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星入獄。

沈夢初並沒有騙人,她確實寫信告訴了沈正川,沈如星惹上了人命。

沈正川對於這個女兒,心裏都是她平和乖巧的樣子,不能想象她竟然有一天會惹上人命。

雖說大嶽國階級分明,可荷花並不是王府的仆從奴婢,她雖然貧困,可是平頭百姓,甚至現在還是朝廷重點幫扶的流民。

最近流民越來越多,本就有暴動的風險,很多地方已經不平靜,這個關頭上,沈如星殺了一個流民?

她怕不是瘋了。

沈正川回信說,讓府衙公事公辦,把沈如星扣押起來,他身體已經大好,不日就會起程往安陽來。

府衙雖然抓了人,但仍舊很給安陽王府麵子,並沒有對沈如星做什麽,隻把她關在一間屋子裏,不許外出就是了。

沈如星從一個大牢籠,到了小牢籠,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從沈夢初從京郊回來,她就一直在被關禁閉。

她不過就是打死了一個小丫頭,對方不過是沒錢沒勢的平民百姓,又不是世家貴女,這很嚴重嗎?

沈如星可能永遠不會明白這件事,如同她永遠視人命為草芥。

荷花死了,荷花娘哭死過去好幾次,可是荷花卻還不能安葬,她身上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痕,需要府衙的人驗傷,需要仵作查看死因。

一想到女兒的屍體不能入土為安,甚至還要被驗屍,荷花娘根本接受不了,她大喊大叫,哭鬧過不知多少次,請求沈夢初讓她女兒入土為安。

沈夢初又何嚐不願,可如此一來,荷花就真的白白送了性命。

沈夢初盡力安撫荷花娘,同時難免每日自責,一時間人也瘦了不少。

於是在事發後的第三天,秦昭登門拜訪,他看到沈夢初癟下去的臉頰和黑眼圈,眉頭緊皺:“初初,行凶者是沈如星,你本無過錯,切莫懲罰自己。”

沈夢初苦笑:“這道理我當然懂得,可看到荷花娘那傷心的樣子,我……”

“沈如星此舉是在找死,眼下皇上因為安撫流民不利正在發脾氣,她竟然在此關頭殺了一個流民,還是個幾歲的小姑娘,這一次,沒人能救得了她。”

“那可不一定,”沈夢初道:“我父親疼愛她十幾年,不要輕看父母之情。”

這一點沈夢初很清楚,雖然她一直不待見自己這個庶妹,可也沒想過要怎麽樣沈如星。

因為這個妹妹雖然不笨,但那些三腳貓的計謀也不太夠看,可如今不同。

從上一次她從鄔巷雇人要毀沈夢初的清白,到這次再見到沈如星,她已經明顯感覺到沈如星的戾氣越來越重,心思越來越不安分,想法越來越過激。

沈夢初自然不可能坐等她來害自己,說到底,沈如星走到這一步,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秦昭思索之後也道:“安陽王是性情中人,真如你所說,也不是不可能。”

沈夢初和秦昭又說了一些秋獵的事情,秦昭還帶來一個消息,似乎有一些鄭姝的蹤跡了。

鄭姝一路往邊境走,遇到秦昭一個朋友,朋友事先收到過秦昭的書信,請他幫忙留意鄭姝的蹤跡,沒想到還真被找到了。

“初初,你猜猜鄭姝去邊境幹什麽?”

“邊境,”沈夢初眯眼想了一會兒,遲疑道:“難道是要去參軍?”

秦昭點頭:“正是,那丫頭一路往北,竟然是要去參加北衛軍。”

“東西南北四麵軍,北衛軍條件最為艱苦,常年駐紮在寒冷的北域邊境,她一個世家小姐,跑去做什麽。”

“你們對鄭姝的了解都有限,她可不僅僅是一個嬌滴滴任性的姑娘,她心裏有抱負。”沈夢初輕聲道:“可直接跑到北域參軍也太誇張了,是否可以和你那位朋友說一聲,看顧一下鄭姝,我寫一封信,勸勸她。”

秦昭點頭同意,沈夢初立刻吩咐準備筆墨,給鄭姝寫了一封信,裝好之後給了秦昭。

“鄭姝一向任性,你確定能勸得動她?”

沈夢初沒應聲,反問道:“江北王府現在知道她的去向了嗎?”

“還沒有,但應該也很快了,江北王的消息網非常快。”

“好,那這封信就能勸得動她。”

“這麽神?”秦昭挑眉,沒再多問,把信收了起來:“過幾日就是秋獵,初初要不要去挑一匹馬?”

沈夢初笑:“你以為這是在雲京?在這最大的馬場是我安陽馬場,我還需要挑馬。”

“好大的口氣,”秦昭也不惱,笑眯眯的:“既如此,我倒要去賽場上看看初初的馬術了。”

“你少來,那麽多世家公子是你的對手,你還要來和我比。”

沒說幾句玩笑話,稚鬆就來叫走了秦昭,快秋獵了,秦昭本就忙得很,又叮囑了沈夢初幾句就走了。

傍晚,孟昱回來了,聽說了荷花的事情,思考了幾秒,方道:“大小姐,這事雖說是二小姐咎由自取,但有一個人不得不防。”

“趙姨娘?”

“大小姐聰慧,”孟昱道:“眼下周姨娘變成王爺的枕邊人,趙姨娘多次受挫本就不甘心,如今自己女兒又惹上人命官司,大小姐要小心她狗急跳牆。”

不得不說,孟昱真的是料事如神,僅僅在他說完不久的當天夜裏,沈夢初就知道了什麽叫做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