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活,百花宴如期舉行,但應者寥寥。
不僅僅是因為話本上的一紙荒唐言,還有江鉉祁刻意讓人從宮裏傳出的流言風語,那些本來想飛上高枝的雀兒們,紛紛偃旗息鼓。
福壽宮內,太後大發雷霆。
“怎麽回事!本宮親自主持的百花宴竟然沒有人來?我皇室的門楣什麽時候這般不受人待見了?”
殿外的老太監匆匆進來,氣喘籲籲。
“太後娘娘,奴才去外麵打聽了,是因為……”
太後知曉緣由之後,褶皺的麵皮耷拉下來,拍案而起。
“他好大的膽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養心殿內,皇上神情愉悅,躺在梨花木的太師椅上,享受著洛舒寧的按摩。
“聽說百花宴上幾乎沒有人來,太後已經被迫將宴席取消了。”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在洛舒寧的手背上拍了拍,讚許道:“這都是你的功勞。”
洛舒寧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吃我豆腐!
“你替朕解憂,朕要再賞賜你有些金銀。”
說著,他大手一揮,就要招人賞賜。
“皇上,皇上……”
洛舒寧眼睛微微一轉,將他手臂攔了下來,然後露出無奈之色說道:“皇上,奴才整日窩在宮裏,要那麽多金銀也沒地方花,您還是留著吧。”
皇上眉頭皺起,匪夷所思的看向她。
宮裏的太監無不愛財,若是得了賞賜向來都是感恩戴德,他怎麽反而玩外推的?
獨特!不愧是朕看上的人!太獨特了!
“不行,朕說出去的話覆水難收!你必須收下!”
說話間,他已經招人取來百兩黃金,叮鈴咣啷揣進她的袖口裏。
金的!都是金的!
這些金錠子若是放在前世,洛舒寧可能要樂得合不攏嘴,但以她現在的處境,還是自由的價值更高。
但尋常太監,無事是不許出宮的,除非……有皇帝的金口玉言。
洛舒寧正絞盡腦汁,想找個正當理由,趁著他高興,請求他準許她出宮一趟,然後趁機跑路!
但沒想到的是,她還沒編好理由,江鉉祁卻率先說道:“至於如何花銷,你也不用擔心,現在立刻去換身常服,朕帶你微服私訪。”
微服私訪?
洛舒寧眼神一亮,喜笑顏開。
咱就是說,皇上也太善解人了吧,這種為員工著想的老板,那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喂!
“皇上!我愛死你了!奴才這就去換衣服!”
洛舒寧火燒屁股一樣跑出去,一溜煙沒了蹤跡。
江鉉祁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下,然後啞然失笑。
這小太監說話還真是從不遮掩,不過他就喜歡這種直白勁。
宮裏那些拐彎抹角,彎彎繞繞,他早就已經厭煩到極點了。
回到養心殿偏房,洛舒寧解了衣裳換了常服,嘴裏哼著小曲套上鞋襪,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
再過一會,她就自由了!
到時候搖身變回女兒身,帶著金銀潤出京城,任誰也不可能找到她!
“嘻嘻!”
就在她傻樂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一腳踢開,洛舒寧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四個氣勢洶洶的太監一棍子打暈過去,套上麻袋。
太監們將她抬到後院裏,順著井口便扔了進去。
“你可別怪我們,誰讓你惹惱了太後。”
小太監站在井口便嘖嘖嘴,露出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
“你們可見過小洛子?”
後院門外,江鉉祁負手而來,他等了許久也沒見到洛舒寧回去尋她,所以便一路找了過來。
四個太監臉色一崩,汗流浹背。
“奴才……奴才並未見過。”
江鉉祁半眯著眼睛,發現其中一人眼神飄忽,再看他們齊齊圍住井口,頓時想到什麽,臉色大變。
他快步走向水井,四個太監連忙攔著。
“皇上,這井口濕滑,您小心掉進去。”
“滾開!”
江鉉祁猛然推開四人,一眼看到了井水裏飄著的麻袋。
“快撈上來!不然朕把你們四個都沉下去!”
他惱怒至極,墨染的眸子裏泛著攝人的寒意。
太監們噤若寒蟬,連忙係著繩子下去,將麻袋打撈上來。
解開繩索,江鉉祁連忙將麻袋扯開,一見裏麵的人果然是洛舒寧,眼神凶狠的像是要殺人。
他將她攔腰抱在懷裏,厲聲說道:“你們都給朕跪在這裏,一會再跟你們算賬!”
話音一落,江鉉祁步履匆忙將她抱回房間裏,四個太監匍匐在地,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如紙。
偏房裏,江鉉祁將她放在**。
“傳太醫……”
“咳咳咳……”
他話音未落,洛舒寧便掙紮著趴在床沿,吐出一大口井水。
見她醒了,江鉉祁頓時鬆了口氣,然後溫聲詢問道:“小洛子,你感覺怎麽樣。”
洛舒寧一抬頭,看到那張關切的帥臉,頓時委屈的憋成了鴨子嘴。
“哇,皇上!”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哭的梨花帶雨,“剛剛與幾個人進來把我打暈了,我好不容易醒過來想喊人救命,又被水嗆暈了,嗚嗚嗚……”
江鉉祁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居然敢抱住他這個天子。
怔了一下之後,笑著伸手在她後背拍了拍。
“莫怕,有朕在,那幾個人自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洛舒寧嗚咽不斷,在他懷裏乖巧的點了點頭。
聽見這貓兒似的聲音,江鉉祁心弦像是被人撓了一下,他知道宮裏太監打多說話陰柔,跟個女人似的,可小洛子哭起來,也太像女人了吧。
“你先換身衣服,朕去……”
江鉉祁輕輕推開她的肩膀,嘴裏話未說完,眼神變猛然一縮。
洛舒寧的衣服被井水打濕,本來就褶皺不堪,再加上方才撲在他懷裏一番折騰,她領口向兩邊敞開,露出胸前的纏胸。
“你……你怎麽穿著女子的纏胸!”
聽見他又驚又疑的聲音,洛舒寧這才發現自己露了餡。
她連忙將胸口捂住,眼睛裏眸子急得直打轉。
“皇上……奴才……”
洛舒寧低著頭不敢看他,忽悠道:“奴才是有一些奇怪的癖好,皇上您若是不高興,奴才以後就不纏了……”
江鉉祁:“……”
沉默了一下,江鉉祁露出同情的表情。
他早就聽說過,宮裏有些太監被閹割之後,就總認為自己是女人,喜歡塗胭脂水粉,又或者穿女裝。
隻是沒想到,小洛子居然也好這一口。
“無……無妨,你喜歡就好。”
洛舒寧本來還膽戰心驚,聽見這話頓時詫異抬起頭。
這就糊弄過去了?
等等!這可憐又同情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他不會把她當成變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