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聲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搖搖頭,“爹不行了,經脈早已毀了,別白費力氣了,你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也該陪陪她去了。記住爹地話,男子漢立於天地,不求天下無敵,但求問心無愧。”
愧字說完,安定聲便是鬆開了手,無力地倒下了,不過那嘴角還是帶著笑容地,沒有那麽悲涼地仙去。
這一戰,他一人之力力扛整個左翼大軍,其實早已是強弩之末,最終為救兒子耗盡血氣而死。
“爹!”
安素落地,緩緩放下安定聲的屍體,痛不欲生。過了好一會兒,安素才醒了過來,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好像又回到了那謙謙君子、書生如玉地狀態。
雷自道剛才動用地力量太過強大,尤其是那劍意,已經超出了他能承受地極限,此刻真氣都快竄到大腦裏去了。他看著安素的戾氣暴增,仇恨下的他隻怕是自己未必對付得了,還是走為上計。
“江辰,命令部隊全力進攻,他們都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天黑之前,一定能夠拿下青州!”
“是,雷門主。”
雷自道立即遠遁,他此刻急需回到雷門去療傷,再戀戰下去,恐怕極為不利。
大軍壓境,眾人再也無力支撐,隻能是退到了城門之內,成一和李必安帶上了數十名弓箭手在那通道中亂箭齊發,幫助著他們撤退進去。
殺了整整一天了,可那外麵仍有二十多萬的大軍在前進著。他們百人也不過消耗了幾萬人的兵力而已。
風羽看著那門口的慘狀,知道這一次青州是受不住的了,有些悲憤,又有些心涼。
“諸位,這一次是本王、是青州欠你們的,事已至此,大家快離開這兒吧。”
風傲看著徒兒站在了那門口,有些著急地問道:“那你呢?”
“我得留下,最後的一環還沒結束呢。”
“不行,你必須跟我們一起走!”
風羽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白發,回頭笑嘻嘻地看著風傲,“師傅,我這麽惜命的瘋子,怎麽會那麽快去死呢?不過這裏總該有人看著,屬於我們的,遲早會將他拿回來!在那之前,我得留下。”
“少廢話,隻怕我們前腳一走,你一個人就衝上去了吧。”
“雷自道走了,隻要我不想,他們還殺不了我,四處逛逛我總做得到的吧。這一次大家都損失不小,需要靜養,相信我,我不會做傻事的,重整旗鼓的那天我還沒看見呢。”
那城門不在,大軍一窩蜂地殺了進來,大家都知道再堅強,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那就撤吧。”
成一作為軍師,也是老人了,他也表示支持風羽的做法,拍了拍風羽的肩膀。
王脩和夏昌走到風羽身邊,“我們留下陪你,青州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比你更想好好陪著它,你也需要人手。”
“沒想到,我在南海生活了這麽久,到頭來從一個軍人又變成了江湖殺手了。”
風羽沒有反駁,有他們在也好,至少自己不會孤單。
這裏的都是江湖俠客,真要走,這些將士們還真留不住。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偌大的城池已經成了空****的地方了。
天穹關內,一片廢墟,青州淪陷。
時間過去了很多天,青州雖然失守,但也並非終日在敵人的鐵蹄下。
雷門門主閉關,暫時不問外事。西夏朝廷劇變,皇帝掌握大權,原本明希堯手中的軍權被收了回去,雖然沒有翻臉,但態勢明顯。四子明問借由師傅雷自道閉關的緣由,回到了上京城,開始了和明希堯的明爭暗鬥。
明希堯在上京城受限,那在青州的西夏士兵也被調了回去好鞏固他的勢力,隻留下了守兵一萬,分散在三大城池之中。
西晉眾將士倒是一直跟在江辰身後,有消息說是西門武打算親自來一趟青州,領略一下別國風光,所以人氣鼎盛。
在朝局中待得久了的人,自然心眼都如同狐狸一般,誰都看得出這是西晉打算吞了青州的前奏了,西州已經歸了西晉,如今青州也要步其後塵。西夏皇帝從中周旋,但西門武與雷自道一丘之貉,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盤,否則也不會培養明希堯一直慢慢蠶食西夏國力了。可惜了無論是當初的西州還是如今的青州,出力的大都是夏國兵馬,到頭來給別人做了嫁衣了。
這段日子,風羽、王脩、夏昌三人一直都在青州地界徘徊著,那些一同抗敵的戰士們的屍首能找到的都被他們全部帶到了英魂山上,豎碑立墳,大多叫不出名字。安定聲的名字也被風羽單獨立了塊碑,無論是回鬼冥穀安葬也好,但他的名字是屬於這座山的。
英魂山偏僻,人煙稀少,原本西晉大軍也是想要推平了這裏的,但被江辰阻止了,如今的英魂山屬於他西晉國內,這對唐國來說是一種恥辱,他要將這恥辱永遠留著,給後人看看他江辰的豐功偉績。
西夏的落葉城裏,三個年輕男子正在一客棧裏坐下,滿滿一桌子菜,不過其中一人倒是那一襲白袍很奇怪,還有個帽子,蓋住了頭發。
“同樣是打仗,這裏倒是和那西晉的長陵城大不相同啊。”
“西夏皇帝還是很注重民生的,雖然陰詭之輩太多,但明皇的底氣還是有的,西晉,嗬嗬,早就被人掏空了,哪裏還有人知道還有個西晉皇帝在。”
客棧外便是一條繁華的主街,街道上往來的商人這幾日越發的頻繁了,很多富商都非常高興,不過這三人都知道,那是從青州拐來的不義之財罷了。
這一路上,他們喬裝山賊,不知道截獲了多少這種金銀珠寶和一些精巧之物,門前過去的這一箱子就是他們前一天晚上掉包的,裏麵都是石頭罷了。不過這東西見不得光,大都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會打開,也沒人發現被暗中換走了。
王脩看著這過去的人馬,冷笑了一聲,“還真是戲劇啊,我在這地方從小生活到大,又特地調查過兩國習性,晉夏兩國的人平日裏會是什麽情形和起居做派都了解。剛剛這人雖然穿著打扮是夏國人,但那騎馬的姿勢很典型地出賣了他,這招禍水東引還真是順手啊。”
夏昌聽得大哥的話才反應過來,探出頭去仔細瞧了瞧,“還真是哎,不過這裏可是落葉城,難不成就沒人發現這群人的賊心嗎?”
風羽喝了一碗湯,始終麵無表情,“最近聽到了不少人家有人失蹤的消息,想必就是因為這個了,這落葉城裏充滿了羅刹的人,估計看穿了也沒人會亂說吧,畢竟事不關己。”
“的確,這裏的武者明顯增多了,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長陵城不安全,監管和防守太嚴密,落葉城最合適,屬邊緣又不是重鎮,羅刹能潛伏的這麽深,也足以說明這裏的管製一塌糊塗,對我們有利,隻要盡量不和他們正麵衝突就行了。”
三人聊天間,門口又是有好幾輛馬車過去,那掌櫃的和旁邊一桌子人都是歎氣搖頭,“唉,這日子什麽時候會是個頭啊,再這麽下去,這落葉城還能姓夏嗎?”
“掌櫃的,別瞎操心了,他們擺明了就是想要栽贓陷害,不姓夏還能陷害的了嗎?咱們做好自己的生意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啦。”
“看看這味道,這車輪印,也不知道裏麵會是什麽寶貝。”
風羽一向討厭這種根本不關心朝局政治的人,尤其是已經接受了亡國思想的奴隸,青州百姓哪怕是大戰在即,也都是麵無懼色,如果不是保護他們安危提前下令撤退,隻怕人人都能拿起武器來反抗。
想到這裏,風羽對唐國的興盛越發的有信心了。
不過,味道?剛才的確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像是鮮花,但很刺鼻,絕對不是財寶的味道。
王脩聳了聳鼻尖,一下子就分辨出來,“這是火藥的味道,被人用別的東西蓋住了,不過量太大,掩飾不了,依舊刺鼻,混合之後便很古怪,但熟悉的人還是能聞得出。”
火藥?!
“如果那幾馬車全都是火藥的話,那這分量能用來做什麽?”
“攻城拔寨也不為過,當初在天穹關外,他們不就是用了不少這東西嗎!”
夏昌看著兩人的表情,偷偷笑了一下,“老大老三,看你們倆這樣,是打算又來一次順手牽羊?這次看樣子是要來票大的啊。”
旁邊那掌櫃的走到三人身邊,小聲地叮囑道:“三位客官,看你們都是俠客的模樣,年紀還輕,有些事別摻和了,別把自己的大好年華給葬送了,他們呐,不是我們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風羽又喝了一碗湯,將碗重重放下,從口袋裏拿出了銀兩放在桌上,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如果人人都是這種想法,這個國家也就到頭了,看來夏國也的確該變一變了,不然這落葉城遲早會是下一個青州!”
三人起身離開,留下其他人大眼瞪小眼,沒聽懂他這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