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音律課與潛意識

“起床!”

丁三揉了揉耳朵,感覺有蚊子叫,不耐煩的翻了個身,接著和周公打牌。

“你給我起來!”白玉堂揪著丁三的耳朵,把她從**拎起來。

“哎呦!”猛地被拎出被窩,寒氣襲人,丁三一個激靈清醒了,迷迷糊糊睜眼一瞧,白玉堂正抱著胳膊瞪他呢。

“五爺起的早啊。”丁三揉揉眼睛,眯著眼看了看日頭,好像很早哇。

“早你個大頭鬼,你怎麽這麽能睡。”白玉堂和丁三昨天早早就歇了,今天一早,他白五爺還等著丁三給他打洗臉水呢,怎麽叫她都不起,結果是他把洗臉水和早點準備好了。

“你們公子哥不是都得日上三竿才起床麽......”丁三一邊嘟囔著一邊拿腳勾鞋。丁三的腳白皙小巧,腳趾肚兒粉潤,白玉堂看得有點兒錯神兒,好秀氣啊......

“五爺?”丁三在白玉堂的眼前揮了揮手,不知道他在那兒發什麽呆,白玉堂麵皮一紅,支吾道:“誰說的,每天這個時辰我都要早起練功的。”

“你那麽厲害還用練功?”丁三有點兒驚訝,首先沒想到白玉堂能起那麽早,其次沒想到大俠也得聞雞起舞。

“廢話,我又不是神,不練功哪兒來的功夫。”白玉堂對丁三的無知很鄙視,他指了指桌上,“早點。明天記得早點兒起來伺候爺!否則爺什麽都不告訴你!”

丁三身材小,發的校服寬袍大袖有些不合身,感覺整個人就像裝在套子裏一樣,更顯她嬌小。吃過早點,她把頭發一綁就準備出門,不料卻被白玉堂叫住,“你這樣去上課?”

丁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校服沒錯啊,穿的方法跟白玉堂沒什麽兩樣,她納悶兒的看著白玉堂,“怎麽了?”

白玉堂指了指她的頭,“你不束發?”有失儀表也是要扣分處罰的。

這可要了丁三的短了,她不會束發。白玉堂見她滿臉苦相磨磨蹭蹭的沒動作,有點兒難以相信,“你不會束發?”丁三點了點頭。“你是怎麽長這麽大的?!”白玉堂怒了。

“做乞丐又不用束發。”丁三有點兒心虛,這跟從前是不是乞丐沒有關係,她是純屬手笨。

聽她這麽說,白玉堂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曾側麵了解過,沒到開封府之前丁三的職業確實有點兒底層,不會束發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眼看就要上早課了......白玉堂歎了一口氣,狠狠的白了她一眼,“過來!”

“幹嘛?”丁三不知道白玉堂氣呼呼的要幹嘛,有點兒緊張的往後退,隨時準備跑路。

“束發!”白玉堂肺都快氣炸了,堂堂白五爺如今要做伺候人的活兒,最重要的是人家還不領情。丁三聽白玉堂說要幫她束發,有點兒意外,樂顛顛的搬了個板凳坐到白玉堂的跟前坐等五爺伺候。

“嘶,五爺能不能輕點兒......”丁三被白玉堂揪的腦瓜皮疼。

“不能!”白玉堂粗暴的解開了丁三的發繩直運氣。丁三的頭發不長,隻過肩膀寸許,白玉堂將她的發高高的束起,露出了纖細白皙的頸子,清晨比較涼,丁三小巧的耳垂凍得微微發紅,像陽光下的兩粒櫻桃,飽滿紅潤。白玉堂突然覺得嗓子有點兒幹燥,手心握著的發絲還真軟......

早課上,丁三明白沈括為何建議他們見到王靖要繞著走了。理由很簡單——蠻壯!王靖整個人壯得和熊一樣,不止長得高,身材也膀,走路都得甩著袖子橫著走。他滿臉橫肉,笑起來比書院門口的石獅子還要猙獰,說起話來跟吼一樣,“老子、大爺”滿口,髒話連篇。要不是他爹求著皇上,皇上根本不會讓他來上學。

丁三和白玉堂來的比較早,倆人到課堂的時候已經有人在了,沈括和一名看上去很儒雅的學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見丁三和白玉堂進了課堂,打了招呼,彼此介紹了下,那名儒生便是兵部尚書之子李浩。

芙蓉和龐飛燕是結伴而來的,芙蓉公主挺漂亮,大眼睛長睫毛,鼻梁也挺,人看著文靜,眼神裏卻透著一股子倔,和龐飛燕挺投脾氣,估計也是個女權主義,兩個人挺惺惺相惜。

最後進課堂的是陳秀秀,他其實早就來了,一直在門口陪王靖扯淡呢,沈括瞄了一眼坐在門口的王靖,臊眉耷眼的跟丁三抱怨,說王靖腳特臭,還講了一晚上的葷段子。

陳秀秀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開始替老師點名,點名後眾人開始早讀。

丁三對早讀沒什麽興趣,隻是強忍著困勁兒,托著下巴看著莫名其妙的文言文犯困,最讓她困擾的還是眼前的矮幾,課堂的課桌就是這樣,得盤著腿坐,丁三坐的腿肚子直轉筋。白玉堂坐在丁三的旁邊,兩人隔一過道,他倒是挺坐得住,手執一卷書,靜靜的看著。丁三眉毛一挑,別說,白耗子安靜看書的樣子還挺好看。於是她索性丟了書專心致誌的看安靜的美耗子,渡過這段磨人的時光。

王靖和陳秀秀兩人說相聲似的一捧一逗,龐飛燕拉著芙蓉有說有笑,沈括專心地鼓搗著自己的小羅盤,隻有李浩是真的在早讀,頭一搖一晃的很帶勁兒。

“當當當。”上課的鍾響了,一個優雅的男子抱著琴,進了課堂,在老師的矮幾前盤腿而坐,自我介紹,“我是程越,是你們音律課的老師。”

“程老師好。”大家也同老師問好,王靖本身對讀書一事就嗤之以鼻,音律更甚,不過見老師進來還是有所收斂,擺出了古琴大咧咧的坐著。

程老師點了點頭,淡淡一笑,“這是第一節課,我對大家還不太熟悉,不如大家各彈一曲,我看看大家的底。”

丁三一聽就傻了,昨天白玉堂隻是教她關於古琴最基本的常識,連琴都沒摸過,今天早上上課的時候才第一次碰琴,她原以為老師隻是講一些理論再實踐,沒想到這程老師一開始就把她的希望給破了。她哀怨的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還為早上伺候她的事兒耿耿於懷,這會兒幸災樂禍的把臉別過去不看她。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八個同學,彈完了五個,程老師對前五個同學的琴藝很滿意。沒彈的就剩下王靖、丁三還有芙蓉了。

輪到王靖了,王靖直接熊掌一攤,表示自己對音律一竅不通,無能為力,程老師也沒生氣,還好脾氣的告訴他,以後會教他的。丁三瞧見這出,心裏多多少少減緩了點壓力,大不了跟笨熊如出一轍麽。輪到芙蓉,芙蓉倒是公主範兒十足的彈起了琴。

丁三不太懂琴,可是她聽芙蓉的琴聲總是有股子淒涼的韻味,感覺彈琴的人帶著淡淡的文藝範兒,聽得丁三小心肝七上八下的。一曲畢,程老師幽幽的歎息,“胡笳十八拍,委婉悲涼,思鄉之痛,撕裂肝腸。”

芙蓉將手從琴弦上放下,重新端坐好,望了一眼程越,淒婉一笑,“老師謬讚。”

飛燕被芙蓉的琴音感動的稀裏嘩啦的,其他人也為芙蓉琴藝精湛鼓了掌,李浩看了芙蓉一眼後,又自顧自的研究琴譜去了。

最後,終於輪到丁三了,丁三剛想跟老師說不會的時候,誰知道手指卻鬼使神差的撫上了琴弦,不知道為什麽,丁三總覺得自己會彈,而且想的時候,手指真的去撥動了琴弦。白玉堂驚訝的看著丁三,他昨天隻是教給她指法和基本常識,難道她是天縱奇才?

丁三感覺潛意識在支配著身體,琴聲由指尖緩緩流淌而出。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彈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隻是放鬆了身體,任憑潛意識支配。彈奏間,隻覺著心裏清明,有著說不出的大歡喜。曲罷,她感覺整個人都輕靈了不少。

“丁同學,你彈的是什麽曲子。”程越很驚訝的看著丁三,他的琴藝已算高超,可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精妙的曲子,此曲輕盈飄逸,悠然自得,大有一種飄逸灑脫,不拘世俗的格調。

“呃......不知道。”丁三說的是實話,她確實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那丁同學師從何處?”程越不死心,繼續問。

“也不知道。”丁三自己說完都不信,沒人教,無師自通,看咱這樣子就不像是,不過這確是事實。

“哦。”程越以為她師從某位不願為人知的高人,便不再多問了。他環視了四周的學生,“同學們的底子都不錯,隻有王靖略遜色,這樣吧,其他同學可以下課了,我先為王靖補習下古琴的基本指法。”

“哦耶~”丁三偷偷的在矮幾下握拳,沒想到這麽早就下課了,她腿都坐麻了。沈括嘰嘰喳喳的挪到丁三旁邊,詢問一會兒去哪兒轉悠,龐飛燕扯著芙蓉要去院子裏溜達,李浩不聲不響的夾著琴譜自己走了。王靖悲催的被留下補課哪兒也不能去,他一肚子的火,要不是他爹逼著他來這破書院,他早就去遛鳥了,還至於遭這份罪!他拿眼一獵收拾琴譜準備出課堂的陳秀秀,陳秀秀收到來自王靖威脅的眼神後,趕緊陪著笑的重新坐好陪他補課。

一出課堂,沈括便小麻雀似的開始嘰嘰喳喳八卦,“你們知道麽?程老師原是遼人,是因為戰亂才顛沛流離到大宋,還好當今仁宗聖明,邊關無戰事,要不然多少人又得背井離鄉啊......”

沈括的話丁三完全沒聽進去,她抬起雙手,瞧著自己的指尖心事重重。白玉堂見她如此又聯想到昨晚她向自己請教的事便好奇的問,“你會彈琴?”

“我......不會。”丁三訥訥的說。

“你不會,那剛才是鬼彈的?”白玉堂皺了皺眉也覺得有點兒奇怪,她昨天晚上向自己請教時的著急樣不像有假。

“你相信身體的記憶麽?我覺得這和我的身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