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毒是早上拔的,親衛是下午來的。
謝雲祁終於被十五允許下地,卻被沈覓盯得死死的,走路快幾步都要被訓斥。
初一十五終究還是放心不下謝雲祁的傷,決定和他們一起歸京,照看謝雲祁直至他的傷完全恢複。
給親衛傳去的信兒是謝雲祁寫的,所以沈覓並不知道他竟然興師動眾地叫了兩輛馬車,就是為了和沈覓單獨坐一輛。
此刻,沈覓手被謝雲祁緊緊拽著,想要拉她過去坐在他懷裏。
“光天化日的,昭王殿下莫要如此孟浪。”沈覓無語,“何況,逐風還在呢。”
馬車裏有一個狗窩似的小窩,逐風此刻如同狗一樣“躺”在裏麵睡覺。
謝雲祁一手掀開馬車窗簾,伸腳去踢逐風的屁股,“小崽子自己出去飛一飛,不要影響爹娘親熱。”
沈覓:...
逐風怕是不敢對謝雲祁造次,不滿地看了一眼沈覓,扇了扇翅膀飛了出去。
“現在馬車裏沒閑人了。”謝雲祁眼神乖順地看著沈覓,拉她到自己身邊,“阿雨,其實我有事情跟你說。”
沈覓點頭,“如月的事兒對吧。”
沈覓那日看到顧昀紙條上寫的如月無恙一開始是高興的。
後來卻覺察出些異樣。
他隻說無恙,並未說人安全回了顧府。
那麽唯一的可能隻能是,如月人沒事兒,但還在太子手上。
而之所以那麽寫,也定是因為沈覓傳回去的消息中提到他們受傷,他不想讓他們太過擔心罷了。
謝雲祁果然點了點頭,“如月被太子妃蕭涵帶到了北郊蕭家的莊子上,說是避暑,實則是軟禁。”
沈覓早就料到了事情會出問題,並不慌張,輕輕揉捏著攥著她的手,“你說,是太子的手筆,還是也與蕭涵有關?這個太子妃,我看不太透。”
沈覓對蕭涵的唯一印象,就是小時候在硯妃娘娘宮中遇見過幾次。
但是她從小便不是小姑娘家軟軟糯糯的性子,跟她根本玩不到一塊,每次也就是打個招呼,便和謝雲祁去禦花園瘋了。
謝雲祁盯著沈覓捏著自己的手,“我隻記得小時候確實常常在母妃宮中見到她,但是搭不上什麽話,著實不熟悉。”
“蕭家呢,他們如今是何立場?”
“蕭振江這個人,不怎麽拋頭露麵,有人說他想要靠著太子振興蕭家,但蕭涵嫁了太子這麽多年,明裏暗裏確實也沒有見到他有什麽行動。”謝雲祁沉思著,“不過當年雖然我不在長安,但聽說你拒嫁太子以後,父皇詔見蕭振江的時候,他一開始,是不想讓蕭涵嫁給謝景懿的。”
“不過他既是軟禁,自然不會是明目張膽的,可以試試上門去試探一二。”沈覓認真地籌劃著,刻意沒去理會謝雲祁話說到後麵酸溜溜的味道。
太子如此行事,想要引上鉤的不會是謝雲祁,因為謝雲祁“不能”與顧家有瓜葛,也一向表演的還算令人信服。
針對顧家便更不可能了。
所以,她認為大概率是針對她。
也許那日在昭陽坊,他從一開始便看清楚了如月的長相,後來在侯府再遇到易容成如月的她以後便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所以在如月那日易容成“硯漓”赴約,看到她身邊沒有跟著本應該易容成如月的她時,才意識到興善寺那邊會有問題,派了匡時立刻帶人過去。
似乎,隻有這樣解釋得通。
那麽,救出如月的可能性,現下看來有兩種:
第一,太子定是有他要達成的目的,要與她做交易;
第二,若蕭涵並未參與其中,那麽她也許是可以保住如月的。
不管是哪一種,都要先回顧府從長計議。
但在回去之前...
“雲祁,你帶著初一十五先往回趕,我需要繞個路去一個地方。”沈覓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麵騎著馬的親衛,“給我一匹馬。”
謝雲祁演了半天吃醋無人理會,有一點氣悶,“你要去取血書是不是?”
沈覓挑了挑眉,“呦,謝姑娘現在挺聰明啊,這都看出來了。”
謝雲祁懶洋洋地揉著她的肩,似乎略微有些得意,“那天我要走在你前麵的時候你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就知道你要在後麵搞什麽鬼。”
沈覓噗嗤笑出聲,“那萬一我是要拿你當擋箭牌呢?”
謝雲祁撇撇嘴,“那你也不會用你父兄的事情開玩笑。你知道外麵是渭河,一開始便想了要走水路,但是血書落水會氤開,你不會想要冒這個險的。去吧,我派兩個親衛跟著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沈覓是在城門外趕上謝雲祁的。
她跑馬跑出了一身薄汗,從懷裏掏出血書扔到謝雲祁手上,搖著頭,“高川沒有寫全。”
謝雲祁低頭去看,果然,高川在血書上麵寫的找到他、以家人的安危威脅他的人,不是謝景懿,而是匡時。
雖然匡時是謝景懿的近身隨侍,但是認罪書上沒寫上謝景懿的名字,那麽他便有機會逃脫,護短的永寧帝也有機會放他。
謝雲祁從懷裏掏出幹淨的帕子給沈覓擦著頭上的汗,麵上卻也是毫不驚訝的樣子,“猜到了。高川的家人還沒找到,他不敢。”
“所以你那日說,此事大概率扳不倒太子。”沈覓伸手要接過帕子,卻被謝雲祁繞開了。
沈覓知道他也一直在查高川家人的下落,可畢竟謝景懿綁走他們是兩年前的事情了,至今還未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謝雲祁有些沉重地點點頭,“謝景懿不是個笨的,大概也做好金蟬脫殼的準備了。不然,不會讓蕭涵帶著如月去蕭家的莊子。”
沈覓明白了。
不管蕭家是不是謝景懿的人,這一回,謝景懿要斷的臂膀,便是蕭家了。
沈覓嘴角勾起一絲笑。
不怕,她還有底牌沒有完全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