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章 女人的成長

宋書煜一手一隻捏著那對茶杯摸著,一副舍不得的模樣。

“喂喂——不是吧,看不出你這家夥也是這樣細膩的人,你都這樣留戀了,她一定會有更多的美好回憶。”

秦洛水覺得太可笑了,這家夥拿出鑽戒獻出吊墜的時候,多爽快啊!

那才是價值不菲的東西,別說訂婚戒指了,他一定是挑貴的買,連這個吊墜也是,雖然看著不怎麽起眼,秦洛水卻也知道宋大有那家夥能拿出手的,一定是不遜色於送給桑紅的那輛豪車。

為什麽到了這樣兩隻普通的杯子,就開始不舍得,顯然是那時候桑紅剛剛進入他的生活,這是她留給他最初的屬於她的特殊印記。

很好,她的目的實現了,有人真的拿這兩個小東西當寶貝了。

“你說的對,給了她我正好可以有更多借口找她說話,不過,是不是寫一張卡片,然後把這兩樣東西都放進去呢?”

宋書煜很想物歸原主。

秦洛水嗬嗬笑出聲來:“你都不怕自己身邊屬於她的一件東西都沒有了?”

“看看她留下什麽,就能知道她的心思了。”宋書煜摸摸下巴,難得地動了心眼。

“也對,都給她,看她怎麽著,讓老軍醫先給她禮物,等她看了,然後再讓她接聽電話和你說話,這個順序很重要。”秦洛水想著說著。

“好,就這樣了,我這就寫卡片。”宋書煜顯然也認可了這做法,開始認認真真地準備。

秦洛水看他情緒好多了,心裏不由歎惋,愛情真恐怖,讓宋書煜這樣一個不知道如何討女人歡心的大鐵男愣是變成了繞指柔。

宋書煜翻看周圍的幾本書,找到了好幾張很漂亮的紙質書簽,他篩選了片刻,確定了兩張,遞給秦洛水讓他看,秦洛水瞥了一眼:“這張淡青色底子的水墨蘭花挺好,那張雅致黃有些老舊了,不適合。”

宋書煜捏了那張秦洛水也看中的書簽開始寫字,臨下筆了,又歎口氣把筆放了下來:“寫什麽好?”

“嘿嘿,不會是想讓我代勞吧?這是你傳遞心聲的機會,放棄了是大損失哦!”秦洛水笑吟吟地看著他百年難得一遇的囧樣子,笑得很欠扁。

宋書煜想想也是,抓了記事本就開始在上邊打草稿,他覺得這麽小的一張卡片,要想好好利用起來,寫上的字句一定要是含蓄凝練又能表白他的心跡。

錘煉語言選擇詞語是必須的。

可憐啊,他從來做論文立項目都是提筆拈來、洋洋灑灑就能寫上上千字,幾曾做過為一個小女人寫情書的事情,情書也好呀,偏偏是選擇這樣小的一張卡片,太折磨人了!

秦洛水品著茶,百無聊賴地趁著他低頭苦思冥想之際,拿眼角偷偷地窺看他寫的東西。

宋書煜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優美語言或者典故,眼珠兒轉過來,剛好就和偷窺的秦洛水視線相撞,他愣了一下,連忙五指叉開捂住自己寫的東西,對秦洛水擺擺手:

“去去去——你滾外邊去找小帥他們嘮嗑好了,別在這裏膈應我。”

秦洛水也不在意,他笑嘻嘻地起身:“就你那兩下子,誰稀罕看,我真的出去了哦,別一會兒又喊我!”

說完看宋書煜真的不打算讓他再幫忙了,就幹脆地拍拍屁股出去了。

“等等,讓小帥找個漂亮的盒子,把這兩個茶杯看看怎麽整著好看。”宋書煜看著秦洛水,示意他不要浪費時間。

“嘖嘖,直接拿到禮品店讓紮花的小姑娘做,咱們這些大老爺們即便百度一下速成,也不會有顯著效果。”秦洛水視線落在那兩隻茶杯上,覺得是有點需要費點腦子。

宋書煜眼神猶豫片刻:“好吧,拿去,小心點,別磕著碰著了。”

秦洛水一副被驚到的模樣,酸的牙齒都要軟了:“知道了,宋大爺,磕掉一片拿我的小命謝罪!”

“滾啦,人妖!”宋書煜聽著秦洛水那故意做出來的惡心他的說話聲調,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趕他走。

秦洛水放下手裏的茶杯,一手一隻,端著那兩隻茶杯樂滋滋地出門了。

在秦洛水看來,這也算是宋書煜的一點進步了,追女人的事情,總得自己親力親為更有意思,再說兩人之間的那些曾經美好的往事,在寫的過程中也能再次回放,這哪裏是一個外人單憑文采技藝就能超越的!

希望宋書煜能切實認真地考慮如何去取悅桑紅,這一點很重要,學會放低姿態對待女人,以後的生活裏不可避免地遇到磕磕碰碰,他才能具備一些基本的自我修複能力,給桑紅一個真正幸福的婚姻。

宋書煜換著角度寫了好幾段話,都不滿意。

他想到上次煞費苦心地寫出的放在送給桑紅衣服盒子內的卡片,她見到他連提一下都不曾,這是不是證明,她不喜歡他這樣頂天立地的男人做出那番小男人的姿態,他想到上次那張卡片的內容,覺得這一次一定不能再選上一次的路線。

那該用什麽樣的文字風格才能打動她呢?

忽然想到那次他在特種兵大賽的表彰會之後,用直升機接走了桑紅,那晚煙花映襯之下,桑紅的笑容是那般的甜美!

不過時隔半年,回想起來竟然就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於是,略一思忖,他就提筆寫下了兩行話:

讓我帶你去看煙花好嗎|去|去看那|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夢境之上|如何再現夢境|讓我們並肩走過歲月荒涼的河畔|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這頃刻|宛如煙花。

他仔細地讀了兩遍,覺得還可以,就動筆很認真地抄寫在那張卡片上。

看著他拿出十二分的力氣寫出的一張小小的卡片,他覺得又是喜悅又是忐忑,不知道桑紅看到之後,會不會觸動往昔的回憶。

秦洛水和王小帥兩個大男人對著那兩隻茶杯盯著看了半晌,對視一眼。

王小帥出聲了:“頭兒送這樣的兩隻杯子,不會是你的主意吧?”

秦洛水點頭:“怎麽了?”

“戀人之間送東西是有禁忌的,據說送鞋子的,對方會跑掉;送手表的,手表停了或者故障,兩個就會分手;送杯子的,幾乎要等同於悲劇了。”王小帥小聲地說。

秦洛水忍俊不禁地看著他:“你從哪來聽來的狗屁歪理?不過別在那家夥麵前胡說,這杯子上邊的圖案是桑紅畫的,有點讓她念及舊情的意思,或者你能想起來更好的禮物?”

王小帥一聽連連搖頭:“我哪裏能想出什麽狗屁花招來,和您的眼光一比,我那水平就不值一提,這就好,這就好,我也就是嘴巴閑了瞎掰的,嘿嘿。”

“咱們出去找個禮品店包裝一下?”秦洛水說著站起身。

王小帥連忙找了一個合適的包包,抓了一根大大的軟綢布絲巾把兩個杯子小心地包裝好:“走,趕緊點,一會兒那老先生就過來了,別趕不上了。”

秦洛水開著車直接到市內的奢侈品禮品行,一樣樣地找到專門盛放此類杯形的精致盒子,問店員什麽價錢。

店員以為他們是買杯子的,很熱情地說了價格。

沒想到秦洛水說隻要包裝盒,當即那店員就抱歉地說這是配套的,不能拆開了賣。

秦洛水也不說什麽,伸手把裏邊黃綢包裹的杯子取了出來,讓王小帥把包包裏的兩隻杯子放進去,一看正好,扣合在下邊的凹印上嚴嚴實實,這古樸的紫檀木的盒子襯得那瓷白的普通瓷杯,也有了份厚重感。

就爽快地出了錢把東西買下,把裏邊來自景德鎮的華美瓷器給了王小帥:“這兩隻茶杯給你好了,這瓷質國內的特級品也比不上,這就是出口的東西,國人的崇洋媚外可見一斑。”

王小帥頓時樂得合不攏嘴巴,連忙道了謝,把那兩隻景德鎮的瓷杯子放到自己帶著的包包裏,小心地抱著東西出門了,覺得秦洛水這人行事太奢侈了:

“秦總,今兒我要是沒有跟著你來,你鐵定會把這兩隻杯子還回去吧,我算是見證了什麽叫真正的買櫝還珠了。”

秦洛水抱著那個雕飾精美的盒子,看了眼王小帥道:

“說實在話,這盒子才是上好的東西,正宗的紫檀木,雕工好得不得了,你聞聞,這紫檀的幽香還很濃的,在國內,上萬的古董也未必配得上這麽好的盒子,而且在國外買,價格比國內便宜許多,質量也好上很多。”

王小帥探頭看看他抱在手裏的紫衫木盒子:“難怪,那些出口轉內銷的東西從來都是被國內的人哄搶。”

秦洛水頓時笑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出口轉內銷的東西也沒有法子和這裏的比,為什麽?

因為咱們國內的很多打著出口轉內銷的商品都是鑽了政策的空子,很多都是從內地港灣出海,經海關手續,到國外的某個小港口逗留一兩天,再轉回來而已;

這一轉之間,出口轉內銷的各種文件和印章就齊全了,質量和這些擺在國外貨架上的壓根兒沒法比。”

“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王小帥覺得這樣的手法勞民傷財不說,也太損了點。

“國內很多人就吃這一套,豐厚了利潤,也確實讓很多人發了大財。”秦洛水笑著斜了他一眼。

“我以後再也不陪女朋友買那些出口轉內銷的東西了,價格貴死了,原來是這回事,質量和價格並不匹配。”

王小帥想著女朋友就喜歡逛那些外貿的服裝店,那些店員總是打著出口轉內銷的幌子,價格一分錢都不往下溜,覺得真是冤大頭了。

“嗬嗬,知道就好,多多支持國貨,其實很多服裝國內的一些大品牌做工什麽的比國外針對亞洲市場的衣服好得多了,不過中國人就是好麵子不管裏子,盲目追捧國外大品牌,對年輕人來說不健康。”

秦洛水有點孺子可教的感覺,畢竟王小帥的階層在國內的收入也不過是中等而已,不貪圖奢侈品,日子才可能會殷實。

宋書煜看看他們拿回來的盒子,滿意地點頭:“眼光不錯,真是馬靠金鞍人靠裝,這杯子這麽一拾掇,就成了精品了。”

說著他把那戒指、桔梗花吊墜放在一個杯子裏,卡片放在另一隻杯子裏,眯著眼睛欣賞。

秦洛水伸手,宋書煜以為他要偷看那卡片上的字,連忙抬手抓了他的手腕:“幹嘛?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什麽建議說。”

秦洛水一看自己的意圖被他看破,也不尷尬,反而一臉委屈的模樣:

“什麽人啊,小氣!

我是想應該把那吊墜的鏈子拉出來,搭在茶杯的外邊一點,這樣會引起她的注意,進而往杯子裏看,不然,她是躺著的,要是壓根兒就不看杯子裏邊瞧,你不是白費了這麽多心思嗎?”

宋書煜和王小帥一對視線,都連連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當即,宋書煜就把那鏈子捏出來,耷拉在杯子沿子上邊:“垂下來多長看著好看?”

“哈哈哈——這樣就挺好看,我覺得卡片最好放在外邊,這是主打的一招,不能掖著藏著。”

秦洛水覺得這宋書煜太逗了,都留意小心到了這樣的地步,果然是不習慣細心的家夥,一旦細心起來,會讓人大跌眼鏡的。

宋書煜小心地把那張卡片取出來,斜著放在杯子一邊的空地上:“這樣可以吧?”

秦洛水看著始終無法看到他寫的東西,有些遺憾,不過也知道他夠拿勁兒了,不打算再招惹他,讓他一會兒有精神麵對老軍醫。

宋書煜看他們沒有異議,就小心地把盒子合上,搭鉤扣好。

剛好是晚飯的時間,秦洛水就留下一起吃飯。

傍晚的時候,老軍醫按著約定的時間來了,給宋書煜做了仔細的檢查,然後開了藥方,叮囑他回國至少要將養一個月,他能保證那條左臂能恢複得和受傷前一樣靈敏有力。

宋書煜道了謝,就開始請他幫忙給桑紅帶個口訊。

老軍醫沒有想到他和林汗青的外甥女還有這樣的一段故事,聽了秦洛水那繪聲繪色的描述,即便隻是一個簡單的梗概,那口才也足以把宋書煜和桑紅一對有情人塑造成為被封建家長阻撓的悲情戀人。

聽得老軍醫唏噓不已,覺得這悲劇要是再繼續下去,簡直就是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悲劇再現了,當即表示願做鴻雁,為他傳情。

於是大家就商量是今天晚上過去還是明天早上過去,哪個時間段最合適,有利於打開桑紅心扉。

秦洛水說一般女人都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就會變得感性一些,容易憂傷;早上經過一夜休息,大腦會很理智,不容易受到蠱惑。

最後宋書煜覺得讓老軍醫這樣一位長者,卻為他奔波,十分慚愧,就問老軍醫,他什麽時候合適。

老軍醫說聽說下午發現了狙擊手要刺殺桑紅,還是偷獵團夥的散兵遊勇,將軍深感擔心,派他過去探問,他看看約定時間,正好是順路拐過來的。

眾人一聽大喜,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眼前,當即宋書煜就鄭重地請他把盒子捧到老軍醫的麵前,打開讓他看看都是什麽東西,然後,告訴他在什麽樣的時機給自己打電話,給她們創造說話的機會。

老軍醫笑得意味深長,連連答應:“察言觀色我還是能做到的,在她沉思著好像陷入回憶的時候,我就給你打電話。”

宋書煜連連道謝,還要過老軍醫的手機,殷勤地把自己這裏的電話用他的手機撥打了一下,以便他一會兒開了手機,按住重播就能播出,不至於再翻來翻去的錯失良機。

老軍醫離開之後,宋書煜簡直就有些緊張過火了,他直接就上了趟廁所,然後就穩穩當當的坐在那電話機邊上,盯著那機子就不動彈了。

秦洛水看出他心裏的不安,不由笑道:“就覺得她會和你好好說話嗎?”

宋書煜有氣無力地望著他:“要聽實話嗎?”

“當然。”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我都惹得她那麽傷心了,估計即便鋪墊得再好,也抵不過她心裏的痛苦。”宋書煜有些垂頭喪氣。

“你真的確定自己留給她的痛苦回憶更多些?”秦洛水問道。

宋書煜翻翻白眼,這家夥怎麽說話能這麽直白哪,這不是在打擊他本來就脆弱的自信心嗎?

“是,即便我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得出這樣的結論。”

秦洛水嘿嘿一陣大笑,然後大刺刺地說:“那麽恭喜你了,你最終一定會抱得美人歸的。”

他這話一說,別說宋書煜愣了,連王小帥都瞪了眼珠子看他:“秦總,你這話是不是正話反說?”

宋書煜更是糾結了,咧咧嘴苦笑:“這安慰也太沒有誠意了。”

秦洛水看抓住他們倆的興趣了,不由得意一笑:

“不懂了吧?誰讓你這廝的經曆太少?聽我說好了——把這些銘記在心,會讓你們在愛情裏邊無往不勝,主宰一切!”

宋書煜和王小帥都抽抽嘴角,一副看他拉大旗作虎皮的模樣。

“下邊聽清楚了,這樣的經驗我隻會傳授一遍,一般人我也不會告訴他。”

秦洛水清清嗓子。

宋書煜抓了桌上的書就要往他身上丟:“你不賣關子會死嗎?”

秦洛水連忙做出投降的姿勢,連連大叫:“好好好,我就說,就說——這不是為了讓你們印象深刻嗎?

一般來說,男女之間開始一段感情,對女人來說,結局無非兩種——第一會從戀愛中收獲一段開心;第二,也會從戀愛中收獲一段傷心。”

這不是大白話嘛!

兩人都開始翻白眼了。

秦洛水看著他們倆的表情,絲毫都沒有受到打擊:

“如果開心多一點,那是一次尋常普通的戀愛經曆;如果傷心多一點,那是一次難忘的戀愛經曆;

所以,男人如能讓女人擔心、憂心、疑心、傷心、痛心、柔腸百轉……那麽,就應該恭喜他了,因為他能穩穩抓牢女人的心;

傷了痛了,才會銘記更加深刻!

若男人隻能讓女人開心,那很快,她會對他沒了心——因為開心的事情總是膚淺的,過眼雲煙一樣輕易就能讓人一笑而過,但是傷心就重要多了,女人會在每一個寂靜的黃昏或者黑夜咀嚼品嚐那種撕心裂肺的悲痛,所有的感情更加深入,就是在於這有意無意的咀嚼之間深化的;

這時候,如果男人能夠再加一把勁兒,讓她覺得所有的苦受得都值了,那麽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王小帥聽得雙眼發亮,眨了好幾下眼睛都說不出話來。

宋書煜愣了片刻,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秦洛水得意地打了個響指:“書煜應該是深有體會的,至於小帥嘛,以後可以實踐一下用用分分合合的小計倆,會讓你更容易就把你的女朋友追到手。”

“哢——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男不壞女不愛’的解讀?男人越是讓女人傷心,女人就越可能喜歡那個男人?”

王小帥終於發揮出來了。

秦洛水抬手給他了一個腦殼子:“你什麽腦子啊!這傷心是有限度的,不能動搖了讓她信任的基礎,一張一弛才有效果,要是把人傷到了骨子裏,傻瓜才會繼續去找虐!”

宋書煜認真地想了想,覺得自己和桑紅之間並沒有深到無法理解的誤會,他們之間的矛盾更多是外在的影響造成的,心裏隱隱透出點希望。

……

桑紅的病房幹脆從這一棟樓換到了另外的一棟樓裏,可是無論怎麽換,林家的人心裏都是惴惴不安的。

生怕再有亡命之徒闖出來傷害桑紅。

林青燃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把桑紅喜歡的衣服睡衣之類的東西帶了過來,還特意給桑紅買了一雙軟底的靴子,叮囑她下地時一定要穿,女孩子流產一次就等於生了一個孩子,二者身體的受損程度是一樣的,擔心她小產之後落下毛病。

一再叮囑她不準再掉眼淚,不然,以後她的眼睛就會脆弱得很,迎風流淚或者紅眼圈的毛病都是常見的月子病,得了一輩子都去不了根。

這樣事無巨細地一一交代之後,仍然意猶未盡。

林玄玉已經看出桑紅臉色的倦色來,就打斷了女兒的囉嗦,提醒桑紅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桑紅有些歉意地看了媽媽,告訴她一會兒秦青回來,就讓他進來,她有話要問他。

林青燃自然對她是言聽計從的。

一群大人就退出去商量對策。

桑紅不想再想那些無法改變的傷心事了,想了也不過是徒增傷心,聽到媽媽說再流眼淚就會傷到眼睛,她知道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緒了,已經放縱過,也嚐到了苦果了,女孩子確實應該像媽媽說的那樣,隻有先對自己的身體負責,才能盡可能少地留下遺憾,盡可能少地受到傷害。

她努力地把思路集中在即將麵對的問題上,她出事之後,主編和秦青都怎麽樣了?為她組織拍賣會的菲爾麗,收益如何?

時間會改變一切,這句話準確地說,是在某些時間裏你做了什麽樣的事情,那些事情能改變一切——包括困境、包括心境。

一如她孤苦伶仃的逃亡生涯,攝影就像是救命的稻草,陪伴她度過寒冷孤寂的日子,讓她有了工作有了朋友有了那麽多熟識的異鄉客,現在想來,她覺得這段真實的生活,雖然孤獨,但是得到的友誼和工作帶來的自信,是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她曾經迷蒙的理想重心,終於勾勒出了一個輪廓——她要成為一個攝影師,一個了不起的攝影師,經營自己的事業,贏得尊重,贏得名譽。

有事情做,更容易從悲劇裏走出來。

還有,她想知道這次又是誰盯上了自己。

一定要好好地,盡快好起來,隻有這樣,她才可能保護好自己,不再讓那些妄圖傷害她的人囂張。

林汗青剛好也去處理狙擊手的事情回來了,就給大家交代說,將軍已經派人協助警局審訊了,會進一步地徹底肅清偷獵殘黨。

老軍醫來的時候,自然帶來了將軍的擔憂和問候,還帶來了夜間戍衛的兩員保鏢,讓他們盡管安心住院,等桑紅差不多可以出院的時候,保鏢才會離開。

林玄玉一再地表示謝意,林汗青自然也知道將軍的手下有多牛b,心下算是放鬆了一些,如果將軍不曾派人協助的話,他已經打算讓自己的弟子排班輪休值夜了,即便如此,他依然給自己的弟子進行了詳細的分工。

老軍醫建議他現在過去給桑紅做個檢查,確定一下她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這個醫院。

林汗青覺得他的建議太善解人意了,當即就把他請到了病房裏,看他擺手,自己就帶著人又退了出去。

老軍醫簡單地問了桑紅下午的情況,給她認真地做了檢查,告訴她身體無礙,再在這裏住兩天就可以離開了,他會給她開了藥單,讓他們回去繼續進行輔助治療。

桑紅點頭道謝。

老軍醫把檢查的儀器都收到隨身攜帶的巨大的醫藥箱裏之後,把宋書煜送給她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是宋部長一再拜托我給你送過來的東西,他說過兩日就要回國了,和你見麵隻會徒增你和家人的困擾,但是他依然想把自己的內疚和思念傳遞給你。”

桑紅聞言把目光靜靜地盯在那隻盒子上,想了想點頭。

老軍醫這才把那盒子放在她枕頭邊上,幫著她打開了。

盒子一打開,桑紅愣住了,她的視線緊緊地落在那兩隻並肩放著的白瓷杯上,紫檀色的木質,內丹是明黃的,襯著那兩隻白瓷杯,顯得異常漂亮。

瓷杯上邊她畫的紅色小心形排列的一個杯子半個的大心形圖案,被很認真地擺得很完整。

這樣欣賞,就是一副色彩明麗的水粉畫。

她不由想到那個亮麗的初秋,她坐著他的車到了他的宿舍,在那個色彩沉悶單調的衛生間裏,她偷笑著展開了她占領他領地的小陰謀,她要在他單調的宿舍裏,留下自己與眾不同的影子,讓他一點點地意識到她是他生活乃至生命裏的一部分。

這杯子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他出國的時候還帶著嗎?

她纖細的手指一點點地伸過去,拿到了放在一邊的卡片,淡青色的底色上,在兩株並蒂開放的蘭花,清新淡雅,她輕輕地勾了手指,就看到了留在背麵潔白的底色上那一絲不苟的字句——

“讓我帶你去看煙花好嗎|去|去看那|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夢境之上|如何再現夢境|讓我們並肩走過歲月荒涼的河畔|仰望夜空|生命的狂喜與刺痛|都在這頃刻|宛如煙花。”

桑紅一瞬間眼前如同煙花綻放,她不由回想起曾經的美好,是——他帶給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富足生活和榮耀甚至豔羨的目光;讓我們並肩走過歲月荒涼的河畔,是啊,沒有他的生活確實是有著穿透時空的荒涼感,無論多少的繁華富麗都驅散不了的寂寞啊!

可是,陪著他,她也曾經在他的身邊品嚐過更濃黑的寂寞!

她想到媽媽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努力地撐一撐,可能就過去這道坎兒了!

愛情和宗教唯一最接近的地方,就是它讓我們體驗到天堂與地獄,能給你天堂的那個人,也能給你地獄;逗你笑的那個人,也是害你流最多眼淚的;有時候,甚至愛情帶給你的歡喜,要讓你付出雙倍的淚水才可能逃過它的掌控。”

桑紅抿抿唇,回想自己曾經恣情恣性的生活,雖然不富不貴,卻也從來沒有窩窩囊囊地任人宰割,任人踐踏!

可自從生命中出現了一個他,從此,她就開始有了顧忌,他對她笑,便有了天堂;他對她淡然漠然,她便入了地獄。

一個女孩子經曆了她這麽多的憂患,如果還是他稍有示好,就一副欣欣然引頸就戮的模樣,那就是找虐的犯賤了,絕不,她桑紅發誓,絕不再把自己生命的喜樂希望交到任何一個男子身上!

這一次,絕不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