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城市總是能帶給人不一樣的平和與安寧。

江渺渺和喬南吃過飯後,肩並肩走在沿海的公路上,愜意又閑適。

他們選了一條遠離風景區的路線,除了偶爾有車經過,幾乎沒什麽行人。

他對這兒非常熟悉,江渺渺看出來了。

此刻,她的手被喬南握在手心裏,她微微動了動手指,察覺到異樣的他轉過頭來,就聽見她問:“你以前在這兒待過?”

何止是待過。喬南“嗯”了一聲,“我是在這兒讀過一陣子書。”

“不是美院嗎?”江渺渺記得夏小可跟她說過他的學校,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兩個人慢悠悠地往前走著,遲遲沒聽見喬南的回話,她就又側頭看向他,結果對上了一雙戲謔的眼睛。

“小姑娘不錯啊,打聽過我?”

“誰打聽過你……”江渺渺快走兩步,卻因為手被牽著,瞬間就被掙了回去。他嗅著她發間的香氣,心情格外舒暢。

他在這裏讀過一陣子建築,後來覺得自己其實最感興趣的還是繪畫,所以才又重新報考了美院。

他的人生,似乎事事都與他叔叔有關。

江渺渺反握住他的手,安慰一般地捏了捏他的掌心,被他拉起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正式開始拍攝的一天開始了,江渺渺起了個大早,睡眼惺忪地刷著牙的時候,接到了喬南的電話。他是打過來叫她起床的。

其實江渺渺經常在各地東奔西跑,作息時間也不規律,早上早起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簡直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偏偏喬南覺得她就應該方方麵麵地都被保護著才對。

兩個人約好一起吃早點,江渺渺到樓下的時候,喬南已經等在了那裏。

真是二十四孝男友,她心裏默默地驕傲了一下,開心地飛奔過去,想嚇他一下。卻沒想到他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猛地抬起頭來。

她急急地刹住腳步,在他麵前停了下來,身上背的相機因為慣性往前頂了一下,直直地撞上她的胳膊肘。

喬南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彎起來看了一眼,倒是沒什麽事情。“跑什麽,疼嗎?”

“喬南?”江渺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兩個人一起側頭看過去,隻見一個短發姑娘窈窕地緩步走過來。

“曾瀾?”他微微眯了眯眼,“你怎麽在這兒?”

“我還要問你呢。”對麵的人摘下墨鏡,審視一般地看了江渺渺一眼,“江小姐?是吧?”

是在臨江塔是遇到過的那個人,江渺渺對她印象很深。

“上次沒好好打個招呼,你好,我是喬南的未婚妻。”曾瀾伸出一隻手,友好地衝江渺渺笑了笑。

“你有病嗎。”喬南冷靜地把江渺渺往身後攬了攬,像是要把她藏起來一樣。

江渺渺記得上一次見麵的時候,曾瀾就說過類似於他倆之間有什麽事情的話。她拽了一下喬南的衣角,從他身後探出身來,定定地看著曾瀾,開口說道:“不是吧。”

曾瀾和喬南同時看向她,就見她雙眉微微蹙起,“上次喬南當著你的麵跟我解釋說你們之間沒什麽,你那時也沒反駁呀。”

曾瀾愣了愣,輕笑出聲,“行啊你喬南,女朋友真淡定。”

“是我看上的人。”喬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側身把江渺渺往懷裏一攬,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他心情很好地攬著江渺渺的腰往外走,絲毫不再搭理被落在身後的人。

Y市有個做千張包做得很好吃的路邊小店,距離有點遠,喬南專門開車帶她過去想讓她嚐一嚐。說起來,霖市什麽好吃的吃不到,但是喬南就是想讓她嚐遍自己吃過的所有美食。

兩個人肩並肩地坐在一起,兩碗熱騰騰的千張包粉絲湯端上來,江渺渺興致勃勃地喝了一口湯,邊“嗯嗯嗯”地表示好喝,邊從湯裏撈出來一顆魚丸塞到嘴裏。

天空萬裏無雲,連風都不怎麽吹。

江渺渺做好了Y市肯定已經熱起來了的準備,卻沒想到居然已經熱成這樣。

她原本帶了個草帽遮陰,但是拍起東西實在礙事,就索性把帽子倒掛在了脖子上。沒過一會兒,她就把帽子摘下來,趁著演員補妝的間隙扇扇風降降溫。

喬南就在不遠處的樹蔭下麵,見她停下來,拿著兩瓶水就走了過來。

他替她擰開瓶蓋,就見她咕咚咕咚灌下去幾口。

江渺渺喝起水來一直很豪邁,根本就不像是她這個體型的人應該有的喝水的樣子。

她從他手中接過瓶蓋擰在自己的水瓶上,看見喬南胸口的口袋裏有點鼓了出來。“你在畫畫?”邊問,邊好奇地指了指他的口袋。

“閑著無聊打發打發時間。”喬南微微一笑,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袋紙巾,又給她擦起了汗。

江渺渺平時也沒那麽容易出汗的,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之間老是會發生這樣的互動。她有意識地往後稍微退了退,卻見喬南微微皺了皺眉。“躲什麽啊。”他跟著往前進了進,把擦完汗的紙巾收進了褲子口袋裏。

“你會不會嫌我臭啊。”江渺渺抿了抿唇,直接問出聲。

喬南被她問得一愣,失聲笑出來,他抬手輕輕彈了她腦門一下,“天天都琢磨些什麽呢你。”說著,湊過去親了她腦門一口,貼著她耳朵說:“你知道有種運動兩個人一起做會流很多汗啊。”

江渺渺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臉瞬間就紅到耳朵根。

“來來來,給你看看我剛剛的傑作。”喬南攬過她的肩,小聲說著“你待會兒還要拍攝呢,快別想那些羞羞的事情了”,邊從口袋裏掏出他的記事本。

他往前翻了幾頁,一頁一頁地倒回來給她看,畫裏的人形成了一個個慢動作——是她在拍照時的樣子,先是帶著帽子,後來把帽子摘下來倒掛在脖子上,再後來舉起相機。

“都是剛剛畫的嗎?”江渺渺似乎已經忘了剛剛的不好意思,完全被他的畫吸引,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喬南“嗯”了一聲,“有的時候,就會有衝動把你的每個瞬間都畫下來。”

“那怎麽可能畫得完。”江渺渺喃喃道,盯著記事本又翻看了幾次,驀的踮起腳,在他麵上留下一吻。

在接下來的拍攝中,江渺渺把喬南趕到了車裏。

一方麵因為外麵實在是太熱了,另一方麵喬南在旁邊她就會時不時地分心。

明明才剛剛在一起,怎麽就覺得有點難分難舍了呢。

江渺渺的鏡頭對準擺好姿勢的演員,專心地投入工作當中。

一天的拍攝結束,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江渺渺拎著相機找到喬南的車,他人卻不在車裏。

車子停在離拍攝不遠的停車場裏,車位不多,停車場的深處種了大片大片的香樟,幾乎將整個停車場都包裹起來。

時間不算晚,她決定沿著香樟樹間的小路往裏走走找找看。果不其然,遠遠的,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手裏不知道舉著什麽。

“你在幹什麽呀?”江渺渺走近,看見是一隻鳥,似乎是有些無措地停在他的手心。

“拍完了?”喬南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心裏的鳥,“它的腿受傷了。”

江渺渺湊近,鳥是單腿站立著的,蜷起來的那條腿上還沾著血跡。“怎麽弄的呀這是。”她伸手摸了摸鳥的頭,隻見它眼睛睜得圓圓的,黑眼珠占了眼睛的絕大部分,帶著點恐懼和不安。

“跟別的鳥打架打的。”喬南把另一隻手拿著的手機舉到江渺渺眼前,“你看,網上說,跟人腿受傷了一樣,要用硬紙板給它固定一下。”

江渺渺看著他的樣子,心下一動,舉起相機,拍下一張照片。

她按照喬南的吩咐去停車場的管理處要來了工具和紙盒,兩個人一起折騰了許久,才幫鳥把傷了的那條腿固定好。再等到順利地把它安頓到紙盒裏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管理人員心腸好,答應他們幫忙照顧鳥兒到它可以恢複正常的飛行,兩個人這才放心地離開。

車子在沿海的公路上飛馳,車窗開了個縫,有涼風從縫裏鑽進來。

江渺渺無意識地哼起了歌。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

你遲到了許多年,可我依然為你的到來而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