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白怒道:“裴綰綰,你最好搞清楚,你現在除了沈府,還有何處可去!”
說罷,他一拂袖,轉身回房。
兩人不歡而散。
兩日後,家仆早早地起來,在府中忙活。
琉璃被吵醒,懶懶地抬起窗子,她看了看院外動靜,瞬間清醒了不少。
“吉祥!吉祥!”她去推還在沉睡的吉祥,“你看看,外麵這是在做什麽!”
吉祥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往外看去。
“這是在準備聘禮!”她很快反應過來。
琉璃也回過味兒來。她定睛看看外麵一台一台的木箱:“已經將近五十抬了!我們姑娘當年嫁進來,隻給了三抬……”
她心疼裴綰綰,險些落下淚來。
吉祥給她擦去了淚,抓起琉璃的手:“走,我們找姑娘去。”
兩人衝進裴綰綰房中。裴綰綰已然醒了,正坐在銅鏡前梳妝。
“姑娘,外麵……”琉璃跑過去,跪到裴綰綰腳邊。
“我知曉。”裴綰綰道,“你給我簡單梳個發髻。”
“是。”琉璃就算萬般憋屈,也忍住眼淚,仔細給裴綰綰梳妝。
“爹娘和哥哥在世時,最喜歡我穿紅裙。吉祥,你去把我櫃中那件團花百蝶鳳尾裙拿來。”
吉祥應聲。兩人伺候裴綰綰梳洗完畢。琉璃耐不住問道:“姑娘,你真的要縱容那個賤人欺壓了你去?”
“縱容?”裴綰綰往發中推了一支發釵,“她值得我去煩擾嗎?”
琉璃恍然。
裴綰綰淡淡道:“去看看兩個鋪子。”
琉璃和吉祥收拾穩妥,立時扶著裴綰綰,往院外走去。
沈修白正在院中指揮著家仆,他瞥見裴綰綰,笑道:“夫人早啊。”
他十分期待裴綰綰暴怒的樣子。
然而,裴綰綰隻是淡淡看他一眼,笑著福了福身,道:“夫君早。我還有事,先出府了,你繼續忙。”
沈修白看到她這個不鹹不淡的樣子,愣了一瞬,眼見裴綰綰都要踏出府門了,才堪堪回過神來。
“裴綰綰!”沈修白叫住她,“你就沒點反應?”
他刻意指了指身後正在給葉芝芝準備的五十抬聘禮。
“我該有什麽反應?”她看了看聘禮,佯裝聽不懂,眼見沈修白要按捺不住,“哦”了一聲。
“說起來,我鋪子還需要兩個長工,你要不要替我找找?”
“長工?”沈修白還真仔細想了想,“南邊碼頭有幾個……不對,裴綰綰,你就沒什麽表示嗎?”
裴綰綰挑了挑眉:“這些是你給葉芝芝準備的聘禮嗎?”
沈修白頗有些驕傲地叉了叉腰,笑道:“正是,比當年你的嫁妝還多了九抬。”
裴綰綰“噗嗤”一笑。
吉祥先反應過來,笑道:“老爺好生糊塗。我們姑娘當年抬進來的嫁妝,可是金絲楠木箱,每抬皆需四個男丁才可離地,而你這……”
她淡淡搖了搖頭:“每個箱子可比我們姑娘當年的,小了不止一半呢。”
裴綰綰接著道:“況且,按大慶朝的風俗,女子嫁妝需是男子聘禮的一倍往上。你將三瓜兩棗堆一塊,湊成一抬,也該想想葉芝芝能不能備得起。”
“我……”沈修白啞口無言。
裴綰綰道:“我先告退了。琉璃,吉祥,我們走。”
說罷,便頭也不回,帶著吉祥琉璃離開。
“哈哈哈哈,你沒看見剛才沈修白那臉,都氣綠了!”
一出府門,吉祥就禁不住笑出了聲。
琉璃也笑道:“剛才你們說話的時候,我湊過去看了看其中一抬,裏麵隻有一套茶具,也難為他,給準備了個這麽大的箱子,綁了個這麽大的花!”
裴綰綰也笑的肚子疼。
“好了好了,咱們也該止住了。不然一會兒那個小心眼的男人瞧見了,又該偷偷記仇了!”吉祥道。
三人都輕輕咳了一聲。裴綰綰道:“帶恒公子私印的牌匾刻了沒有?”
“刻完了,”吉祥道,“下午建平就去取來。”
說罷,她似是想起來了什麽,道:“徐氏家那個小石榴有信了,咱的人又在大慈恩寺附近看見過她,由一個老頭看著。”
“大慈恩寺……”裴綰綰想了想,“那咱下午再去瞧瞧鋪子,先去大慈恩寺碰碰運氣。”
三人決定,當即就去了鬆翠山。
鬆翠山距離皇城不遠,很快就能到達地方。
隻是瀕臨山下時,裴綰綰三人卻遇到了一支鑾儀。黃轎紅頂,赫然是皇家儀仗。
三人忙隨著周遭百姓跪下行禮。
琉璃好奇,趁著人群還燥亂,戳了戳旁邊一個嬸子,問道:“嬸子,這是哪個王公貴族的儀仗啊?”
那嬸子是個熱心的,壓低聲音道:“皇家儀仗不常見,你不知道也正常。我給你仔細講講吧。”
“咱大慶呢,天家儀仗都是紅頂,代表如日中天。陛下的呢,是明黃色的轎身。後宮各位娘娘的呢,乃是粉色轎身;諸位殿下的,就是金黃色的轎身。”
琉璃瞧了瞧儀仗,道:“這難道是…某個皇子殿下的轎子?”
“正是大皇子的,”那嬸子道,“我婆家一個侄兒就是皇家外衛,給我透露了不少密辛。宮中最得寵的呢,是德惠貴妃。隻是前些日子選秀,又新晉了位貞婕妤,勢頭不小。”
“而且啊,這貞婕妤,據說是先孝賢皇後的親妹妹。她甫一晉位,就要將孝賢皇後誕下的大皇子,接回宮中。”
“這大皇子,之前不在宮中嗎?”琉璃問道。
嬸子道:“據說啊,因著德惠皇貴妃在後宮風頭極盛,陛下為了給大皇子避禍,養在宮外了。”
琉璃點點頭。裴綰綰悄悄扯了琉璃一下:“這裏耳目眾多,聽聽就行了,不要宣揚,免得惹禍上身。”
“我知道,姑娘。”琉璃湊到裴綰綰耳邊悄悄說,“要是老爺和夫人還活著,說不定你也能嫁給皇子呢!”
“別胡說。”裴綰綰小聲訓斥。
“欸,”茫茫人群中,遙遙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裴綰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