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鎮國公張清古,從前因為孫子張鴻朗一事,跟林知晚和江慕雲有過節,這個時候,難免奚落幾句。
“慕王爺去虎嘯營走馬上任,出出力也好,不然,待在盛京城中,也是閑來無事,真的能管好邊境雜事,那也很厲害啊!”
如果是個武將,他將邊境處打理得井井有條,那是本事。
可一個要追逐帝位的皇子,遠派到那裏,就是埋沒了!
張清古的奚落,大家都聽在耳裏,想笑不敢笑。
在這裏,真正站在江慕雲的立場上,也沒幾個了,季柔慧算是一個。
看見場上氣氛不對,季柔慧也捏了一把汗,縱觀全場,怕是沒有什麽人願意替江慕雲說話了,而她一個後妃,也隻能打擦邊球,否則肯定會被別人說是後妃幹政的。
季柔慧起身,給太後倒了一杯水,笑道:“慕王爺真的去了那麽遠,一年半載一定回不來,太後膝下的孫兒全都在近前,想見哪個不消半個時辰便見到了,如果真是這樣,太後一定惦記王爺!”
硬的來不了,隻能來軟的了。
太後一向疼愛江慕雲,季柔慧把這個難題拋給太後,希望太後能說些什麽,好緩解一下危機。
至少,能拖延時間,讓江慕雲再想想辦法。
皇上皇後都看著太後,想聽聽她是什麽意見。
如果太後真的阻撓,那皇上不得不再做打算。
太後麵色沉著,淡淡道:“為了南越的安危和社稷,如果真的有必要,哀家和皇上都要衝到最前麵,身為哀家的孫兒,吃這點苦頭,也算不了什麽!”
太後的說法,讓在場一大半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有打亂棋局。
季柔慧笑容微僵,默默的做回原位。
作為一個後妃,她隻能言盡於此,再多勸言,急功冒進,把自己也折損進去,這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對於太後的態度,皇後也十分滿意,笑眯眯道:“慕雲這孩子,從小就很有擔當,有勇有謀,在他們兄弟之中一直都是佼佼者,這等重任交在慕雲手裏,莫說皇上放心,本宮也認為,平亂的勝算可以達到八九成!”
張皇後把江慕雲誇得無所不能,不就是為了讓他順理成章的去北燕邊境?
這樣一來,她無疑是解決了心腹大患。
強勁的敵手江慕雲遠離盛京城,那麽她和兒子江胤雲隻需要對付一個弱一點的江槿雲就行了!
這個時候,皇後一派暗暗的和江槿雲站到了同一陣線。
不光這樣,皇後還跟江胤雲說:“等慕雲回來,一定要好好教一教胤雲管理軍營之策,胤雲,你可不能因為是兄長,就不謙虛受教啊!”
江胤雲眼大無神,有一顆聽話的心,一板一眼拱手道:“兒臣謹記母後的教誨!”
看到江胤雲這股子不機靈的刻板勁兒,江槿雲和花令宜笑得都十分溫和。
嗯,把江慕雲趕走,就算皇後再厲害,江胤雲自己不爭氣,又有什麽用?
皇後和槿王兩派,你一言我一語,快把這件事都給定下來了。
江慕雲最忠實的那些部下,看到這些人欺負江慕雲,心裏又急又氣。
他們急得是,江慕雲怎麽都不反擊呢?至少還嘴也好啊!
氣得是,現在江慕雲也沒有什麽還嘴的餘地!
可是他們實在是看不下去。
季銘禮已經忍了很久了,他剛站起身來,就見江慕雲也起身,還給他使了個眼色。
季銘禮這才坐了下來,眼睛放著亮光,期待著江慕雲化解危機。
見江慕雲好不容易有點反應,皇上的心稍稍定了點,微微一笑:“這樣看來,這件事情隻有慕雲你才能辦好啊!”
江慕雲勾唇一笑,沒說什麽。
人還是一樣的人,笑容也是如從前那般慵懶不羈,可是換了一種情況,大家就感覺他的笑容很無奈似的。
江慕雲沒有反抗,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皇上便繼續道:“那……你去了之後,趕緊平定禍亂,別讓後患繼續蔓延下去,再好好整頓整頓邊境的治安和虎嘯營的風氣。”
說到這裏,皇上一臉欣賞的表情:“如果真的能辦好,慕雲啊,你是為南越解決了多大的危機啊!南越的後世人都會感激你的功德!”
皇上掃了眼眾臣,大家十分機謹,立刻山呼萬歲,高聲唱誦:“皇上聖明!”
被人捧起來,皇上自然很滿意,但是到了這一刻,沒有得到江慕雲肯定的回答,皇上這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這便笑問。
“大家對你的期望都很大啊!慕雲,你意下如何?”
聽聽,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所有人都把事情敲定了,再來問他願不願意?
你這個皇上都下了命令,如果他不願意,豈不是真的證實有逆反之心?
此刻的江慕雲,腹背受敵,無可奈何。
江慕雲笑得雲淡風輕,如同以往接下皇上的指令那般,一點都看不出不甘心或者不情願,他拱手應道。
“兒臣,遵命。”
一場百花宴,以一朵正為盛放的花兒的凋零,作為結束。
眾人心滿意足地走出宮廷,登上了馬車之後,林知晚才卸下了全部的心防,不敢置信的質問江慕雲。
“為什麽?為什麽答應下來?”
方才那個局麵,林知晚沒有一丁點發言的權利,一旦開口,隻會給江慕雲找麻煩。
那一句句言語,都在無情的逼迫著失勢的江慕雲,林知晚心裏的火氣一點點的增加,燃起的滔天憤怒快要讓她爆炸。
直到上了馬車,她才能問出口這一句,為什麽。
江慕雲倚在車壁上,動作仍是懶懶散散,如琉璃一般明澈的眼神含著笑,卻怎麽看,都覺得……哀傷。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林知晚怔怔然,所有的怒火都被他眼神中的哀傷全數澆熄。
這不該是驕傲的江慕雲,他的眼神隻能是傲然的,怎麽會,怎麽會……
盡管林知晚不想承認,很多事情都在一夕之間,改變的很徹底。
仿佛有一口悶氣,就堵在嗓子眼裏,讓林知晚發聲都很艱難,聲音很是幹澀。
“非去不可嗎?就沒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