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包子與王寡婦
市集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各色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街兩旁賣什麽的都有,賣餛飩的,煎餅的,包子的,各色小吃攤旁都圍著不少買東西的人,熱鬧非凡。
賣包子的小夥計吆喝著:“來啊,來買包子,剛出鍋的大包子,熱氣騰騰,皮兒薄餡兒大湯汁多!保證你吃了還想吃,買了還想買!”整條街吆喝聲屬小夥子最響亮,所以來跟前兒買包子的人比其他攤位的稍微多一點點。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誰也沒有注意一堆“破布頭”正緩慢的移動到賣包子的攤位,偷偷的擠到人前,趁著小夥計正拿紙包給一個大娘包包子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的把小黑手伸向了大蒸籠中的兩個大包子,末頭兒就跑。
一個小孩兒眼尖,馬上喊了句“有人偷包子!”小夥計方才反應過來,馬上發下紙包,抬腳就追。
“破布頭”是玩兒命的向前跑,一路上撞倒了好些人。小夥子在後麵追,邊追還邊喊:“抓小偷!抓小偷!”“破布頭”不是別人,正是從金龍寺下山的丁三。
這事兒還得說兩天前。
兩天前丁三辭別法海老和尚,下了山想去闖**一番,想自己看過的小說裏,主人公回到了古代叱吒風雲,概率這麽小的穿越都砸在咱們頭上了,咱沒理由一個現代人在古代混不好。跟著香客們下山,想去城裏看一看,還沒等到了城裏呢......在半路就體力不支了,她忘了這是在古代,沒有公交車、地鐵,窮人們來回出行靠的全是腳力。咱這頭上還掛著彩呢,實在是受不了這刺激,一連歇了好幾氣兒,才蹭到城裏。
早上出的金龍寺,進了城都快下午了,臨走也沒好意思跟老和尚要點兒口糧,老和尚歲數大也沒想起這茬兒,這會兒餓的都前胸貼後背了。這身上也沒錢,白吃白喝肯定不行了,得先找個工作,賺點兒錢再說。
看著遠處有一家好像是酒樓的地方,到飯店打工應該不錯,工資多少不說,夥食估計不能差,是個好地方,想著,便高興的向酒樓走去。
小二正在門口向裏迎人呢,堆著滿臉的笑:“大爺,來這邊兒裏麵請~哎呦,這不是馮二爺麽,那陣香風把您出來啦,你最愛吃的清蒸鱸魚正好有新鮮的活魚,快請進快請進~這位大...你誰啊?!”一看來人,破衣爛衫,鞋也是踢踏著,還隱隱傳來一陣陣的嗖味兒。
“您好!請問您這裏還需要......?”
“滾滾滾滾,快滾,別妨礙我們做生意!”
“誒?我是來......”
“臭要飯的,別處要去,別在這兒討嫌!”
還沒等說完,夥計就要把她往外踹。
“不用就不用,動什麽手啊.....”丁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切,小爺不就是穿的犀利了點兒麽,至於麽,人不可貌相懂不懂!”
又找了幾家店後,她了解到一個從古至今都無爭的事實:人還是貌相的......這一身犀利哥的造型,無論去哪家店都得到了在酒樓前相同的待遇,有的都來不及說話,就被人趕了出來。
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破布,就這身行頭上哪兒幹活兒人家都不能要啊......誒?對哈,“咱”之前不就是個要飯的嘛~得幹一行愛一行啊,別的不行,要飯總行吧,先蹲那兒要點兒錢吧。高高興興的就找一牆根兒蹲那兒等著來往行人給施舍。
快到晚上了,看看眼前比自己臉都幹淨的地麵——一個子兒都沒得著。
不能夠啊,旁邊那倆乞丐比自己白淨多了,人家要到錢了,咱怎麽一個字兒也沒得著啊?憤憤的是看了又看想了又想,頓悟:看看人家那一臉死了親爹的悲痛表情,哭喪一般淒慘的聲音,再看看人家那個道具,破碗沒沿兒,破竹竿兒細長。咱這要演技沒演技,要道具沒道具啊,怪不得一個子兒都沒要到......
回憶了一下電視劇裏麵乞丐哭天搶地的樣子,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為了“錢途”心一橫,豁出去了!深吸了一口氣張嘴就喊:“各位大爺可憐可憐我吧!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
第一次要飯沒什麽經驗,這一嗓子喊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嚇了周圍行人一跳,等看清楚是個乞丐喊的,啐了口唾沫就走了。
行人走了,旁邊兒那兩個乞丐倒是過來了,兩人圍著她,一臉的不痛快:“小子,你剛入行的吧?”她一聽樂了,沒想到這要飯也是個行當,倒也是,三百六十五行麽。
兩人接著說:“這幹什麽都有個規矩,這一條街上有幾個乞丐,位置在哪兒都是有數的,你這突然竄出來你讓不讓我們做生意了!”說完就虎著個臉,惡狠狠的看著她。
丁三一看,二對一啊,自己這身板鐵定不是倆老爺們兒的對手,咱好漢不能吃這眼前虧。馬上滿臉堆笑,雙手抱拳,一副十足狗腿樣看著兩個乞丐諂媚的說:“兩位大爺說的對,我剛入行,不懂規矩,大爺大人有大量,別怪小的!”
“那不快滾!”
“滾滾滾,馬上就滾,馬上就滾,祝兩位大爺財源廣進日進鬥金啊~”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
要飯沒要成,眼瞅到了晚上,餓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無處落腳,逛了一天了,傳說中的破廟什麽的在哪兒啊,毛都沒有!等到天黑了,街上都沒有人了,才找一牆角,抱了點兒誰家堆在院外的幹草,湊合著在牆角窩了一宿。
就這麽過了兩天,白天是到哪兒要飯讓哪兒的乞丐趕,想去店鋪打工,還沒等走到切近呢,就讓夥計揮舞著大掃把攆了出來,晚上再找牆角窩著,忍凍挨餓。丁三倚著牆角,臉上兩行鼻涕:這真是“錢難掙,屎難吃”,老天爺啊,你不會讓咱來體會“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啥的吧,這要是個噩夢就快點兒醒過來吧!
第三天早上丁三醒來,無奈的發現自己依舊窩在牆角的稻草堆裏,內心無比悲痛的頂著兩個熊貓眼,是實在挨不住了。聽街上叫賣早點,聞著味兒就過來了。看見大白包子眼都直了,心想:我這好好一個二十一世紀根正苗紅的好青年,穿到古代了,不要求多富貴,怎麽著也得有口飯吃啊,如今這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偷他個包子活命吧,等日後發達了再還給他!
於是便有了偷包子被追這一幕。
丁三跑的都快沒氣兒了,手上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燙的她眼淚都下來了,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看後麵沒人追了,才鑽進個小胡同,邊走邊在那兒捯氣兒。
看著手裏的大包子帶著哭腔長歎一聲:“包子啊包子,我可是有日子沒見著你了,快讓咱親近親近。”說著捧著包子一臉的猥瑣的往前走。
正美呢,斜巷子裏竄出一人來撞的她一踉蹌,眼瞅著手裏的兩個包子以慢鏡頭的方式從她的手中飛出親吻了大地。丁三攤著來不及拯救包子的手在風中搖曳著......
躥出來這人也是一愣,突然抓著她的衣襟高喊:“快來人啊!殺人啦!王寡婦死啦!”喊完竟暈過去了。這一喊,她這才從失去包子的痛苦中回過魂兒了,蹲下身看這個剛暈倒的人,看樣子是個二十多歲的壯年,怎麽說暈就暈過去了,還喊著殺人,什麽情況?再一看剛還在自己手裏準備“親近親近”的肉包子,都滾了兩圈泥了!蒼天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可是咱跑了幾條街偷來的啊,剩下的那點兒力氣都賠這倆包子上了,現在包子沒得吃,眼前還橫著一個壯漢,這可讓咱如何是好啊!一泄氣,一屁股就坐地上了,看著壯漢生氣,要不是他自己早吃上包子了,伸腿就蹬了壯漢一腳。
越想越生氣,起身還想再給他幾個巴掌,正抬手,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巷子裏衝出了一群氣勢洶洶的大媽!大媽們看了看地上的壯漢,再看了看丁三準備落下的巴掌,大吼一聲:“就是他!”說著,衝著她就來了!丁三一看這陣仗,雖然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但腳底下已經在跑了!
大媽們邊追還邊喊著:“抓住這個殺人犯!”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仰天流淚了,大媽啊!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麽了?!咱就是偷個包子啊,不至於這麽大的報應啊!兩行清淚在髒了吧唧的臉上衝出了兩道溝。
突然腳下一空,脖領一緊,感覺整個人騰空了!想看清是怎麽回事無奈被什麽鉗製住回不了頭,大媽們也衝上來了,見狀頓時鬆了一口氣
“展大人,你在我們就放心了!”
展...展大人
“對,快讓包大人好好的審一審他!”
包......包大人?一定是巧合。
“諸位放心,展某這就帶諸位一起去開封府堂審。若有冤情,包大人定會還諸位一個公道。”看來逮住他的應該是個捕快之類的角色。不過這......脖領勒的忒難受,想讓捕快大哥把咱放下都說不出話來......
丁三就這麽被一路“拎”到了衙門,到了衙門口抬頭一看,高高的衙匾上書三個大字:開封府!
進了大堂,她才被放下,跌坐在地上。
大堂之上好不威武,就連青石板也比別處硌屁股。到了這兒她更傻了,那啥,這不是明朝麽?可現如今,開封府,展大人,包大人,堂上三口動物頭鍘刀還挺萌,再白癡也知道這是什麽朝代了——北宋!
“升堂。”果然,來人麵如黑炭,額有彎月,旁邊跟著個藍黑褂子的書生,四個人交錯位列兩旁,兩個紅衣服兩個黑衣服,傳說中的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吧,不過這個陣型好像缺點兒......剛暼到一個紅色的衣角從自己身側翩然而去......
“威武......”兩旁衙役手執殺威棒高喊威武。
“啪!”正準備看看把她拎來的“禦貓”展大人呢,驚堂木一響,把丁三嚇得一哆嗦。
“堂下何人!”
“稟大人,民婦李氏與鄰居等人。”這是追她最凶的那個“帶頭大媽”
“啪!”驚堂木又一響,她又是一震。反應過來後趕緊安慰自己那顆受驚的小心髒,怪不得總說“老百姓沒有不怕官的”總這麽拍,誰受得了啊。
“大膽刁民!見到本官為何不跪!”誰沒跪?一看自己正地上坐著呢,兩旁衙役一棍子就給丁三打跪下了!
“哎呦!”
“大膽刁民,竟敢藐視公堂,來人啊,杖責二十!”
啊?!這就要打,咱還什麽也沒說呢!趕緊各種磕頭各種膜拜學著電視劇的套路連忙說:“大人恕罪,大人開恩,小人知罪!小人被大人一身正氣所震撼,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一時竟忘記身處何處啊,大人明鑒!”一邊的長得像陳道明的中年書生一臉愕然,感情應該是傳說中的公孫先生。
“油嘴滑舌,本府念你年少無知,不予追究。”包大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緩和,果然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杖責二十?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剛才那一棍子現在還鑽心的疼呢!就這小身板,估計不用二十,幾下就報廢了。
“堂下何人?何方人士?為何這幾位婦人告你殺人?”
“回大人,草民丁三,呃…是個孤兒,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士,我確實沒有殺人,突然就出現一個人喊著殺人還暈倒我麵前了,緊接著這些大娘就氣勢洶洶的衝出來,我以為這些大娘殺了人,才拚命跑的,請大人明鑒!”
哎......丁三,這名字取的可真夠草民的,想當初問奶奶自己為什麽叫丁三的時候,奶奶美其名曰為順天意,說當時生自己的時候是三月三號淩晨三點,所以就叫丁三了,還安慰道,丁三多好聽啊,好多曆史名人也是叫三的~例如蘇三啊什麽的~
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好麽!!!形勢所迫,她不知道這個朝代都有啥地方,胡謅一個,會被發現,還不如說不知道呢。
“哦,依你所言,你不知道死者是誰?”
“是啊大人,草民的確不知啊!”一邊回答一邊暗暗的給自己點讚,看咱這個適應能力~看咱這個演技~不過這包大人果真心思縝密,他沒有問自己確實與凶案無關,而是直接問自己知不知道死者是誰,估計他心裏早有計較,怕是那幾個大娘也未必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李氏,本府問你,你可親眼目睹這丁三行凶?”
“這......回大人草民不曾目睹,不過那米鋪夥計王貴高喊殺人,倒在他麵前,我們趕到時,發現此人正欲行凶。”
“正欲行凶?可有此事?”
“回大人,草民是見那王貴暈倒,想把他‘喚醒’。”丁三一臉的正氣,半點兒沒有當初想抽王貴的意思。
“王氏,死者是誰,因何而死?”
“回大人,死者是王寡婦,是我們的鄰居......不知道怎麽死的......”
包大人眉頭一皺,丁三臉都氣綠了,這可真是聽風就是雨啊,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跟咱有啥關係啊,咱那可憐的包子啊......
“展護衛,當時究竟是何情形?”包大人話鋒一轉,轉頭看丁三身後的展昭,隨著包大人的目光望去,丁三終於看見了這位把他提來的展大人。
劍眉星目,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一身大紅官袍更襯得他膚色如玉,相貌堂堂。丁三不由得往回吸了吸口水——好賣相!
“回大人,屬下巡街之際,忽聞有人喊殺人,便前去察看,見大娘幾個追趕這堂下的丁三並口稱此人殺人行凶,怕凶手再次行凶,於是將他一幹人等帶到大堂之上,由大人定奪。”
包大人聽後捋了捋胡子,
“此案似乎皆由那米鋪夥計王貴所起,來人啊,帶米鋪夥計王貴!”
“回大人,那王貴受驚過度,不曾還醒。”公孫先生在一旁提醒道。
“此案尚有疑點,那米鋪夥計王貴暫時無法到堂問審,將那丁三押下待審,退堂!”驚堂木一響,堂下的大娘們相繼退下。押下?蹲監獄?這回不愁食宿問題了!丁三眼含熱淚歡樂的被衙役們押下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