,借敵方之刀,削弱我軍兵力,讓我日後沒有依仗,任他所為……

“將軍……”

孟日食聞聲驚醒,轉身望去,卻是一直跟隨左右的兩個親信。

此二人,一男一女,男名阮離魂,女名石奪精,風姿不俗,但舉止有些輕浮之態,周身隱隱玄音,俱是修行之士。

“將軍,你出營巡視,也該叫上我等一聲。”阮離魂聲音清脆,恍若女子,“若是發生危險,即便將軍安然,我兩人事後,也會受到厲道友責罰。”

“師兄所言極是。”石奪精嗓音柔和,偏向中性,聞者隻覺溫婉動人,“看將軍神色,恐怕是在散心?”

孟日食不為兩人語聲所動,依舊緊鎖眉頭,望著河水,不發一言。

阮離魂輕笑說道:“昨夜,那狼軍星的騎兵,總算有所行動,連番騷擾叛軍大營,卻也鬧騰了一晚。這樣下去,無需多久,敵人便是堅持不住……我軍當可伺機,突圍而去了。”

孟日食緩緩搖頭,不以為然。

石奪精瞧了河邊一眼,柔柔說道:“將軍,我軍糧草將盡。這幾日,若不是兵卒捕魚填補,真是難以維係。”

阮離魂點頭說道:“等到魚苗捕盡,我軍再想突圍,恐怕也是力有不逮了。”

仿佛對兩人言語,毫無興趣,孟日食不動如山,矗立河邊,凝望遠方。

“大荒叛軍中伏敗逃的消息,古今已被淨月知曉。”阮離魂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依照常理,淨月不該繼續圍捕我等,不然審將軍援兵一至,他必然腹背受敵,難以逃脫……”

“定然是那淨月,知道我軍補給丟失,一心將我軍困死此地。”石奪精幽幽勸道,“將軍,還是早些突圍吧。”

孟日食偉岸背影,並無動靜,但正麵眼神,湧出寒光。

阮離魂、石奪精兩人,都是感觸敏銳,已

是發覺他隱藏情緒,齊齊停步不前,也不再勸。

“哼……”

片刻之後,孟日食望著遠處大營——三三兩兩兵卒,拿著漁網魚叉,開始捕魚,忽然開口說道:“便如你兩人所言,我們今夜便是撤退……”

疇昔城大營。

狼軍星率領騎兵大軍,自三湖峽歸來。

“真是奇怪!”得知孟日食自行突圍的消息,很多人都是驚訝,“孟將軍是如何突破異族聯軍的呢?”

狼軍星哈哈一笑,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知,孟將軍竟然是借著捕魚掩飾,連夜築起高大圍堰,一來截斷上遊河水,二來遮蔽敵軍眼目,自下遊渡河而逃……”

眾將恍然,露出欽佩之色。

佘林笑著說道:“孟將軍久經沙場,身邊異人眾多,即便身陷絕境,也不會慌亂。當然,如此行事,能不驚動淨月大軍,也多虧中郎大人連續夜襲,騷擾敵營,令得他們注意力,全在我等身上,這才能讓他從容應對。”

狼軍星笑道:“這是事實,我軍上下都有功勞,此次可不會承讓。”

嚴林語露出一絲不滿,說道:“孟將軍自己突圍,告知宋將軍,卻未通知我等。若不是宋將軍立刻聯係,我們恐怕還會中了那個淨月的埋伏。”

東方白似乎隨意的望了望佘林等人,淡淡說道:“淨月聯軍,自然不會簡單。他們發現孟將軍突圍,竟能不慌不亂,反過來借機設伏,當算強敵。”

佘林與身後幾人對視,心中有些擔憂。

這顯然,便是孟日食故意對狼軍陷害。以他為人,恐怕真把狼軍星,當作了心中敵手。

狼軍星豪邁一笑,揮手說道:“隨著異族聯軍撤退,西南戰事將定,我們也要回歸北境……”

眾人回到大營,狼軍星再次與蕭羽一起,看望審晝。

其實,有蕭羽多次治療配藥,審晝傷情已是控製,隻是為了穩妥,仍在營中修養不出。

“軍星,為何你說,我們大軍將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