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刀客井十
四十多匹人馬亂哄哄地一股腦衝了過來,還不停地在呼咋吆喝,根本不知道什麽戰術隊形,即使是最基本的散兵線突擊都不懂。
趴在右側略高處的虎子眯著眼打量了一下,搖了搖頭,暗自嘀咕如果現在打響馬克沁重機槍,是一下子掃倒一半,還是可以幹掉三分之二。
陳安也皺了皺眉頭,怎麽這麽亂七八糟的,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陝西刀客?眼看刀客們要到百來米遠了,手上拎著水連珠,直接朝天上連開三槍,先嚇嚇大家再說。
呼啦一下,旁邊隱藏著的陳家莊人手,突然冒了出來,形成一個半圓,四十多杆長槍直指刀客。虎子一扣扳機,“噠噠噠、噠噠噠”一連打了幾梭子,將刀客前方數十米遠處打得塵土四濺。
從來沒有見過這仗勢的刀客們大驚失色,起初一個愣怔,隨後差點炸營了,人仰馬翻,狼狽不堪。前麵的狠拉韁繩,後麵的傻乎乎還撞上來,旁邊的哆嗦著往回溜,好一些直接跌下馬匹,一陣哀嚎。
虎子放下扳機,馬上移動槍口,又對著馬隊後方數十米處打了幾梭子。
刀客們頓時嚇傻了,前也不是,後也不是。臉色青白一片,原本還硬氣的刀客,也開始有些哆嗦了,又是幾個人抓不牢韁繩,一不小心掉下馬匹。
陳安大喝一聲,“下馬,棄刀。”
刀客們沒有反應過來。
陳安馬上拍了一下柳石。柳石舉槍就打了三槍,三匹腦門中槍的馬兒當即哀鳴著倒地,馬上的刀客措手不及跟著摔在地上。
刀客們老實了,很快有人下馬了,有人帶頭了,刀客們唯恐扔不及時,趕緊下馬扔刀抱頭。
陳安又大叫起來,“往前走三十步,然後雙手抱頭趴地上。”
除了幾個摔下馬匹,哼哼哇哇爬不起的刀客,其他人很順從地趴在了前方。
陳安馬上派人拉開馬群,然後用卸下刺刀的槍口用力捅捅一個刀客,“你們誰帶頭的?蔣世濟呢?”對方一聲不吭。
不耐煩的陳安,又捅了捅另一個刀客。
還是沒人吭聲。
陳安愕然一下,原來這些刀客還是挺硬氣的。
“找到這個家夥了。”林玉山在另一邊忽然大喊,原來最早掉下馬的那批人中就有蔣世濟。
陳安大步走了過去,看著鼻青臉腫的蔣世濟,“怎麽了,不是要找我麻煩嗎?說出你們誰帶頭的,否則隔幾分鍾,我殺一個你們兄弟。”
旁邊一個人突然說話,“不用了,我就是,放了兄弟們,我認你們處置。”
陳安回頭一看,赫然是柳石打死馬匹後摔下來的三個人之一,估計摔得夠慘,現在還直不起身來,真夠倒黴呀。
“兄弟貴姓?”陳安用槍捅捅刀客頭領。
“井十。”刀客頭領說完,就閉著眼睛不言語了。
陳安叫人把刀客頭領綁起來,準備帶到一邊。蔣世濟倒也硬氣,竟然自願被綁起來,陪井十到一邊。林玉山不懷好意的嘀咕,“算你識相。”
井十?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陳安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走到一邊,陳安順手就撈起馬鞭,直接就是三鞭劈到蔣世濟身上,抽得他慘呼連連,他媽的,先抽上幾鞭解解氣再說,敢來惹老子?
忽然想起一事,手上的鞭子依舊甩了出去,但是卻丟了力道,軟綿綿地劈出了第四鞭。蔣世濟非常滑頭,明顯感覺到這一鞭不痛不癢,但是依然大聲慘叫起來,深怕下一鞭會重重打來。陳安自然沒在意,也就這麽軟綿綿地抽了好幾鞭。
旁邊正憤憤不滿的井十一下呆住了,這樣也行,兩人唱戲呀?不說井十看不懂,柳石和林玉山也是瞠目結舌,花旦淨末醜嗎?
“排行第十吧?井十,井嶽秀?”陳安幹脆把鞭子一扔,轉頭問道。
井十吞了一下口水,有點傻眼,“你怎麽知道?”
接下來就很搞笑了。陳安嘻嘻哈哈地將井十解開了繩索,敘起舊來。原來井十早年曾混跡東北一段時間,和張雨亭管帶相識甚歡,互交好友。陳安自然聽說過這名連張管帶都敬佩不已的陝西刀客,而且是真有武藝的豪傑之士。
陳安沒有見過井十,但是陳老爺子卻見過。幾下一對應,大家恍然明白,亂槍打中自家人了。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個時代的人們,是非常注重禮節和義氣的,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的好友。雙方馬上把手言歡,就差稱兄道弟了。
蔣世濟有些哀怨,安少爺怎麽不早點想起來,害他白白挨了三鞭呀。
井十在蔣世濟屁股上就是一腳,直接把他踹了個狗吃屎,怒斥了一句,“前麵叫得像驢一樣,丟不丟臉,現在還好意思說。”
陳安趕緊笑著把他們拉開了,心中打著轉轉,陝西刀客義氣是非常重的,但是偷雞摸狗之輩亦是非常多的,良莠不齊,以後自己的手下堅決不要這些刀客出身的,省的帶壞了忠厚老實的其他人。
借著陝西刀客的掩護,陳安等人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進了榆林城。看著旁邊熟視無睹的榆林巡防營士兵,陳安聳聳肩,朝廷已經上下爛透了,上百號人進城,竟然沒有任何人檢查。
想想也是,隻要不是明著造反,哪個巡防營士兵會活膩了上來檢查呀,沒事最多被罵幾聲,有事就是誰檢查誰先掉腦袋呀,也隻好欺負那些尋常老百姓罷了。
第二天一早,昨晚被酒灌得頭都疼了的陳安,趕緊一早爬起來,就招呼陳家莊的人跑路開溜。
說是井十給陳安組織的接風宴,但是越來越多湧入的陝西刀客,竟然將酒樓的所有酒都喝光了,陳安自然被灌下了足夠多的黃湯,直到被迫裝醉才免去了刀客們的拚命敬酒。
更搞笑的是,組織酒宴的井十赫然喝多了,直接躺在酒樓地板上呼嚕去了。至於蔣世濟,第一輪就趴下了,他給每個陳家莊的人都敬了一杯賠禮酒,能不倒嗎。沒有了付賬的人,陳安隻好叫苦著臉的柳石去結賬了。
鬱悶呀,接風宴怎麽變得自己付錢了。
剛套上幾輛新買的馬車,井十搖搖晃晃地到了。
看來明顯還沒有從宿酒中清醒過來的,眼皮還耷拉著,根本就是半睡半醒,井十從懷裏半響才摸出一個小袋子,然後遞給了陳安,幸好人還是沒有認錯。
陳安順手接過袋子,有點沉,不打開也知道,是銀子。
有點不好意思,連連打著哈欠,井十說道,“昨天沒想到勞煩安少爺結賬了,兄弟我是個窮光蛋,沒其他好東西,以後有事叫一聲即成。這是點心意,路上花費用的,道上規矩,一定要收下。”
陳安笑著說,“井十大哥,謝了。這裏有點東西,你留著防身吧,大刀那玩意,現在不流行了。”虎子遞上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三把左輪手槍和五十發子彈。
井十很稀奇,接過盒子不客氣地就打開了,頓時眼睛都看直了,好家夥呀。
看著井十才摸了幾下手槍,很快就裝上子彈,並且上膛了,正準備看笑話的陳安,有些傻眼,趕緊衝上去關上保險,他媽的都是妖孽呀,才幾下子就知道怎麽用了。
“大哥,你要試槍也不要再客棧裏呀,等下官兵們蜂擁而至,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呀”陳安有些怕怕的。
井十鬧了個大紅臉,明顯剛才是太激動了。
又想起什麽,井十急忙開口說道,“安少爺,我差點忘了,隴南有個跑船幫的叫王洪巽,手下有不少人,人講義氣又豪爽,是我好兄弟,有事可以請他幫忙。”
陳安抱拳行禮,“謝了,下次你來隴南,我們再一醉方休。”
蔣世濟倒是精神抖擻地跑過來,給陳安等人帶路出城。
鼻子聞到一些味道,陳安拍拍蔣世濟的肩膀,“我說兄弟呀,你身上什麽味道?跑去青樓睡覺了?”
蔣世濟有些尷尬,倒也不隱瞞,吞吞吐吐地說,“那個,那個,抽了幾口而已。”
抽了幾口?是大煙吧。看著蔣世濟並不精壯的身板,陳安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提醒適可而止呀,畢竟大煙隻有害人沒有救人的道理。
順手也送了一把左輪手槍給蔣世濟,讓他驚喜的不知東南西北了,也當是借他的麵子順利出城的回禮吧。
陳安錢是不多,但是軍火槍械多得是呀。
榆林到隴南,還有好遠的路程要走,但是畢竟是關內了,不用在荒蕪人煙的草原上孤寂的奔跑了,再加上新添置的馬車和裝備,總算是可以安安穩穩地趕路了。
陝西刀客天下聞名,自然專門幹留下買路錢這類亦是不少,這不陳安他們因為馬隊中有幾輛馬車,在翻越秦嶺時,又被人攔下了。
而且不是幾個人,數十個麵露不善的大漢扛刀拿槍圍在了兩邊山崖上,不少人手上還拿著自製的弓箭,正中的道路上真的有一株大樹橫在道上。
遇到山匪了,陳安、柳石、趙四等人麵麵相覷,剛想著進入內地了,懶得派出哨騎,馬上就遇匪了,怎麽這麽倒黴呀。
陳家莊的人不待吩咐,立刻後退縮回馬車附近,拉開了與山匪的距離。進入內地,官兵哨卡很多,長槍都塞進馬車裏藏著了,得趕緊取出來。
反正這種粗製濫造的弓箭有效射程不到六七十米,避開了就是了,難道山匪還能各個練了鐵布衫擋得住馬克沁機槍子彈不成?
虎子已經跑過去卸機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