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飛渡臨津江
“殺!”戰士們大喊一聲鑽出了坑道,霎時包括我團在內的數萬誌願軍戰士就像從地下冒出來一樣,事實上也的確是從地下冒出來,然後奮不顧身地朝敵人陣地衝去。
坑道這邊的出口就開在臨津江邊,戰士們一鑽出坑道就走上了臨津江,江上的冰層並不厚,這時我才身臨其境地體會到什麽是如履薄冰,踩在上麵都咯吱咯吱地響,這些冰麵是被敵人的炮彈炸過的,有的地方脆弱有的地方結實,把它比成一道天然的地雷陣一點也不為過。
更要命的還是這時峭壁上的敵人反應過來,幾處沒有被誌願軍炮火摧毀的碉堡裏噴射出機槍的火焰,霎時子彈就像雨點般地朝戰士們堆來,一個個戰士倒在了血泊中,鮮血很快就在封冰的江麵上結成了血紅的冰塊。
“撲嗵!”一聲,一名向前衝的戰士突然腳下一輕,就掉進了一個冰窟裏,那下麵是一米多深冰涼刺骨的江水,這時他如果爬起來然後快速地為自己換上一身犧牲的戰友的棉衣,那麽他完全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活下來。
但是他卻沒有這樣做,他知道如果他爬了起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戰友掉進這個冰窟,於是他就這麽站著,讓戰友們踩著他的肩膀踩著他的頭朝前衝,不一會兒,他整個人就被直直地凍在了江水裏。
身旁的戰友一個接著一個倒下,鮮血染紅了整個冰麵,敵人機槍的子彈在四周濺起了一團團冰粉,到處都是子彈打著冰麵鏗鏗的聲音。
我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單膝跪地。我擔心的不是敵人的火力,而是眼前這段脆弱的冰麵。敵人的機槍像發瘋了一樣的打也是有目的的,敵人的炮兵在誌願軍火炮的轟炸下已經完全起不了作用,無法破壞冰層。現在他們隻好寄希望於這幾挺機槍,一旦破壞了冰層引起連鎖崩塌,那不但會讓誌願軍傷亡慘重,還能暫時將誌願軍們阻擋在臨津江北岸,為他們爭取到一點喘息的時間。
誌願軍們也架上了幾挺機槍進行火力壓製,但是因為敵人躲藏在碉堡中,大多數的子彈都被擋在了掩體外,起不了多大的效果。
也有的誌願軍戰士在岸邊架起了迫擊炮,迅速調好諸元,但是正要發射時卻愕然發現,由於炮管受到冰凍縮小,炮彈竟然塞不進去。
機槍是步兵的致命殺手,眼前狂嘯的子彈像雨點一樣擋住了誌願軍戰士們的進攻,許多新兵還來不及害怕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有人說一上戰場這新兵老兵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話還真不假,在前衝的、喊殺的、打槍的全是老兵,新兵全他媽的趴在了地上,就算那江麵許多地方都是濕漉漉的一片他們也不管。
我習慣性地舉起了手中的步槍朝瞄準器中一看,這一看之下不由大感意外,在瞄準器中竟然能隱約地看到敵人射擊孔內鋼盔,這2.5倍的瞄準器還真不是蓋的。瞄著敵人的鋼盔我不假思索地扣動了扳機,瞄準器中隻見那顆腦袋一揚,機槍就停止了吼叫。
接著我再瞄向另外兩個碉堡,很快又輕鬆解決掉了那裏麵的機槍手,剩下的兩個碉堡卻由於角度問題無法看到裏麵的射手而無能為力,不過那些碉堡五去其三,敵人的火力很快就小了下來,誌願軍戰士很快就乘著這個空檔衝到了江對岸。
雖然在這過程中,那三個碉堡不時有新的機槍手換上來,但那機槍還沒響幾聲很快又被我打啞了,隻看得我身邊忙活得手忙腳亂的誌願軍機槍手和迫擊炮手一愣一愣的。
“他娘滴!還真神了!”其中一個誌願軍戰士不可思議地望著我說道:“一把步槍就壓住了敵人碉堡裏的三挺機槍,那,那啥槍啊這是……”
“對啊!”另一名誌願軍戰士也小聲說道:“看著樣子像是大八粒,但那上麵還裝個小鏡子……這天色還能打中碉堡裏的機槍手,還打一槍一個中,這眼神都要趕上孫悟空的火眼晴晴了!”
如果不是怕影響我,我懷疑他們都會把我的槍搶過去看了。
鏗的一聲脆響,彈夾彈了出來,我迅速抽出一個彈夾裝上,再次做好射擊動作瞄著眼前的三個碉堡。誌願軍戰士剛衝過臨津江正搭起木梯朝上爬,這時候我還不敢有半分怠慢,全神貫注地透過瞄準器盯著峭壁上的三個碉堡。隻要哪個碉堡裏還有機槍手補上我就打哪個,幾輪下來那些碉堡裏竟然沒人再敢上來打槍了……
“上啊!衝啊!”
等了一會兒見那三個碉堡再也沒人敢打機槍,我就對身旁臥倒了一片的新兵大聲喊著,同時拉著一個新兵不由分說的就往前跑。還真他媽的,這些新兵竟然大多數是我連隊的。看來什麽血書啊、決心啊,一到了這戰場上就是狗屁。
一路上到處都是屍體、冰渣和血水,踩在冰麵上都有一沉一浮的感覺,冰水不斷地從冰窟中溢出衝刷著江麵上的鮮血,然後很快又凍成一塊塊殷紅的冰花。偶爾還會看到前方有幾個誌願軍戰士保持著戰鬥姿勢被凍僵在冰窟之中。
新兵們似乎是被嚇壞了,他們嘴裏發出驚恐的嗚嗚啊啊的聲音,雖說在我的驅趕下往前跑,但他們臉上的神色和眼中的驚恐讓我意識到,就算他們能爬上那木梯,也不會有什麽戰鬥力。這讓我一度有放棄他們獨自一個人往前衝的想法,但最後我還是忍住了。
他們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曆過之麽慘烈的戰鬥,會有這樣的表現也很正常,而且我還是他們的連長,現在能幫助他們的隻有我了。
“上啊!上……”
我不斷地吼叫著將他們一個一個推上了木梯,看著他們用顫抖的雙手雙腳緩慢地往上爬。
這時上麵傳來了一片手榴彈的爆炸,接著爆發出一陣喊殺聲,我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誌願軍戰士們已經控製了整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