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羽一邊走著一邊聊著,這老人家也是聊的盡興,忘了身後還有個向平了。
“就是啊,咱們這個年紀的還是念著那以前地好啊,那過地才叫一個好日子,大晚上都可以不關門的,鄉裏鄉親都是熟人,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老伯,當年晉國攻占西州,有沒有~”
“害,壯丁都抓去充丁了,我這把年紀可不剩幾個了,能記得往事地就更少了,得虧了我這瞎眼才行啊。別看我眼不好,但記性好著呢,記得那個夏家家主叫什麽來著?軒轅是吧?”
“嗯,夏軒轅。”
“可惜了,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啊,整整下了半個月地大雨,但還是沒能衝掉那滿城地血腥味兒啊。都說是他們通敵賣國,可是怎麽會呢?明明家主是那麽好的人呐。不過這總算是洗清了,過了二十多年呐,還能有這麽一天,也竟然還能有公子留在人世。”
風羽看著那來往的人,是不是通敵早已隨風淡了,還有什麽意義呢?
“老伯,如果能有機會回歸唐國,你們會願意嗎?”
沒有說話,風羽看得出,他還是很想念以前的,但如今的西州無雙城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個西州無雙城了,現在的人還能有幾分回憶,隻要日子過得還行,哪裏還管那麽多,而且夏國的措施其實很不錯了。
向平說道:“殿下,公主說了,隻要您願意答應,這西州便是物歸原主。”
“我很好奇,現在的她還有什麽是需要我幫忙的?”
“等您去了上京城自然就知曉了。”
“那就等去了再說吧,現在我不想談這些,請讓我安靜些。”
眼前一條街過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圍牆,隻是大火焚燒的痕跡依然那麽顯眼。
大門早已是破敗不堪,連兩扇木門都不如。
走上台階,風羽輕輕推了一下,吱呀吱呀的朱門就晃悠悠地自己開了。
裏麵第一眼看過去的,隻剩下野草人高了,不過風羽卻沒有感受到多少汙穢之氣。
說是懷念其實是假的,他不知道當年的事,即便現在知道了也隻是聽說而非回憶,爹娘還在,天爺爺他們也還在,總歸是親人就在身邊。來到這裏,隻是心中的一份寄托罷了。
後麵的老伯正要進去,被向平一把攔住了。
“他一個人進去就行了,你們請回吧。”
店老板扶著父親,也不敢回複什麽,兩人就是掉頭走了。
“等等,這件事希望不要再有別人知道了,這是你們的封口費。”
老伯沒有接,隻是問了一句:“你說,這裏還會有回到唐國的一天嗎?”
“會的。”
“本來我也是想的,這是一個老人家的心願罷了,不過現在老頭子我倒是不希望了。”
“為何?”
“哈哈哈哈,這天底下哪裏來的那麽多為什麽,唯心而已。兒子,回家!”
向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這父子二人的背影,轉過身就守在門口,等著風羽出來。
風羽來到這裏,自然不會隻是看一眼那大門,哪怕是已經天黑了,也是總該看一遍它的全貌。
雜草叢生,不過一劍之事,庭院很多都沒了半點痕跡,早就被鮮血給染爛了。
堂屋裏,到處是蜘蛛網和灰塵,連個搭手的地方都沒有。
“嗬,還真破啊。”
倒是意外,晉國夏國都不曾讓人來處置這裏,就好像讓它自己就這麽消失一般。
閉上眼去感受,風羽好像做夢一樣,周圍很多人來來回回地走著,有說笑的,有耍小心眼的,還有暗藏禍心的,形形色色。
最顯眼的還是爹和娘,坐在吧主座上,微笑著迎接任何人。
還有不少熟人,天爺爺胡子還沒白,不過倒是跟在管家後麵幹活兒,小院子的水池旁,多少小孩兒在打鬧,隻有那繈褓中的嬰兒還在啼哭著。
……
“嗬,難道是我年紀大了?怎麽還做這種夢?”
大夢一場,睜眼也不過小半個時辰,但風羽覺得自己經曆了這個家族裏的很多。
看著那一輪明月當空,風羽舉著手中的君邪劍迎著那冰涼的月光。
“爺爺,好像這裏也不是很適合我啊,隻有傷感,沒有喜悅。您老可是說了,隨心而動,我的心,不在這裏吧。”
向平等到風羽出來已經是徹底的夜晚了,不知何時,但家家戶戶都是點出了燈火。
“走吧。”
“殿下如果懷念,明日可以再來,白天也能見的多一些。”
“不必了,明早啟程,你們公主殿下不是還在上京城等我嗎?”
“好。”
在這曾經思念過無數個夜晚的西州無雙城,風羽也隻是住了一晚,那從未有過的情緒也隻存在那一天。
向平駕著馬車,但總覺得從那大宅裏走出來的風羽還好像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說不上來,但人還是那個人。
繞過碎葉城,半個月的時間,兩人終於是到了上京城,那城門口一隊士兵早已等著。
“末將恭候多時,大人,懷王殿下,請。”
“駕~”
風羽一直獨自在馬車裏,有什麽人來接都不關他的事,不過他對這明婉卿越來越好奇了。
皇宮裏,明婉卿在一處別院裏喂著魚,旁邊還坐著皇帝和夜子櫻。
“你到底想要什麽?”
“父皇,我說了啊,我要那張龍椅,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這麽多年,你一直都在假意逢迎,將朕和雷門都給玩轉股掌之間!真是好心計啊!”
“父皇,話不能這麽說,女兒也是被迫無奈。總不能看著這夏國基業在您手上毀了吧,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您不稀罕,可還有別人在。”
“這麽久了,你倒是第一次把話跟我們說的清楚,難不成你要稱帝?你四哥現在在哪兒?”
“別著急啊,夜姨可都還沒說話呢。父皇,您放心吧,隻要您給出的誠意足夠,四哥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哼,你當真以為囚禁我,我就會給你玉璽了嗎?做夢!”
明婉卿一把把魚食一骨碌扔進了湖水中,旁邊的丫鬟拿來繡著金龍的金色龍袍穿在身上,看的明帝更是氣氛不已。
“有客人到了,我得去見見,說不定他會幫我呢。”
明婉卿笑著離去,表情還是一樣,但眼神裏早已沒了那純真,哪怕是假裝的純真。
風羽在向平的引領下來到了那來過的尚書房裏。
“懷王殿下稍等片刻,公主馬上就到。”
風羽喝著茶,直接坐了下來,一點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
他這段時間除了修行,也從頭思考了一下這明婉卿身上發生的一切自己所記得的事。
“哎呦,懷王殿下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啊。”
“難道不是你找我來的?”
“哦哦,想起來了,是我請你來的,算算大半個月了吧,我還以為你會在西州住上一段時間呢。”
“許久不見,你的廢話變多了。”
“咱們倆不至於一見麵就聊公事嘛,談談人生理想不好嗎?”
“我和你之間沒什麽人生可談,你我不是一路人。”
明婉卿就這麽直接坐在了隻有皇帝才能坐的地方,沒有半點不對勁的眼色。當她坐下的那一刻,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變得深不可測,難以捉摸。
“既然要開門見山,那就直說了。懷王殿下可曾記得,你我商量過合作?”
“記得,但並不代表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就會做什麽,你應該清楚我的性格。”
“這是當然,不過我記得好像我已經救過你兩次了吧,堂堂王爺,報答一下小女子總該不礙事的吧。”
風羽看著明婉卿的穿著打扮和這處事之姿,怎會猜不到她的野心。
“看來你當時和我說過的合作便是北境一戰,對與不對?”
“是。”
“你說服你父親出兵助我的緣由是,你搞定了雷門,而且南部唐國會在與晉國的戰場上祝夏國一臂之力。”
“是。”
“雖然是大勝,但也消耗了夏國本就衰弱的實力,這才是你的機會,你養的那支軍隊從來就是為了奪位。”
“是。”
“真是妙計啊,天下皆弱,你夏國,不,隻是你,一躍成為勢力最強的一方,倒是藏的夠深呐。”
“多謝誇獎,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我今日可是知無不言哦。”
風羽看著她這有些爛漫的性子,若是以前還能信上幾分,但現在隻是覺得有些後怕。
“你讓向平接我,恐怕早就想要讓我和西門武之間有個了結了吧,你是如何知道的?”
明婉卿起身走到風羽座位跟前,帶著微笑,“那你知道為何夜天會突然決定去大理城嗎?”
風羽頓時殺機畢現,那門外的向平刀已在手中,隨時都準備好衝進來。
“向叔,不必緊張,他不會對我動手的,因為他還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事。”
向平收起了刀,也是走遠了,不再待在門口,這也是明婉卿的意思。
明婉卿看著那書房外的明媚陽光,臉上也是從不吝嗇那美麗的微笑,長大了些,也更嫵媚了起來。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