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聲音尖利,引得不止沈覓三人,周圍一幹女眷也抬起了頭。

隻見一個穿著淡粉長裙,頭上的金色步搖多的都快要被擠掉,下巴很尖的少女快步向他們走來。

少女推開站在顧昀身側的沈覓,伸手就要去拉顧昀的右手,“昀哥哥~人家好想你,你從蜀中回來都不去找人家~”

沈覓心下一驚,她記得方才顧昀說起鑰模的時候用左手拍了拍右手,怕是都裝在右手的袖囊裏,旁邊那麽多女眷在看,若被她拉著手晃一晃...

卻見顧昀不動聲色將左手放進了少女手中。

少女似是以為他主動要牽她的手,興奮得都要尖叫了,“昀哥哥你一定也想我了是不是?”

見鑰模暫時安全,沈覓才顧得上想其他。

也才反應過來,這姑娘大概是顧昀那個忠實愛慕者馮婉璐了。

馮婉璐是大理寺少卿馮大人家的庶女,大概是從小不受寵愛與管束的緣故,性子格外的...與眾不同。

據說是幾年前在酒樓吃酒,遠遠看了一眼另一桌的顧昀,從此芳心暗許,甚至差點想要爬**位。

怪不得,顧昀方才是那樣的表情。

顧昀任由馮婉璐拉著他的手左右搖晃,並不敢抽手,害怕右邊袖囊裏的東西暴露。

終究卻還是輕咳一聲,“馮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馮婉璐沉浸在自己的少女夢中,整個身子都要趴在顧昀身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昀哥哥還要跟我來這一套不成?”

這樣子,大有現下就要辦了顧昀的架勢。

沈覓和如月對視一眼,不成,這樣下去顧昀被絆住腳,這姑娘又拉拉扯扯的,難保不發現顧昀袖囊裏藏的東西。

沈覓上前一步,伸手隔開馮婉璐和顧昀,“馮姑娘,我們家大小姐還在這裏,你如此對我們家姑爺拉拉扯扯的,有點太不成體統了吧?”

一句話,惹得馮婉璐立馬跳腳,卻也放開了顧昀的手。

“你是誰啊,你怎麽敢在本大小姐麵前撒潑?”馮婉璐抓住了沈覓的手,似乎想要對她發狠,然而效果卻實在是不佳。

馮婉璐身材嬌小瘦弱,在邊關長大、身高本來就比一般女子高一些的沈覓麵前,竟然要仰著頭看她。

她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尷尬的情況,猛地甩了沈覓的手,伸腳要在她腳上狠狠地跺一下。

誰料習武的沈覓早就看清了她的打算,在她腳就要落下的瞬間抽出腳。

馮婉璐一個趔趄,差點沒站住。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你竟然敢如此欺辱於我!?”

沈覓後退半步,微微福了福身,“阿月不敢冒犯馮姑娘。隻是阿月也沒有做錯什麽,實在不知道怎就是欺辱於馮姑娘了。”

馮婉璐氣得跺腳,對著顧昀,“昀哥哥,你看你們家丫鬟,欺負我。”

顧昀正色,“馮姑娘,在下看來,似乎是馮姑娘在欺負我們家丫鬟啊。”

“你!”馮婉璐氣不打一出來,轉身要去拿桌上的水壺。

沈覓在小腹前合掌的手對著顧昀微微搖了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她站在原地沒動,仔細地觀察著馮婉璐的動作。

茶壺水潑過來的路徑是可以預測的,她隻要預判好,躲過去就好。

卻見那邊,一隻白皙的手按住了馮婉璐壓在水壺柄上的手。

一個藍衣少女與馮婉璐隔著案幾對視,她微笑著說,“馮姐姐想來做茶嗎?來我這裏吧,好久不見,我們還可以談談天呢。”

那姑娘長得很像盧青染,就是鼻頭更翹一些,看來應當是方才侯府下人們說的盧青染的嫡妹盧清泙了。

“盧妹妹,你沒看見我要做什麽嗎?你又為何攔著我!”馮婉璐有些氣,但是在盧清泙麵前不好發作。

“姐姐不是來這裏做茶的嗎?”盧清泙眼睛眨了眨,順勢拉起了馮婉璐的手,“來妹妹這裏坐吧。”

馮婉璐本來鬧得就有點下不來台,如今便快速地撇了沈覓一眼,丟給她一個“你等著瞧”的眼神,隨著盧清泙坐下了。

沈覓等三人對視一眼,往水榭方向走去,準備告辭。

拐過拱門的時候,沈覓又望了一眼盧清泙,恰逢她剛好看過來,對她報以一個微笑。

就像方才她從主屋出來前,盧青染的那個微笑。

一炷香前在主屋,盧青染對上沈覓的目光,便徑自笑了起來,似乎毫不意外能在那裏看到她。

在聽到屋內奶娘的聲音以後,盧青染示意沈覓重新藏回屏風後麵,自己去抱了小世子,讓奶娘先出去了。

待門關好,盧青染出聲,“沈大小姐,你可以出來了。”

沈覓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侯夫人是怎麽認出我的。”

盧青染低頭看著江雋已經被奶娘哄著睡過去的笑臉,目光柔和,“妾五年前見過沈大小姐。”

五年前?沈覓十五歲及笄,被皇上詔回長安與太子“相看”的那一年。

大概是在什麽宴會見過,倒也不稀奇。

“可是我今日易容了。”沈覓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盧青染將江雋輕輕放在榻上,動作輕柔地蓋好小被子,才轉身望向沈覓,“妾不才,隻是從小有個認人的天賦。這天賦不看人臉,看的是神態和動作。”

沈覓點頭,“所以那日我隨江聿珩回府,你第一眼便認出了我?才會選擇幫我?”

盧青染比了個請的手勢,帶著沈覓在桌邊坐下。

“也不盡然。畢竟妾是五年前見的沈大小姐,所以那日也是沈大小姐去了廂房以後才反應過來的。”盧青染提起茶壺給二人各斟了一盞茶,自己先喝了一口,才將另外一盞遞到沈覓麵前,“至於幫沈大小姐...妾隻是看不慣夫君和母親的醃臢手段。當日不管是誰,妾都會幫。”

“隻是,若是如妾一般沒有武功的,便是想幫都不會是很容易的事情。”

沈覓坐著看她,沒去動那盞茶,“那麽今日呢?我私自來探侯府後院,你便不怕我對侯府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