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店裏,雲家幾人正在收拾碗筷,全程將那些或嫉妒或憤恨的眼神排除在外,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

雲粟打掃完茅房,洗幹淨手,正準備喝上一口醇香的奶茶,就迎麵遇上了揚著可愛笑臉的環姐兒。

他瞬間警惕心起。

他可沒忘記姑娘說的,環姐兒是為了搶他的奶茶才接近他的。

騙他感情可以,搶他奶茶不行!

雲粟喝了老大一口,將最後一點全部喝了下去,沒給對方一點機會。

“哥哥~”

環姐兒扶了扶頭上的小花,笑容燦爛。

晚間,她見那些喝了藥的宿客們毫無反應,忍不住向最笨的雲粟打聽情況。

那些藥是好不容易製出來的,廢了好一番功夫,吃下去後會上吐下瀉,像極了瘟疫,到時她就可以借此壞了雲辛籽神醫之名。

她還是白日的裝扮,故意扮做雲粟妹子的姿態,可這會兒,這招卻突然失靈了。

“誰是你哥哥啊!”

雲粟嘴裏還有鼓著奶茶,這麽一說話,嘴中剩餘的奶茶盡數噴了出去,環姐兒離得近,被噴了一臉,還打濕了她包袱裏最貴的一件衣裙。

她小臉一僵,眼中的怨毒嫌棄差點沒有掩飾住。

這個惡心的野人,竟敢拿口水噴她!

要不是現在的身體沒什麽用,她一定將他砍成八段!

“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環兒不會生氣。”

語調委屈,神情可憐,誰瞧見了不心軟。

“我管你生不生氣啊!現在是我很生氣,你滾遠點行不行!老惦記我的東西做什麽!”

都怪這個奇怪的環姐兒,害他少喝了一口奶茶!

雲粟現在更加確定了,環姐兒就是為了搶他奶茶的,不然,被噴了一臉怎麽還不去洗臉,是不是還要將臉上的奶茶漬吃幹淨啊!

雲粟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她現在抬頭不就為了好方便臉上的奶茶留下來嗎!

好一個小強盜!

環姐兒懵了一瞬。

她搶什麽了,這蠢蛋身上有值得自己搶的東西?

“偏不讓你喝!”

雲粟從手上沒個趁手的布頭,就從旁邊的桶裏取出一塊剛擦拭了茅房的布巾,一把蓋在環姐兒的臉上。

布巾的氣味實在迷人,就像是那八百年沒打掃過的茅房的氣味。

環姐兒沒忍住,好不容易推開雲粟,躲在一邊大吐特吐起來,將今晚好不容易搶到的半個窩頭都吐光了。

她忍了又忍,還是用柔弱的語調反問:“這布頭,擦了什麽呀,哥哥~”

“你以為你是母雞啊,一直咯咯噠的,這是我剛擦過茅房的布頭,誰叫你一天到晚盯著我的東西的!活該!”

雲粟哼了一聲,提著桶罵罵咧咧地跑遠。

路過的雲桓見雲粟沒有吃虧,放心地走了。

環姐兒一雙牙差點咬碎,一張狼狽的臉上滿是陰毒,從腰間取出一個米粒大小的綠色藥丸。

“雲粟,你找死!”

環姐兒將臉衝幹淨,回到了大通鋪。

雲家幾人和解差們都在外頭休憩,而她和薑姨娘休息的地方是在中間,比較狹窄,每次來回都要擠過去。

“哎喲,死丫頭片子,你小心一些!”

環姐兒被一婦人推了一把,順勢一倒,正好撞到一旁放置的水囊。

若是沒猜錯,這些水囊應該就是跟著雲辛籽的那幾個少年的,她撞倒的那隻,正是雲粟的那一個,他上頭的標記和旁人不同,她仔細瞧過了,不會錯。

“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存心的,你個小娘養的賤人!”

那婦人叉著腰罵罵咧咧,環姐兒低頭默默留著眼淚,手中的動作卻不停,將綠色的藥丸丟進那個水囊裏。

水囊中的水陡然翻滾了一下,可眾人的注意力都在爭吵上,哪裏能顧得上水囊如何。

“吵什麽吵,想挨抽嗎!”

小四一鞭子抽過去,那吵吵嚷嚷的婦人頓時老實了,不敢再作妖。

“我警告你,不要再惹事,不然老子抽死你!”

小四知道這環姐兒挑撥的雲粟雲桓兩兄弟打架,對環姐兒那是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眼下更是故意擦過她的身體在一旁的柱子上揮了兩鞭子嚇唬她。

“不,不會了。”

聲調帶著哭腔,小四便不好再發作了,將地上的水囊都蓋好,全部都拿走了,嘴裏還嘀嘀咕咕的。

“雲宿那幾個家夥怎麽將水囊隨便丟。”

小四拿著水囊尋人去了,自然沒有瞧見他轉身離去時,環姐兒那雙眼中迸出的陰狠。

“雲公子,可瞧見雲宿他們了?他們的水囊隨便丟,我給帶過來了。”

小四找了一圈沒有瞧見那些少年,正好在院中瞧見練功的雲頌陵,笑著問。

“他們今兒基本功都沒練明白,正被內子教訓呢?”

雲頌陵想起那些叫苦連天卻被瘋狂虐的少年們,失笑不已。

涵絮平時和善,可操練時比自己還狠,怪不得那些孩子受不住。

小四可是很怵這個時候的周涵絮的,那不是在操練,是在虐菜啊!

他心有餘悸地打著哆嗦,將水囊一股腦和雲頌陵的放在一處,逃得比兔子還快。

“那還是雲公子給他們吧,我困了要去睡了!”

雲頌陵無奈地搖搖頭,正覺有些渴,拿起其中一個水囊,仰頭就喝。

“咦,這不是雲粟的,喝錯了。”

雲頌陵有些懊惱地拍了拍額頭。

這孩子護食,要是被他知道了,又是一頓癡纏。

夜半之時,通鋪外突然起了風,將大通鋪的窗戶吹得嘎吱嘎吱響。

有人搓著眼睛罵著葷話,將窗戶關上了,然後混沌地回到原處,仰頭就睡。

雲辛籽倏然睜開眼睛,眼神清明,毫無困意。

她的視線落在還未關緊的窗戶上,透過那條縫隙,她看見了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十分陰冷,是此前那個黑袍人的眼睛,眼神裏帶著誌在必得。

雲辛籽忽地緊張起來。

她有把握可以將這個黑袍人殺了,畢竟她通過小館兌換的熱武器可不是蓋的,但是她怕傷及家人。

最好將其引到荒僻的地方。

她悄悄撒了一把藥粉。

雲家幾人和解差們霎時睡得更熟了,呼吸平穩。

雲辛籽神色肅然,微微側頭指著門外,那個黑袍人眼神微閃,緊接著,那陣陰冷的氣息暫時遠離了。

雲辛籽悄悄起身,推開門走出大通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