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夜黎沉默,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先不說蘇太傅了,我留下你還有一事。”東方夜黎看向掛在牆上的地圖,“朕記得蘇將軍戍守邊塞,將士們的軍糧和喂馬的苜蓿都是離州一帶提供的。”

“是如此。陛下為何突然提及這些?”

東方夜黎繼續道:“那你可聽聞離州最近下了場大雨?”

離州距離京城甚遠,加上小兒子在邊疆守著,蘇丞相也很放心,平時不怎麽關注那邊的情況。現在皇帝一提,也猜不到他有何居心。

“離州幹旱,天降甘霖,此乃百姓之幸。”

“百姓之幸?”東方夜黎嗬嗬笑了兩聲,目光落在桌角喝著一滴茶水的一隻小螞蟻身上。他把手裏的茶杯傾斜,螞蟻瞬間被茶水淹沒,掙紮了許久,還是窒息而亡。

東方夜黎也把空杯放在兩人中間,“水能覆舟,亦能沉舟。未雨綢繆的道理蘇丞相肯定比朕更明白。”

東方夜黎這麽一提點,蘇丞相也明白過來了這雨的不對勁。事關一方百姓和兒子的安危,蘇丞相自然不能馬虎。

“臣明白了。謝陛下提醒。”

簡單幾句聊天,蘇丞相對這位新皇帝已刮目相看,心裏感歎一句,“孺子可教也。”

回到寢宮,楚月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撼到了。

不僅是楚月,東方夜黎也難見地懵了一瞬。

因為此時,前夜陪皇帝睡了一晚的小侍衛正五花大綁地躺在**。

他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衣,腳腕掛著小鈴鐺,臉上也化了精致的妝容。整個人像是泡在春水一般,脆弱又**靡。

“臥槽!!!”

“誰幹的?誰他媽的審美這麽變態,品味低下啊!”

楚月瘋狂咆哮,氣得牙都快咬碎了。

東方夜黎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拜你所賜,現在我在別人眼裏就成了這麽品味低劣的變態。”

楚月尷尬又愧疚,“對不起。”

東方夜黎沒有責備的意思,強顏笑道:“恭喜你啊,目的達成了。這下沒有女孩子願意嫁我了。”

“我……”楚月一時語塞,自己也沒有任何補償的辦法,隻能道:“都這樣了,接下來要怎麽辦?”

“先叫人把他抬走。難不成你還想抱著睡一晚?”

“不不不,絕對不要。”慌張之下,楚月脫口而出,“我摸著你的腹肌就能睡,很舒服……”

東方夜黎挑了挑眉,嘴角一勾。

“啊啊啊啊,我都說了什麽?!!”楚月恨不得把這個總是闖禍的嘴巴先縫上。

東方夜黎拍了拍手,大聲說道:“張公公,滾進來。”

老太監本來在門口偷聽裏麵的聲音,聞言噤若寒蟬。

他懷著惶恐不安的心開門進來,“陛下……”

“朕幾日不殺人,張公公是不是覺得朕很好說話,竟敢往朕的**送人?”

東方夜黎語氣淡然,卻怒目如電。

老太監膽戰心驚,撲通跪了下去,“陛下饒命啊,真不是老奴膽大妄為,是,是太後娘娘的意思。”

“哦,是嗎?”東方夜黎用折扇拍了拍老太監的脖子,“那母後的消息夠靈通的。”

這句話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老太監啞口無言,抵在脖子上的折扇猶如閻王爺的鬼刀。

“把人帶出去妥善安置,若再有下次,你的這個腦袋也不必留了。”

“是,是,謝陛下恕罪。”老太監碰碰磕了幾個頭,叫人把小侍衛抬走了。

楚月疑惑道:“太後不是迫不及待讓你留下子嗣嗎,怎麽願意給你送男人上床?”

東方夜黎埋怨地看了一眼罪魁禍首,不做解釋。

楚月自顧自地想了想,總結道:“是不是你從不與人親近,太後想先讓你開開葷。等你嚐到了**的滋味再給你塞女人呢?”

東方夜黎依然沉默不語。

楚月看來沉默就是默認,她有些難以置信,“不會吧陛下,難道你還真的……?”

“閉嘴!”

感覺到東方夜黎身上的低氣壓,楚月立刻捂住了嘴。

回觀曆史,哪位皇帝的後宮沒個三千佳麗,到了東方夜黎這裏,竟然還是個童子之身。外麵傳他荒**無度,真是冤枉他了。

寢宮內銅燈燭火明晃晃,紫檀香聞得人昏昏欲睡。

楚月低著頭,黑發落在臉側,問道:“這麽晚了,你不睡嗎?還沒見過哪個傀儡皇帝若你這般勤奮。”

東方夜黎合上手中的幾本奏折,觀察楚月的魂體。虛虛實實也能發現她眉眼色若春曉,清風明月般純澈。

東方夜黎反問,“你這幾天是不是身體不好,怎麽感覺氣色越來越差了。”

楚月淡淡“嗯”了聲,腦袋又不受控地搖晃起來。

東方夜黎烏黑色的瞳孔微睜:“為什麽?即便是抽離肉體時受了傷,在我體內休養應該很快能好起來的啊?”

楚月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倆陰陽相衝?”

東方夜黎定定看她一眼:“應該是你的身死太久。”

楚月:“啊?”

東方夜黎拿起他的那把骨笛,手指在上麵輕輕撫摸,下一秒,那把骨笛在他上周地下開始瘋狂振動起來。

楚月嚇了一跳,“它它它,還能動?成精了?”

東方夜黎解釋道:“人死後都去冥界轉世投胎,留在人間的都心存執念,化為厲鬼方能繼續留著。你死得突然,無牽無掛,也沒什麽大仇未報,自然是慢慢魂飛魄散的。”

他這麽一說,楚月也覺得自己的魂體越來越虛了,怪不得這些天飄起來感覺那麽輕。

“那,那麽說,我離真正的死亡越來越近了,魂魄歸於天地,再無來世,是嗎?”

東方夜黎喝茶的動作一頓,沉聲說:“理論上是這樣的。”

楚月心裏悶悶的。

雖然常理來說她已經死了,但是那時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她根本來不及思考自己死後會怎麽樣。

現在明確知道自己真的徹徹底底的消失心裏還是有諸多不甘和恐懼。

東方夜黎道:“也不用這麽難過吧?就算能轉世投胎,喝了孟婆湯你也不記得這輩子發生的事。這麽一對比,魂飛魄散和轉世投胎,兩者也沒多大區別。”

“你懂什麽?萬一我有上輩子未了的情緣呢?我就這麽消散了,說不定我上輩子的愛人還苦等我幾世!”