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毓琳來到明府,容若明顯和以前變得不一樣了。從前,他一直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隻有和自己的知己好友在一起時才會侃侃而談。除此之外,他在府中甚至鮮少與父母交談,每日隻是按時去請安罷了。
而自從毓琳來了之後,容若便成為了毓琳處的常客。每日除了讀書習武和陪伴聖駕以外,便是到她那裏坐坐,談文論詩,閑話家常。這樣一來,容若如果有了什麽不開心或是鬱結在胸的事情,都會和她說一說。時間一長,他不再如原來一般沉默寡言了,變得喜歡與人交流了。在和明珠二人請安之餘,也會坐下來與他們聊一聊了。這讓他們十分欣喜,但是卻不知道容若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都是毓琳的功勞。容若原來之所以寡言,是因為他心中有太多的事情,卻無人傾訴,這樣一來,久而久之,也就將自己的事情深深地藏在了心底。而現在有一個人可以傾聽他的心聲,可以為他排憂解難,所以他的心中便不會在有那樣多的心結。所以便越來越健談起來。明珠和夫人見他現在肯和他們溝通,都十分開心,尤其是明珠,臉上都多了幾分笑容。這讓容若覺得很是高興,也讓他對毓琳心存感激。
對於容若來說,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和毓琳的交談了。通過和毓琳的深談,容若發現她的確是一個極機敏聰慧的女子,非普通的女兒家可比。甚至可以說,她的才華並不在自己之下。每每談到學問上,她的獨到見解與細致的思考都會使自己受益匪淺。不光是閑暇之餘的那些風雅詩詞,甚至是談及家國大事,曆史興衰,她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睿智程度與淡然的心態,甚至是男子都難以匹敵的。和她談論一番之後,容若都會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所以,他總是說毓琳都可以算作是自己的良師了。
而另一方麵,他自然也有私情在
其中的,不知怎的,自從毓琳來到府裏,他隻要是一日不見到毓琳,就會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些什麽。無論他有什麽煩惱,隻要坐在毓琳的身邊,看著她美麗的麵容,聽著她和自己說話,便會覺得開心不已。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是他從來都沒有經曆過的。
他心中知道,自己是極喜愛毓琳的,甚至,他希望可以將毓琳留在自己的身邊一生一世。但是他卻從來都不敢和她很明白地點破自己的心跡。不是他不願意說,隻是每每稍稍有一點觸及情事,毓琳都會變得極其愚鈍,仿佛根本就不理解他的心思一般。這讓他覺得,毓琳根本就是對他無意的。她將自己的心牢牢地鎖了起來,容若不知道她到底要什麽時候才可以敞開心扉接受自己。
一開始毓琳不肯觸及此事還尚可理解,因為那時她並沒有打算要留在明府一輩子的,她時常都在想著能夠回到自己家中,陪在老父的身邊。可是,就在一年之前,噩耗穿來,毓琳的父親也因病永遠地離開了。當她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悲痛不已,幾欲昏厥。連忙打點了行裝回去為父親送行。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眼中已經有了一種深深地絕望。自此之後,她果然要孑然一身了……容若以為,毓琳既然已經沒有了家,那麽肯定是要長長久久地呆在明府了,況且阿瑪額娘都安慰她說,今後明府就是她的家了。這樣一來,她就不能再回去了,也就有可能接受自己的心意了。可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毓琳在為父親奔喪回來之後,竟然將心門鎖的更死了。無論容若如何去提點,她都不肯往那個地方想,就好像是在故意去躲避一般。這樣讓容若感到十分地煩惱。
為什麽她就是不懂自己的心意呢?
其實,聰慧如毓琳,怎麽會不了解容若的心意?她之所以選擇不點破,是因為自從
來到明府,她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尤其父親也離開自己之後,她就要長久地在府裏住下去了。這裏不是自己的家,她隻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雖名為小姐,可是自己畢竟不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啊!一種簡直可以稱為是自卑的感覺一直緊緊地纏繞著她,使她時時感到窒息。
如果大家待她極好,她覺得大家都把她當成客人,沒有把她當成一家人看待;但若大家怠慢了她,她又覺得難過,認為大家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不重視她。這種感情上的矛盾讓她時時刻刻都不得安寧。她總覺得,府中有人對她有意見,都認為她清高孤傲,自視不凡,時時都置人於千裏之外。而越這樣想,她便越來越不願意和別人走得近。其實,也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她不過是用這種“驕傲”來掩飾自己的自卑,維持自己的自尊罷了。如果連這一點自尊都沒有了的話,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活著的價值。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總是鬱結於胸而久久不能派遣,眉目之間也時常含有著化不開的憂愁傷感。隻有容若來到她身邊時,她才能暫時放下憂愁,在與他的交談中從心底裏感到快樂,感到溫暖。
她知道,容若是真心待她的,而她也早已將容若看成了自己在明府的唯一依靠。她是喜歡他的,也希望能夠永遠都陪在他的身邊。
沒有人知曉,她每日是怎樣地盼望著容若的到來。她每天都會倚窗而望,眼睛緊緊地盯著那扇小小的院門,每隔一會兒就會喚珠兒去看看容若是不是已經到了。若是還沒有到,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是無法平靜下來。而當她看到容若的身影之時,喜悅便會如同雨後的鮮花一般瞬間綻放開來。但是,她卻從來沒有讓容若發現自己這樣的心情,因為在容若進屋之前,她早已經坐在書桌前捧起了事先放在那裏的書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