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我又失眠了。
想著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呆上一個月,心裏有些忐忑,也有些興奮。
這可是我第一次跟著師父去工作,還是一個大墓,興奮多過於忐忑。
我還要反複思考,要不要知會沈度一聲。
上次沒有告訴他,反而被他說了一通,這次……
這次他身邊有了李晚,想來應該也不會在意我的去向。
他們,應該天天在一起,柔情蜜意吧?連通知我結束交易都沒有時間。
心頭的失落又被勾出來,悶悶地勾著疼,絲絲縷縷糾纏心神。
最後,實在睡不著,我起身吃了兩顆安眠藥,這才睡到鬧鍾響起。
飛機降落後,我們又坐上前來接機的專車,一起同行的還有蘇老和另外兩位專家。
這裏確實如同師父所說,挺荒涼,一路上舉目四望都是黃土高原。
聽前來接機的本地工作人員說,這些年已經改善了許多,國家號召退耕還林,將這些黃土高坡都種了綠樹青草,往年可是一年四季都是風沙撲麵,一張嘴就是吃一口沙土的局麵。
現在到處都是一片綠油油的,沒了風沙,也不會再一張嘴就吃沙土了。
盡管如此,我還是能看到一些沒有被植被覆蓋的黃土高原地貌,這裏千溝萬壑,站在高高的土坡上,眼前一片連綿起伏的黃土高原。
遠處飄來悠揚的歌聲,胸口仿佛被人重重一擊,瞬間淚盈眼眶,那蒼涼又粗獷的調子,就像黃土高原上的風,是速度的盡頭!是駛在心靈的康莊大道上的車!直飆向靈魂深處!
什麽樣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隻有真真切切的震撼才最真實!
“在城市裏見慣了高樓大廈,來到這裏是不是很震撼?”
師娘站在我的身旁,聲音微微顫抖。
“我和你師父第一次來這邊的時候,也是這樣,大自然是很神奇的存在,給人類帶來福祉,也帶來了千奇百怪的地貌,盡管我來過了很多次,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聽到這樣的民歌,還是覺得很震撼!”
我們站在那裏,靜靜感受了一會兒,一直到師父叫我們,才重新上車。
本地的工作人員說了一句“在我們這裏,沒有一輛車的速度能超過酸曲”。
師父說,“酸曲”是本地人對民歌的稱呼,隻有聽懂了酸曲,才會理解這片複雜多情的土地。
我默默咀嚼著這句話。
汽車顛簸了四五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龍嶺村。
龍嶺村所處的地方,是龍嶺山脈的一個山坳處,山前有三條河交匯,形成了一處巨大的湖泊,是個極佳的風水寶地。
這塊地方,從古至今,都是地理位置絕好的地方,曆經過許多朝代。
當地曾經流傳著這樣的諺語:““江南的才子北方的將,陝西的黃土埋皇上。”
足以說明這裏的古墓數量之多。
龍嶺村就在三條河交匯的旁邊,附近村子稀少,幾乎看不到人煙。
這次發現的古墓就在村子後方的山坳,原先已經有一處被發現的古墓在發掘。
雖然已經有人為的盜竊痕跡,但還十分龐大,而且,這次發現的墓葬,是個墓葬群,是在原來發現的墓葬基礎上進行深挖,挖掘的難道也十分大,既要保護上層,也要發掘下層。
因此,這次帶隊的是京都研究院的院士、京大學院曆史教授安羅,負責保衛工作的是西北軍方代表蘇青。
蘇老告訴我,蘇青便是蘇牧野的父親。
我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很少聽蘇老提起他的兒子,原來和蘇牧野一樣,都在軍中。
大墓的工作量很大,盡管有軍方援助,人手還是不夠。
外圍的挖掘工作,請了不少當地的村民來幫忙,核心的挖掘工作,有專門部隊人員負責。
我們一行人通過外圍的安檢,順利進入到大墓的保護範圍裏麵。
安教授年約六十,可能常年在野外勞作的原因,他的膚色略黑,看起來跟普通的農民有些像,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一雙眼睛閃著堅毅哲慧的光芒。
一見我們便迎上前來,握住了師父和蘇老的手,其它的隊員都跟專家們打著招呼。
“歡迎你們!”
看到我,安教授眼裏劃過一絲驚豔的意外,很誠懇地誇讚我。
“這就是你那寶貝徒弟南洛吧?怪不得舍不得領出來,原來這麽漂亮啊!這次怎麽舍得把她領出來見人了!”
安教授一邊調侃著師父一邊衝我笑。
“歡迎你呀!小南!”
“嘿,這個齊老頭呀,可憋著壞呢!”
蘇老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看來他們之間應該是合作過很多次,都很熟悉了。
我也大方禮貌地和安教授打了招呼。
“安教授,您好,我這次來是跟著你們好好學習的!您可別舍不得用我!”
“哈哈哈……小南這性情好!大方爽快!聽說你呀腦子好,技藝高,我們這幫老家夥們,可得指望你們年輕人呢!”
大家客氣了一番,安教授便開始安排工作。
存了手機錢包等私人物品,我換上專用的防護服、鞋子,戴上口罩,跟著大家一起下墓。
現在的發掘設備很先進,這次又比較特殊,在原來保護層的基礎上設置了層層保護設備,看上去非常科幻。
墓室向下挖得很深,有幾十米,我們乘坐升降梯下去,下麵的溫度有些低,冷嗖嗖的,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怕倒是不怕的,隻是第一次下墓有點緊張。
每個重要的墓室,都搭建了單獨的發掘艙,為了盡可能地保護文物,外部的防護層都是
防紫外線雙層隔熱玻璃修建的,內部還有專業設備保持恒溫恒濕,盡量將外部影響降到最低。
凡是通道,地麵上都覆蓋著厚厚的絨毯,工作人員在工作前,都需要穿戴專業防護服、頭套和鞋套。
這裏的工作人員老少結合,且大部分都是年輕人,由全國各地的高樣專業團隊和研究團體組成,個個都很專業認真。
有的在記錄數據相互探討;有的在進行拍攝;有的在進行探坑工作;有的在提取土壤樣本;有的趴在下沉平台上,用竹刀一點點清理文物上的浮土……
安教授指著前往主墓室的通道,臉色凝重。
“那裏開個一個小口子,原來有人從左邊耳室挖有盜洞,我們的人下去看過了,主墓道兩側分別有長約三米的壁畫,墓室四麵也有,這個範圍很大,這些壁畫很可能記錄了墓主人的生平,關聯著他的身份,眼下沒有挖掘,是擔心一旦挖開,壁畫就會氧化褪色,受到破壞,所以才讓你們過來一起商量對策,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保護下來,方便後期還原。”
“這確實是個曆史難題,就算我們及時用攝像機記錄下來,也會迅速氧化,攝像機不能開閃光燈,還要受到光線的影響,給後期修複帶來了一定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