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什麽表情,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張鴻朗優柔寡斷,處處留情,也該有人敲打敲打他了,否則,不知道要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名號,要去害了多少良家姑娘。”

聽到這話,張清古的老臉一僵,一顆心像是大鼓一樣咚咚直跳。

跟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他自己聽得出來,皇上也嫌惡張鴻朗了!

沒想到,皇上嫌得還不止這一點,又說道:“慕雲自出生之後,朕便封他為慕王,文武百官都需敬他畏他,他教訓教訓張鴻朗,朕想,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這話一出,眾人都不敢抬頭,因為皇上生氣了。

張清古嚇得抖了抖,伏得更低。

他剛才稱江慕雲為’慕雲‘,可皇上說了,文武百官都得敬畏江慕雲,而他怎麽能直呼一個親王的名字呢?

可見在皇上眼裏,張清古對江慕雲的態度太過盛氣淩人了,一個外戚之家,竟然敢對皇子不敬?還有沒有把皇上放在眼裏了?

意識到這些,張清古已經冒了一腦門的熱汗了,忙道:“皇上教訓的是,老臣多謝慕王爺管教這個逆子!”

江慕雲勾勾唇:“外祖父您客氣了,咱們都是一家人,這是我應該做的。”

氣氛很僵,幾乎沒人敢站出來再為鎮國公或者張鴻朗說話,張皇後打了圓場。

“皇上,就像您說的那樣,這是鎮國公的家事,咱們不好插手,就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吧。”

皇上自然懶得管他們張家的破事,主場便又交還回去了。

有了林知晚、林愈、老夫人這些靠山,林知綺就更要爭出個所以然來,才可以罷休。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今天過來,是一定要求一個名分的,這是張公子應允我的,也是我應得的。”

話說回來,林知綺討要名分,那可不是簡單的過門就行。

丞相府的門第也很高,嫡次女嫁人,那肯定是正妻。

可是,張清古又怎麽能願意讓林知綺一個小丫頭片子揉圓搓扁?

聽她說了那些要求,張清古不敢像是之前那樣暴跳如雷,卻也忍著怒火,冷聲告誡張鴻朗:“這是咱們的家事,也是你的孽事,你該來決定。決定權在你手裏,你可要想清楚。”

張鴻朗已經被下人扶著坐到了椅子上,還保持著清醒。

曹月娘冷哼一聲:“張公子,你可別在一念之差上,鑄成大錯!”

林知綺也絲毫不退讓:“張公子,我們說好的,難道你真的要對不起我嗎?”

張鴻朗看了看於家和丞相家兩邊,一個頭兩個大。

就怕孫子再做錯決定,張清古咬著牙,再施加了壓力。

“我告訴你,迷途知返,尚且可以有悔改的機會,若是你繼續錯下去……從今以後,不許你踏進張家的大門,在外麵你願意如何便如何,不許依靠張家的聲名過活!”

張清古是要完完全全地斷了張鴻朗的後路,逼他和林知綺斷了關係。

“祖父……”張鴻朗低喊了一聲,當時沒忍住,就哭了出來。

根本沒有人同情。

江慕雲低低笑了幾聲,又出來主持公道了。

“外祖父啊,你這樣逼著表弟,太殘忍了!“

張清古瞪著眼,他殘忍?若不是江慕雲這個家夥搗亂,恐怕事情早就解決好了!

然而,現在的張清古卻也是敢怒不敢言,空空頂著一個國舅爺的頭銜,什麽事都不敢做。

江慕雲出了個折中的點子:“不如這樣,等表弟決定好了,再來決定他要娶哪一個,否則,現在強行拜堂,日後過得不幸福,那也是對於家小姐的不負責任。”

聽起來,江慕雲難得做了一個得體的決定。

大家都點頭稱讚,但這不代表於家人就同意了,比如曹月娘,她急得跳起兩尺高。

“都已經把榮錦迎回來,差兩個頭就拜堂完婚了,現在你們說取消就取消?把我們於宅的麵子往哪裏擱?”

若是這話由於修遠說出來,眾人尚且還可以接受所謂的‘於宅的麵子’,然而說話的這人卻是一個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姨娘……對,在大家眼中,做了主母也改變不了她骨子裏卑賤的事實。

不光是曹月娘著急,新娘子急得直接扯掉了蓋頭,露出她那美豔的容顏,向張鴻朗說道。

“夫君,你和她有誓言有真情,難道要就這樣不管我了嗎?”

都站在這喜堂中央,林知晚離那於榮錦不過是三五步的距離,她微微眯了眼,想要看仔細這個奪她夫君、搶她嫁妝還要殺她滅口的姐妹。

於榮錦的美麗,是那種明豔的美,就像太陽一樣燦爛。

而從前的於梁淺,則是冷豔的美,令人難以很快的親近,就像是寒冬臘月的梅花,好看卻無人願意冒著嚴寒去欣賞。

從前,她就被於榮錦這張溫暖溫柔的臉欺騙著,相信了於榮錦很久很久。

沒有想過,她還會有和於榮錦再一同出現的這一天。

沒等張鴻朗反應過來,張皇後一聲冷喝,驚得於榮錦手一鬆,蓋頭都掉地上了。

“未婚女子隨意掀起蓋頭,你也太放肆了!”

這的確很有講究,張皇後生氣,那是因為她怕這些講究會禍及張家。

於榮錦她們母女三個當場愣住,兩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了。

於宅,於榮錦於榮妍她們所見過的達官顯貴,不過就是來府中求於修遠治病的那些,真正的人物是不需要來求的,於修遠會主動上門。

而於梁淺則是跟著於修遠出入太醫院,甚至有一次,有幸一同進宮,去給皇上皇後配藥,見過太多世麵。

因此,當著皇後的麵,於榮錦會失禮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皇上生氣大家不敢動,皇後生氣,大家也怕。

氣氛凝重之時,林知晚蓮步輕移走過去,撿起地上的蓋頭,站在於榮錦麵前,笑得雲淡風輕,輕聲囑咐道。

“於二小姐,女子自己掀開蓋頭不吉利,沒有聽說過這樣做,會不能白頭偕老嗎?”

望著林知晚那雙清澈又美麗的眼睛,於榮錦的心跳忽然變得亂了起來。

她總覺得這樣的目光,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