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

他將花放在我旁邊的桌子上,神情裏帶著隱隱的期待,想來,他應該經常這樣送花給李晚吧?李晚喜歡這麽豔麗的玫瑰?似乎與她的清冷女神形象有點不相符。

我看了一眼那努力盛放的豔麗,也不知為何,本來想違心說一聲“喜歡”,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我不喜歡玫瑰”。

“我以為女生都喜歡玫瑰,沒想到你不喜歡,那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麽?”

我看了一眼沈度,他的眼睫垂著,掩蓋了眸中神色,他以為的,應該是指李晚才是,問我問得也顯得漫不經心。

我突然有些煩躁,他不是調查過我嗎?不是要做盡職的男友嗎?怎麽這會兒又忘記了我喜歡什麽樣的花?

我咬著唇沒吭聲,有些賭氣的成分。

半晌,他沒得到回答,眼神略帶詢問地抬頭看我,我恨恨地給了他一個白眼,扭過了頭。

“你喜歡玉?上次我送你的手鏈,你很喜歡。”

他如是猜測。

我卻覺得心頭更堵了。

“是,我喜歡玉,喜歡金錢,喜歡一切拜金的東西!我就是個拜金女,又土又俗,知道了吧?”

麵對我突如其來一連串的嗆聲,沈度有些懵,但他的眼中隨即有了光芒閃動,唇角略微上揚,似乎被我這樣連嗆一頓,還挺開心。

“嗯,知道了,這樣俗氣的南洛,我挺喜歡。”

心頭的賭氣一下子哽住,被他突如其來“喜歡”二字擾亂了心神。

他的電話在這個時候不合適宜地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摁掉的那一刻,我隱約看到“李晚”兩個字,剛湧上來的一絲亂意沉沉地壓了下去。

終究,還是我想多了。

“我出去回個電話。”

“哦,這裏有師娘和蘇牧野照顧我,你去忙你的吧!”

聽我這麽說,沈度的神色有片刻怔然,下頜線緊了緊,默不作聲地轉過了身。

最終仍是留下了一句“我明天再來看你”就離開了。

看吧!觸及李晚,他心裏在意的那個人時,他總歸是不一樣的。

我掐了掐手心,強迫讓自己從失落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該給唐梨打個電話報報平安的。

順便也八卦一下她和肖湛的戀情進度。

“聽說沈度去看你了?”

唐梨在電話那頭問我,我詫異她的消息之靈通,跟她半開玩笑。

“你怎麽知道的?難不成你在我身上裝了監控?”

“我可沒那本事,還不是那個李晚,之前來我們店裏了,是她說的。”

原來是她!唐梨又接著說。

“我覺得她就是有意的,先前跑到我們店裏說來參觀,實際上呢,看你不在,想通過我跟你傳達消息呢!她說沈度聽說你受傷了,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不下去就勸他去看你。你瞧瞧這說的什麽話,好像沈度去看你還要她施舍一樣!沒安什麽好心,虧我先前還同情她來著,我看也就是個段位高點的小白蓮。”

我明白唐梨的感受,既是覺得她與沈度之間的感情令人同情唏噓,又覺得縱然與我是交易關係,也犯不著這麽炫耀,可是我卻有點理解李晚。

人就是這樣,越是在意一個人,越是覺得那個人的一言一行都值得關注,甚至還會做出一些連自己都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她是真的在意沈度,也在意沈度對我的態度。

她在害怕,害怕沈度會對我動心,她對他們之間分開了六年的感情有些不信任了。

可這,並不是我趁虛而入的理由。

如果沈度還愛著她,還想與她在一起,就應該跟我斷個幹淨。

掛了電話,我的心情又亂了。

連蘇牧野什麽時候進來的都沒有在意。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麵對他的關心,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吸了吸鼻子,還是極力忍住了。

“我沒事,隻是想到一些不開心的事,心情有點不好。”

蘇牧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隨手從花束中抽了一朵玫瑰花蕾出來。

“我小時候不開心,就在奶奶的小花園裏揪花瓣,開心是一瓣,不開心是一瓣,最後那一瓣若是不開心,就繼續揪到開心為止,奶奶常說我,又不是女孩子,為什麽總是喜歡揪花,還說我是辣手摧花!”

我笑了,想到蘇奶奶心疼花不心疼他的畫麵,就莫名覺得好笑又感動。

“那蘇奶奶是不是很小心地護著她種的花?”

蘇牧野將花蕾遞給我,有些誇張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哄一個三歲小孩。

“對啊!被你猜中了,每次隻要看到我去她的小花園,奶奶都非常緊張,我還專挑那種開得鮮豔燦爛的揪,明明奶奶很肉疼,嘴裏還要裝作不在意地說‘揪吧揪吧,隻要你開心,損失點花瓣有啥,頂多我心疼心疼罷了’。”

他學著蘇奶奶的腔調,有些好笑又有些滑稽,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哄過我,我能想象到那樣溫馨的畫麵,是多麽可親又可愛的一對祖孫!

“其實啊,你身邊也有許多關心、疼愛你的人,你要學會發現,有些人不是不值得付出,而是你身在局中看不清,有時候不妨跳出來,看一看再下結論,所謂旁觀者清就是這個道理。”

我捏著手裏的玫瑰花,眼睛熱熱的,我知道他在逗我開心,在開導我,像一個大哥哥一樣。

南家我有兩個哥哥,商家有三個,可是他們沒有一個在意過我,也不曾像蘇牧野般這樣哄過我,我是他們的妹妹,有這麽多哥哥,卻不如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蘇牧野。

有時候,人與人真的區別很大。

“謝謝你,我現在覺得好多了!”

“我說了,以後就把蘇家和我當成親朋一樣對待,不用說謝,知道嗎?”

我點點頭,深感自己何其有幸,能認識這樣的一家人。

“蘇叔叔怎麽樣了?”

“他好多了,畢竟身體底子比你好很多,恢複起來也快,再過兩天他就打算出院了。”

我詫異不已。

“這麽快?”

“嗯,當兵的都是這個性子,在**躺不住,回去崗位上也好,目前那邊進度都正常,不耽誤身體恢複。”

“那我……”

一聽蘇青要出院回到崗位,我也有些心急,卻被蘇牧野製止住了。

“你不一樣,你受了傷,又耗費大量心神,得慢慢養一養,若是放你離開,你自己不注意,反倒不利於傷口恢複,在醫院有人監督著你才好!”

蘇牧野半是責備半是關懷,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頭一次覺得自己有些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