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裏正父子自己都痛得要命,身上的傷就算簡單用了藥,可還是無濟於事,現在巴不得趕緊將東西拿了,送走身後的兩尊大佛,所以倒一時之間沒有發現吳縣令的異樣。

“那個,後來來到村子裏的雲家人的戶籍……先前衙役忘了拿過來,我今天正好來鎮上采買,順道取回去,就可以拿捏那一家子。”

“那一家子的戶籍壓在我這,你不用管,他們是流放犯,不能出寒堯州,給了他們,若是跑了,我們擔當不起。”

雲辛籽聽著這個借口,簡直氣笑了。

隻有服苦役的重犯,身份證明等文書才會被壓在當地官府,如他們一般貶為庶民的,身份戶籍是握在自己手裏的。

再者,他們是不能出寒窯州,並不是不能出縣城,吳縣令這個說法分明就是強詞奪理。

“你將人交給我教訓,又不將他們的身份證明給我,叫我如何使喚他們,就是你家下人,沒有賣身契,他們也不見得聽你話吧。”

“別人都可以給你,這一家不行,族叔不是手段很多嗎!隨便支個兩招讓他們聽話不就成了。”

吳裏正恨不得吐他兩口唾沫。

說得輕巧!

你怎麽不自己對付!

推這這麽一家子煞神過來,害得他渾身是傷不說,還沒錢沒人的,現在他都不知道怎麽活下去了!

“那一家子是什麽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和那些普通村民怎麽能比,還是給我他們的戶籍證明吧,這樣我才有機會拿捏他們了,總之,我是你長輩,你不能忤逆我,給我就是。”

吳縣令手上的動作一頓,有些奇怪地抬眸望了過來。

這兩人怎麽回事,身後跟著的是新招的小廝?這麽高的小廝?

兩人奇奇怪怪的,瘦猴扶著吳裏正一言不發,一直低著頭,身上遮掩得嚴實,味道還奇怪得很,這才多會,兩人身上就一身脂粉氣了。

更奇怪的是兩人說話的態度,以往吳裏正說話之時,確實是以長輩的身份壓他,態度也是十分高高在上的,而現在呢,語氣帶著急促,說話的樣子與往日大不同。

他細細觀察,這才發現兩人的異常來。

兩人身上帶著血腥味,細細看去,瘦猴的右手掩於袖中,吳裏正的手腳也與往常有異,尤其是一隻腳,一直在發抖,好似無法受力。

吳裏正一直腿腳因早年被人打斷,勉強能行走,隻是需要拄著拐杖,平日裏那根拐杖不離身,今兒怎麽不見那隻拐杖了?

何止,吳裏正那是整個人都在抖啊,臉色更是比丟了全身家當都難看。

“你怎麽了?”

“你就不能給我……啊?你怎麽成這副鬼樣子了!”

吳裏正和吳縣令同時開口,同時瞧見了對方不忍直視的模樣。

“不對,你身後是……”

吳縣令不愧是當了好些年壞官的,這腦子轉得極快,瞧見吳裏正的模樣,一瞬間便想到他沒能將那一家子把住,反而被人家控製住了。

那他身後的兩人……

“吳縣令,近來可好?”

“來人!”

“哎,別喊,我們敘舊叫別人做什麽,是吧。”

吳縣令反應是快,但是楚一比他更快,已經快一步將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吳縣令頓時不敢動了,咬牙瞪著雲辛籽。

“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要什麽,吳裏正不都說了嗎?東西拿出來,我們皆大歡喜不好嗎?我隻是想要好好過日子,又沒興趣陪你們玩兒。”

雲辛籽雖然是笑著說的,可眼下的寒霜卻如有實質,吳縣令本以為雲辛籽隻是個會些小手段的女子,卻沒想到她如此膽大果決,就這麽進來威脅他。

吳縣令哪裏會讓他如願。

“你們的戶籍是上頭要壓著的,本官若是給了你,這官也是做到頭了。”

吳縣令又開始用老一套去敷衍,雲辛籽笑了笑,拿出懷中的那張契書,在他麵前揚了揚。

“不拿就遊街吧。”

吳縣令的臉色從疑惑不解到後來的憤怒不已。

他沒想到吳裏正這麽蠢,竟真的簽訂了這樣的契書!

這樣的民間契書雖然沒有官印,但是上頭有數十名村民親筆簽下名諱,就已然生效了,也就是說,就是告到巡撫那,也是雲辛籽占理的。

若隻是普通遊街哪有什麽,重要的是,她要求邊遊邊高聲大喊:我是壞人,若是照做,他官威何在,他的臉麵豈不是被踩在泥地裏。

“怎麽樣?遊街和我們的戶籍,總得辦成一件事吧。”

吳縣令恨得要死,卻不敢亂動,脖子上還架著刀呢,他隻能剜了一邊的吳裏正父子。

“蠢貨,你幹的好事!”

吳裏正父子還覺得自己被吳縣令連累了呢!這會罵他們自然不高興了。

“那還不是你自己的錯,我們都沒怪你害了我們一家,你倒惡人先告狀了。”

“要吵架辦完了事大可以慢慢吵個幾天幾夜,現在還是抓緊做決定吧,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吳縣令覷著脖頸間的匕首,又驚恐又氣怒。

“祈南王,您堂堂親王,和一個流放犯攪和在一起,為了這樣一個下賤的女子,不惜暗害本官,不怕我上奏陛下知曉嗎!”

楚蕭禦聽了這話,臉色一沉,刀刃更近了幾分。

雲辛籽卻攔了一下,笑得和煦,但笑容不達眼底。

“吳縣令,指控得有證據,你憑什麽認為他是祈南王?憑什麽說他害了你?”

她的毒一般人都無法發現,除非是之前那個黑袍人。

“前些時日,祈南王大鬧縣衙,衙役都能證明,他留給本官一個杯子,杯子上抹了藥,他自以為下得高明,沒想到本官身後另有高人吧。”吳縣令提及所謂的高人,還十分得意,“還有那日,你給本官下的什麽毒,讓茶水變黑的,那高人也知道,你們倆殘害朝廷命官,現在還來威脅本官,以為本官奈何不了你們不成!你們現在最好乖乖地夾著尾巴做人,不若我就上書一封,讓你們都無法苟活!”

吳縣令這些日子似是被憋屈慘了,現在難得能拿捏兩人,自然不會放過,整個人腰板都挺直了。

“哦?高人?吳縣令該不會覺著有他在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吧,您這官做的,有些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