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朝仙令出
青州段家內宅主殿，年逾百歲的段山河此刻竟是站定殿下，一付恭敬有加之態，此等情形實在令人稱奇。
主殿高位，一名身著紫金戰甲，樣貌威武不凡的中年人沉聲道：“邊荒告急，今本使領鎮蠻王之命，征召九郡十八州三千世家，共計十萬子弟入伍成軍，段家乃青州大族，故征召入伍五百人，不得有違。”
“五百人……”
驟聞這個數字，段山河麵色不禁劇變，曆年軍中向大德朝三千世家征召族中子弟入伍，從未有過今次這般誇張，段家上下，即便算上老幼女眷乃至家仆也才三千餘，這征召五百入伍，簡直就是一件無法做到之事。
“特使大人，這征召人數是否可以略減，不是老朽不遵王令，隻是我段家上下根本湊不出五百青壯啊！”
在這名中年人麵前，段山河的姿態放得極低，因為他清楚眼前之人乃是來自鎮蠻王麾下“血魂軍”中，且不提其實力有多強悍，僅僅隻是“血魂軍”這三個字，便足以令他段山河卑躬屈膝了。
“大膽，鎮蠻王令出如山，如有不從，九族皆誅。”
“特使息怒，老朽一定照辦。”段山河人老成精，又怎會聽不出對方言語中不容絲毫商量的語氣，連忙道。
那威武中年人神情稍緩，微微點頭道：“但凡征召入伍者，將有三月試訓，若汝族中入伍者有三成試訓失敗，則為欺王重罪，誅滅三族。”
說罷，那特使拋下一枚透著微微血芒的令牌道：“你有十日時間準備，十日後需率族中五百子弟前往青州官道與本使匯合，此乃血魂召令，以鑒本使今日所令真違。”
短短半天工夫，青州勢力最為龐大的段、陸、朱三大世家均接到血魂召令，除此之外，青州各個家族勢亦是同樣，在特使強硬如山的召令下，無人敢說個不字。
大德王朝三千世家雖有著龐大力量，卻鮮有哪個家族敢與鎮蠻王說個“不”字的。
百年前對鎮蠻王說“不”字的龐然大物般的千年世家，如今已從三千世家之首湮滅，僅此已然足矣。
即便是當朝帝君，在鎮蠻王麵前亦要客客氣氣尊稱一聲叔父，權傾朝野，不外如是。
段家內宅主殿，難得段、陸、朱三大世家當家之人齊聚一堂。
一襲紅袍，麵若重棗的陸家老祖首先耐不住性子，帶著一絲慍怒道：“鎮蠻王此番未免過了，想我陸家舉族不過兩千餘人，竟要征召四百之數入伍，簡直……”
“陸老弟，你莫要怒了，老朽族中征召六百……”
朱家老祖在旁無奈道：“此番血魂召令之下，三千世家征召十萬新兵赴邊荒，乃是前所未有之事，隻怕邊荒要出大事。”
段山河聞言眼中精光閃動，沉聲道：“朱老弟，若老朽記得無錯，你那長孫女可是當朝左丞相獨子之妻，可是有些消息？”
朱家老祖麵露一絲得色，微微點頭道：“我們三大世家素來交好，老夫此來也正要將一個消息傳予二位知曉，或許此番族中青壯盡出，對我們並非壞事……”
“此話怎講？”陸家老祖皺眉道。
“兩位老友可知南蠻一族的靠山是何？”朱家老祖不答反問道。
“蠻族之所以能擾我邊境千年不息，全仗其背後的‘獸靈宗’支持。”陸家老祖接口說罷，神情愈顯凝重。
“若論實力，獸靈宗並不會較守護我大德王朝的無上清玄宗為弱，難道此番大舉征兵竟與他們有關？”段山河緊張道。
“昨日老夫接到我那孫女家書，內中所述委實驚人，原來早在十餘日前，鎮蠻王曾親至上京，言明半年內蠻族將有莫大動作，屆時獸靈宗亦會大幅度插手邊荒戰事，並坦言我朝將會遭遇有史以來最為慘烈的一場守邊之戰。”
“為此，鎮蠻王不但奏請當今聖上準了向三千世家征召十萬新兵趕赴邊荒之命，更是取了‘朝仙令’在手，這才匆忙離去。”
“朝仙令！”
驟聞這三個字，段山河與陸家老祖紛紛驚立當堂，顯然為此物所震撼。
大德朝建立之初，得無上清玄宗扶持方才得興，無上清玄宗為大德朝之守護宗，並賜下三枚“朝仙令”。
這千餘年中，大德朝曆經數次大難，北羌入侵，東突占地、西海血戰、三朝來攻等等，有些是朝中派兵遣將自行化解，而有兩次卻是靠著“朝仙令”的幫助方才堪堪避過滅國之災。
朝仙令出，可邀得無上清玄宗之強助，當年無上清玄宗曾言，三次化災，朝仙令失，大德朝與其宗再無瓜葛。
事實也證明，哪怕是再危難的時刻，隻要請出“朝仙令”，無人能夠撼動大德朝的基業，哪怕是當年得到修真大派幻屍宗大力支持的北羌百萬強兵也一樣有來無回，甚至就連幻屍宗也在那場曠日持久的血戰中無限接近滅門的邊緣。
“難道此番邊荒之危真有如此浩大，連最後一枚朝仙令都要動用了！”陸家老祖震撼之餘，眼中卻是透著一絲興奮。
“朝仙令出，除了能邀來無上清玄宗之強助，更可得千個入宗名額，這可是無上清玄宗啊！真真正正的無上大派啊！”
“若我族中能有一人成為其宗弟子……”
說到此，段山河心情激動道：“機會，天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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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掃過站定於高台上的段家老祖宗段山河，已然修得“神力無雙”之境的段君仙不禁微微皺眉。
“究竟發生了何等大事，段家這位百歲老祖宗竟是親自出麵召集千餘族人，其中有段家嫡係、段家旁係、乃至隨了段姓的數百家仆……”
“全是男丁，且年輕均為十五至四十之間，莫非是要征召族人入伍？”
之所以能有如此猜測，實乃段君仙之兄長段君雄當初便是如此被送入鎮蠻軍中的，隻是曆來這等征召之舉，皆是從武訓營中挑人，遠沒有今日這般浩大規模。
此刻，卓立於高台之上的段山河開口了。
“領鎮蠻王之令，三千世家征召十萬子弟入伍，我段家今日便要優選五百族人參加其中，能得此殊榮者，唯精銳方可，爾等今日試之，強者唯先，但凡入選者，賞銀百兩，若日後在邊荒立下戰功，除了朝廷的賞賜，族中更有重賞。”
段山河的聲音並不響，卻如同在每個人耳旁說話般，清晰無誤的傳入台下數以千計的段家族人耳中，僅是這份深厚修為，便已顯出其段家老祖的實力。
段山河此番話說罷，召來次子段元淩與六子段元清主持選試，就此踏空一步，仿若禦空而行般遠去。
“禦空而行！？”
台下的段君仙心中暗道，旋而微微搖首，“父親曾言，禦空而行乃踏足丹煉境的修士手段，段家老頭方才那一步踏空雖說看似身形劃空而過，卻在踏出那一步前，身周有劇量內力釋出，修至丹煉境誓必會將周身內力轉化為修士獨有的真元力這可不是丹煉境修士該有的表現。”
段君仙自小從其父段君山處聽聞了諸多有關修真界的知識，加上如今他也擁有了武煉第八境的強悍實力，眼光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這才瞧出段山河的真實修為來。
目睹了這一幕也著實令段君仙有了些異樣感悟，原來武煉境也可以模擬修士禦空而行的動作，雖然略有欠缺，但卻遠勝狂奔疾跑。
此時，段元淩踏足高台，段元清陪在一側，前者目光掃過台下眾人，沉聲道：“此番選試，唯強者可留，除開戰龍隊三十人，戰虎隊百人，完成武訓營終試的兩百人，尚餘一百七十個名額……”
說到此，段元淩頓了頓，環顧台下，嘴角透出一絲微笑，顯然是對台下眾人躍躍欲試的緊張神情頗為滿意，接口道：“首試，雙臂無千斤之力者，退下！”
在其話音落下的當口，便見有人抬出十尊青石巨鎖，擱在眾人身前不遠處。
這青石巨鎖約莫半人高下，四尺長，兩尺寬，通體由份量遠勝頑石的“天青花罡石”鑄就。
“舉石鎖過頂，堅持三息者，過關。”
段元淩定下了規矩，選試當即開始，千餘人分作十列，逐一上前嚐試。
這石鎖重達千斤，除非是那等天賦異稟者，若不達武煉第二境“凝力似虎”幾乎不可能舉起，如此一來，這千餘人中隻擇一百七十人便簡單許多了。
前往邊荒，實是段君仙如今的最佳選擇，一則可尋機與兄長相會；二則他自覺留在段家已無大收獲，畢竟藏經樓他先後去過不下十回，已沒有值得他修煉的功法。
反倒是去往邊荒，卻可以修煉軍中特有的功法，若能立下戰功，更可得賞上乘功法。
如今段君仙要做便是不顯山露水的通過選試，獲得一個參軍的名額。
就在段君仙思忖之際，他所在那一列前方傳出陣陣哄笑聲。
“段搬山，你就別試了，就你這麽個傻子，縱然入選，上到戰場也是給蠻子送軍功的貨。”
“傻子，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這可是跑去參軍，不是打泥巴仗……”
“這貨也來參加選試，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哄笑戲謔之聲不絕，卻是令段君仙的眉頭緊緊皺起，目光投向前方，觸及那個光著膀子，滿身泥濘，好似剛從土堆裏爬出來似的傻大個兒，心中不覺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