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家夥?”雪兒看著那一身行頭起碼也值上千兩的富家公子哥,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語著。

“你難道忘了,清晨我們還見過他。”洛長風提醒道,“那個率領著三千紅袍兄弟闖入城中的家夥……”

“哦……天下第一世家大少……”翎兒恍然大悟。

“第一世家大少不敢當,洛河霸少還是有那麽點恰當的,哈哈……”

江滿樓張開寬廣的臂膀,大步走來,麵帶著奸色,就欲將雪兒和翎兒這兩位小美人兒摟在懷裏。

洛長風與李星雲二人不約而同的上前,將雪兒和翎兒擋在身後。

尤其是洛長風,身上透露著一種森冷的煞氣,江滿樓雖然有些修為,也不免感到一陣寒冷心悸。

雙手還停在半空,這尷尬的場麵令江滿樓微微怔了怔,旋即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直接轉移了方向,給君澤玉來了個熊抱。

“君兄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君澤玉神色無改輕笑道:“哪裏及的上你這第一大少,正是新婚燕爾,也不忘趕來書院入學考試,真是可敬可佩啊……”

“我江滿樓是誰?想做什麽事還有誰敢攔我不成?”

江滿樓皮笑肉不笑地搭著君澤玉的肩膀,又扯著洛長風顯得極為熟悉地說道:“天香居那種混亂的地方怎能配得上幾位的氣質!今日我江滿樓做東,宴請所有書院天驕,走走走……隨我軍營中一敘!”

這位江家大少可不論認不認識熟不熟悉,反正能與君澤玉站在一起,並且讓其宴請的家夥,即使穿著再怎麽平凡不起眼,也絕非等閑之輩。

江滿樓是這麽認為的,或許是自小耳濡目染,被商業的眼光所影響吧,他扯著一行人,便是往那山下三千大紅袍安營紮寨的寬敞地兒走去。

……

“這個江家小子還真是如傳聞那般,安靜不下來……從上午三科考試結束後,他這前前後後,一共拉攏了不亞於二十餘人了吧?真不知道這世家第一大少又打算搗鼓出什麽事兒來!”

山頂那片貴賓區域中,依舊有幾道身影不曾被書院裏的青衣教習接入山門院中。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書院外人山人海的景色,比起山門裏九轉十八彎遍地菩提花樹祥和,更要迷人一些吧。景為人襯,無人的景雖美,卻缺少一份生機!

當然,這幾位來自天下四方的大人物們,並不見得有這般胸懷遠見。因為凡是能夠位極人臣,權掌天下,修為通天的大人物,是不會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觸景傷懷感悟人生。

之所以不曾進入書院後院山門,自然是有些原因。

比如這位來自中州帝王盟統帥之下王族沈家的家主沈厲,就率先挑起了話題。

他負手而立,涼亭中眺望著山下。

言辭,有些指責,有些淩厲。

宇文大將軍對弈亭中,執起一枚黑子落下,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如果什麽時候,帝王盟的家底能夠取而代之江家,晉升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時,或許,沈兄就能夠理解庫存銀兩太多而敗之不盡的苦惱了……”

沈厲背對著涼亭,背對著宇文將軍……沒有人能看到他的神色,隻是聲音不知不覺中壓得更低更沉了一些:“家底再多,也總有敗盡的時候……想當年白樓門裏的洛翎,何等的威風凜凜,大燕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最後,也同樣逃不過命中劫數的定論!”

沈厲露出一抹冷笑。

這冷笑很冷,卻不及這話語更冷。

涼亭中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凍結了,宇文閥執起黑子的手,也是刹那間頓在了棋盤上,那是極為短暫的一瞬間,短暫地甚至是對麵的棋手都不曾發覺他的異樣,然後‘嗒’的一聲響,棋子落盤。

沈厲挑起的,是一段往事。

似乎已經被世人遺忘的往事。

可三年過去,這世上,對這件往事記憶猶新的人,卻出奇的很多!

多不勝數!

宇文閥麵不改色地說道:“除了命中劫數之外,這世上還有一些人,往往容易斷送身家性命。”

“哦?願聞其詳?”

坐在宇文閥對麵的棋手,是劍閣之中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門主。

這老者麵容枯瘦,精眸內斂,雪白胡須……左手中持著拂塵,拂須垂落,剛好遮住了劍閣道袍袖上獨有的圖案標繪。

劍閣老道捋著花白胡須,似笑非笑地說道。

沈厲,也是收回了眼角的餘光。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有一天青樓著火,不論是房客還是藝妓們,亦或是樓裏的小廝丫頭,不管他們當時在做什麽,是在依偎著互相喂食酒色,還是在**春風迤邐,又或是看家護院燒水鋪床,自然發了瘋拚了命的逃離火災樓區,可偏偏有人喜歡趁著這個時候,趁火打劫,不要命地混入樓裏占一占那撩人欲望的酒色……”

“道兄說這種人,會有什麽下場呢?”

來自劍閣的老門主,劍光雙瞳裏深邃,似笑非笑捋了捋胡須,想了想片刻說道:“渾水摸魚,一直都是很要命的衝動。”

“道兄言之有理!所以說人活著,還是腳踏實地一些的好,天下遼闊無邊,安安分分守好自己的三分土地就該知足。將手伸的長了,早晚有一天會引火燒身。”

又是‘嗒’的一聲,棋子擲地有聲地落在棋盤上,無形之中,有著一股威凜的殺氣散發開來,驚散了涼亭外那小憩在花樹山石上的靈鳥飛禽。

宇文閥也挑起了一件往事。

一件就發生在幾天前的往事。

雪兒與洛長風幾人同行之後,並不是再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而是在黑暗的夜色下,那一路的障礙,徹底被暗中隨行的燕翎衛清掃而空了。

不得不說燕翎衛的手腳很是幹淨利索,別說這一路上再沒有遇到任何的殺手埋伏,就連空氣裏一絲血腥的味道都不曾嗅到,他們這一路走來,好山好水風俗民情,著實是遍覽了個夠。

在抹殺的這一路痕跡之中,宇文閥也並不是一無所獲。

起碼從三日前,五十裏外重陽穀那一堆曾被自己親手了結的死屍來看,那群人,那群殺手,是來自於一個神秘的組織。

那個組織與燕翎衛的職責剛好相反。

燕翎衛成立之初的宗旨是負責守衛大燕帝國燕氏皇族核心成員的安全,而那個組織的誕生,沒有任何的信仰與信條。

流傳於世人心中的印象,那個組織一直以來都是以嗜血屠殺著稱。

沒有理由,沒有任何情感。

他們的人生就是殺戮,他們從殺戮中走出一條人生。

而剛好,身為燕翎衛首領,以熟知天下神秘組織分布為根本的宇文閥、宇文大將軍,就知道那神秘組織源自於何處,效忠於誰。

這一聲棋子落地,不是敲山震虎。

因為餓虎,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