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是對方做的錯事，即便知道自己該恨，這一瞬間，沈覓還是要撲過去試圖拆高川手腳上的鐵鏈。
卻被謝雲祁死死箍住，“阿雨，我方才看過了，這個鏈子沒有鑰匙是打不開的，我們為今之計，隻有先走。”
“高大哥——”沈覓想要從謝雲祁懷中掙脫出來，卻被他緊緊箍住往牢房外麵帶。
高川的淚又一次盈滿了眶，手背對著沈覓揮了揮，“大小姐你快走吧，再不走你和殿下也走不了了。”
沈覓放棄了掙紮，狠狠地咬住下唇，急急地說，“你等著，我會再回來救你的...”
然而地牢門口，已經響起了打鬥的聲音。
沈覓看一眼謝雲祁，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若是不帶著高川，憑借他們的武功，想要衝出去，應該問題不大。
“殿下，沈千戶，方才找鑰匙時我們發現那邊的門後有一個暗道，恐怕這裏原是長安城老下水道的一部分，暗道裏有風吹進來，應當是通著室外的，如果沒錯的話，應該能通到河邊...”
沈覓對著謝雲祁點點頭，跟著親衛走進了暗道。
太子他們定是知道這個暗道的，所以那邊不一定就沒有人。
但是，若是真的通到河邊，那麽打起來會方便得多。
黑暗裏，隻有跑在最前麵的親衛手上拿著火折子照路，沈覓跟在他後麵，謝雲祁則在最後麵斷後。
呼吸聲此起彼伏，卻一直沒有人說話。
隻是，身後亦一直沒有響起追兵的腳步聲。
那麽，出口處一定有人在等著了。
三個人不知沉默的跑了多久，親衛突然停了下來，吹熄了火折子。
沈覓探頭去看，已經能看到外麵的月光了。
“外麵有人。”沈覓靜靜地聽了幾息，輕聲說，“小心腳下，莫要踩到什麽東西出聲了。我們可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黑暗裏其他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沈覓感覺到他們都點了點頭。
親衛動了起來，沈覓正要抬腳往前走，卻被謝雲祁拉住了手腕，“阿雨，我走你前麵。”
沈覓知道他的心思，正要拒絕，突然想到了什麽，輕輕地嗯了一聲，讓謝雲祁走在了她前麵。
短短十幾丈的距離，他們小心翼翼的走了快有一盞茶的時間。
親衛掠出去的一瞬，便有兵刃相接的聲音響起。
沈覓緊隨謝雲祁身後躍入月光下。
暗道果然像親衛所預測的，通向渭河邊。
而這個出口，也隻有四個侍衛守著，親衛和謝雲祁已經分別和兩個侍衛纏鬥在一起了。
沈覓先上前幫親衛解決了一個，正要返身過去幫謝雲祁的時候，卻聽見一側的小斜坡上響起無數人的腳步聲。
“阿雨，你先走。”謝雲祁接連砍下那兩個侍衛的腦袋，閃身護在沈覓麵前。
沈覓望著一群拿著火把的人在小斜坡上逐漸靠近，笑了，“謝姑娘，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想單挑這一大堆人不成？”
“謝姑娘”是沈覓小時候對謝雲祁的戲稱，因為謝雲祁總是打不過她。
以往每每這麽叫，謝雲祁都會被氣得麵紅耳赤。
“我是親王，他們不會把我怎樣，但是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你先走。”謝雲祁沒有理會她的稱呼，低聲說。
沈覓把劍換了個手，與他並肩而立，“這荒郊野嶺地，你還想在他們麵前擺親王架子？怕不是他們最想殺的就是你。”
然而麵前圍上來的人數眾多，車輪戰都能把他們三個累趴下。
沈覓垂眸看了一眼身後的渭河，“謝姑娘，你現在會泅水了嗎？”
謝雲祁瞬間懂了，“走水路？”
沈覓微微頷首，兩個人便並肩小步地往後退。
謝雲祁輕咳一聲看向站在原地沒動的親衛。
親衛卻沒有回頭，隻是低聲說，“殿下，我們做不到全身而退的，你帶著沈千戶先走，我斷後。”
謝雲祁喉頭哽了一下。
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斷後其實就等於是送死，但是他明白，如果三個人都逃，確實無法保證都能走脫。
“你的家人，我會代替你照顧的。”謝雲祁隻能低聲拋出一句承諾。
三人還未來得及動作，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圍上來的人群後麵走上了前。
是匡時。
沈覓的心猛地便沉了沉。
匡時來了，證明太子知道了他們的計劃。
那麽如月...如月是不是有危險？！
“呦，竟然能在這裏遇見昭王殿下，真是幸會幸會。”匡時拱了拱手。
謝雲祁沒理他，小聲勸慰沈覓道，“阿雨，你先莫要擔心如月姑娘，等我們回去了，一定第一時間去救她。”
匡時見謝雲祁沒有理會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一輪上玄月，“今日月色倒挺好，昭王殿下果然會選日子。那麽屬下便成全了昭王殿下，讓殿下死在這樣好的月色下。”
說罷，揚起手來一揮，示意弓箭手放箭。
說時遲那時快，謝雲祁的親衛拋出一物，準準的落在了匡時麵前。
這回，是一個煙霧彈。
月色下瞬間煙霧繚繞，射過來箭雨變得亂七八糟，沒有一個瞄準人的。
親衛對著謝雲祁點了點頭，便衝上前去。
“阿雨，我們走。”
謝雲祁拉住沈覓的手往河邊奔去。
然而夜間河邊風大，他們沒跑幾步煙霧便已經散去了。
有箭矢追著他們的腳步而來。
謝雲祁帶著沈覓左躲右閃，雖然沒有中箭，但是行動的速度卻被延緩了不少。
眼見著就要跑到河邊，沈覓突然感覺背心一冷，習武之人敏感的耳朵已經聽到有一支重劍劃破黑夜，帶著疾風朝著她的心口而來。
太快了，她躲閃不及。
“雲祁，你走，回去幫我給父兄洗冤，我——”
沈覓瞬間放開了謝雲祁的手。
然而，在同一瞬，謝雲祁一個閃身，從背後抱住了她，將她緊緊護在胸前。
“嗤。”
伴隨著一聲箭入骨血的聲音，兩個人一同墜入了麵前漆黑的渭河中。
落入水中前，耳邊聽到謝雲祁輕輕地說，“我說過我不會再拋下你了，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